第三百零二章(2 / 2)

韓億在這些人中,說話頗有些威望,當他說了這句後,韓絳縱仍是不甘,到底是沒再鬨嚷下去了。

過閣名錄既出,接下來便是封彌官根據卷號,找出應舉人的名姓,予以發榜公示了。

製科成績一出,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而緊接著到來的,則是十月十三日,於軍器庫舉行的弓馬試。

主持弓馬比試的,除了主考陸辭外,便是由官家另外派遣的王直學士和盧橫行使了。

哪怕沒了話語權,但對閣試結果耿耿於懷的其他副考官們,還是趕在鎖院結束那日,紛紛尋由頭趕了過去,在閣上觀看。

陸辭引入製舉那軍謀宏遠堪任將帥科的弓馬試,雖是采用了武舉中步射、馬射的考法,但不僅在細節方麵有著極大出入,還仿前唐,額外添加了‘馬槍’和‘長垛’這兩項。

長垛好理解,在那日陸辭親身下場,證明了何為好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就足夠讓小皇帝下定決心,把射箭力道和準確性也納入考核之中了。

但在聽到陸辭堅持將‘馬槍’列入武藝試時,趙禎不免有些猶豫,委婉勸道:“如今馬匹稀少,即使將官可得馬騎,馬射也應足矣,何必再練馬槍?”

陸辭卻說:“若我軍上至將軍,下至小卒,遭人近身後,隻能驚慌失措地挨打,連馬槍都使不出,官家也認為無礙麼?忽視馬槍之事,一時尚難覺危害,但他日真有了馬,難道還要因不知如何騎馬作戰,而不得不將馬當牛羊使喚,暴殄天物麼?”

陸辭的想法很是直接——若不為成功後做準備,那就永遠等不來成功。

趙禎一聽這話,不由悚然一就,當即一拍板,給加入進去了。

但在其他副考官,甚至是身為武職的盧橫行使看來,都完全稱得上是異想天開:自丟失西北牧場久矣,在這種良馬可遇不可求,數量稀少的情況下,馬上功夫再如何精湛,不也隻是空中閣樓,注定派不上用場?彆說是這些半文半武的製舉考生,就算是久經沙場的悍將,能使出一手漂亮馬槍的,也是少之又少。

他們有所不知的是,陸辭說出這話來,是有著十足底氣的。

當弓馬比試真正開始,名次落入後十名的那些考生表現得堪稱慘不忍睹、幾乎全軍覆沒時,陸辭篩出的那前十,在這慘烈襯托下,簡直稱得上蓋世英武,超勇絕倫,一個個戰神臨世似的威武。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狄青的表現。

他穿著身陸辭特意命繡娘為這次考試裁好的新衣,勒出渾身豹子般流暢的肌肉線條,英俊的側臉滿映專注。

他嫻熟地跨於馬背之上,單手即可策鞭馳騁,灑脫自如,另一手持弓,待時機準了,便騰出持韁那一手,躍跑定射無一不正中靶心,長垛上排列的射箭靶子,更是因剛猛強勁的力道而被淩厲擊飛,惹來驚呼陣陣。

狄青絲毫不察身邊除對他本事所知甚詳的楊高二人外,幾乎都拿悚然的目光看著他的人群,隻全神貫注地按弓引箭,心裡反複背誦著考評標準裡的要求,叫動作也流暢好看得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他初上沙場時,就已能在數萬敵軍中精準梟得敵首,更何況隻是幾個呆笨得一動不動的草垛靶子?

在看得眼花繚亂的眾人眼裡,這麵色沉靜得不可思議的狄姓郎君,以叫人眼花繚亂的快速,由第三等的九鬥力弓,換到第一等的一石一鬥力弓,皆是如臂使指,信手拈來,箭箭直中靶心,簡直就如玩鬨一般。

要不是他們精心挑選、位於後十的將科學子,要麼笨拙得拉不開弓,憋得滿頭大汗,無比狼狽;要麼勉強拉開了,卻早已破體,注定落入末等;再要麼則是準頭低得可憐,箭身去勢綿軟無力,竟比那日陸辭親身示範的還不如……他們簡直都要懷疑,這考得不是同一場試了。

高繼宣與楊文廣不甘示弱,緊隨其後,也有不少亮眼表現;就連那些個在家中沒少舞刀弄槍、在彆人眼中‘不學無術’的衙內,也多少有兩把刷子。

在殘酷的比較下,更讓武藝拙劣者臉色灰敗,難堪不已。

待弓馬試終於考完,大放異彩的前十人自是神清氣爽,猶帶微笑;而表現何止是‘不如意’這三字即可囊括的另外十人,則一個個羞愧得麵紅耳赤,埋頭快速離開。

跟各自不知內容的文試不同,弓馬這場,可儘將諸人表現納入眼底——而哪怕是瞎子,也能從兵器發出的響動聲,判斷出高下來。

陸辭微笑著目送狄青離開,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才轉身上樓,友好地向看得目瞪口呆的諸位考官打了個招呼。

他笑著向韓億點了點頭,問道:“經過今日這場,不知諸位對‘堪任將帥’這四字的理解,是否會有些許的變化?”

諸人心情複雜,並不答話。

唯有韓絳梗著脖子,還不服道:“製科開軍謀宏遠堪任將帥一科亦有數例,唯有你將弓馬藝納入考核,如此唐突,怎能怪其他應考之人準備不足?”

“問得不錯。”出乎他意料的是,陸辭竟同意地點了點頭,微微笑道:“就不知真正到了沙場上那天,敵軍首領會否如韓中丞一樣知書達理,堅持不考超綱的內容了。”

韓億:“……”

看到韓絳被瞬間噎住的表情,他居然險些笑出聲來。

陸辭不再搭理韓絳,隻輕笑一聲,明知故問問:“我倒更好奇,連弓馬都一竅不通的人,怎會好意思來赴將帥科呢?”

——不過是覺得在向來取士嚴苛的製科之中,將帥一科要較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等科簡單一些,當做漏子來鑽罷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