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1 / 2)

升官發財在宋朝 放鴿子 10206 字 3個月前

陸經撫,陸經撫。

狄青單是在心中默念著這三個字,眼前就浮現出讓他日思夜想的麵龐,帶起一陣漣漪。

可惜他再想背生雙翼、飛奔回去見陸辭,短期內也斷然不可能成行的。

距他進駐清澗城還不到半日功夫,一直追在他後頭的夏軍也終於找到了路,陸續由大裡河一帶抵達此處,望著眼前這座不知何時忽然拔地而起的堅實城池……發起了愣。

半個月前,此處除了寬州舊城的殘亙斷瓦外,分明並無其他。

宋人竟就在他們眼皮底下,生生把偌大一座城池修了起來!

作為這支部曲的主將,譚營最為震驚。

能跟在狄青身後整整一路,始終未被甩拖的夏**隊,顯然都以騎兵為主。

其主帥譚營,擅長的即是閃擊戰,絕非攻堅對陣之法。

按常理而言,此時最好的決定,應是即可撤回夏寨,儘快調整,但鍥而不舍地咬了宋軍一路的譚營,卻無論如何也不願就此放棄。

他敢豁出去追狄青那麼久,不外乎是篤定對方在這數月遠征中,早已是人困馬乏,士氣低迷,處於強弩之末。

看似四處挑釁的囂張下,應是一擊即破的。

譚營堅信,隻要讓他找到機會,與之能正麵決一勝負,那狄青哪怕是以一當百的猛將,也得命殞當場。

——誰能想到,狄青躲躲藏藏這大半個月,再曲折繞回此處時,竟就多了個藏身的軍寨?

譚營陰著臉,繞著這座城池轉了幾圈後,雖看不出大破綻來,還是頂著城頭上落下的箭雨,硬是命人強攻了一個時辰。

見攔住自己去路的城牆,非是他期望的徒有其表的敷衍工事後,譚營心知再堅持下去也是占不到任何便宜了,遂立即命人撤回。

一戰未曾奏效後,他也不走遠,隻退出一射之地,就於延水河邊紮了營。

之後每日,他便在營地上操練兵士,同時對城池中的宋兵虎視眈眈。

他在等。

等無法到河邊取水的城中宋軍糧儘水絕,讓這城池不攻自破。

打著這一算盤的譚營,卻是不知種世衡憑著天生的倔勁和一張天價賬單,已經強行攻克了城中無水的千年難題。

更不知他的等待,注定要成為一場無用功了。

狄青淡定看著,自然不會‘好心’地提醒對方。

被夏軍圍住的清澗城,確實無法從外頭獲得軍糧補給;但對同樣在外行軍月餘,難以獲得軍糧補給,還連片遮身的瓦片都無從尋覓,隻能露宿在外的夏軍而言,更是場嚴峻的考驗。

心細的種世衡在剛修成清澗城時,就未雨綢繆地向周邊宋寨先‘借’來了大批糧草,囤放其中,僅需供狄青那數千人的話,小半年都是絕對撐得下來的。

譚營耐心地等待了小半個月,也不見固守清澗城中的宋軍有半點動靜,登時疑竇叢生。

即便一時半會地不缺乾糧,水卻因容器所限,注定囤放不了太多的。

城裡人麵對被他嚴密把守的延水河這一至關緊要的唯一水源,怎會那般無動於衷?

譚營油然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來。

他察覺出幾分不對,一邊派人偵查這座來得玄乎的城池情況,一邊親領數百騎兵衝擊附近羌人村寨,燒殺搶掠,以獲得臨時的軍糧補給。

也就是從這些求饒不斷的羌人口中,他才得知,這枯了數百年的城裡,竟叫一宋將給生生挖出水來了!

難怪宋軍不慌不忙——若換做是他,定也會將對實情一無所知、自以為勝券在握的自己,當個跳梁小醜看待!

狄青對守在外頭的執著夏軍,雖日日予以關注,卻不曾有過絲毫受困的焦慮。

他一早就認出了譚營的旗幟:作為李元昊麾下倍受重用的強將之一,對方敢深入追擊他長達月餘,不可謂不自信。

——這份傲氣從何而來?

自是出自對自身的實力,以及對他的輕視了。

狄青正因看透了這一點,也是為掩護建城的種世衡,才一直按捺著與其正麵交鋒的衝動,甚至在躲藏閃避的過程中,故顯狼狽,顯現怯戰之心。

不知他是有意示弱,便更催長了譚營對滅除他的誌在必得,連追到明顯不利於對方的城池之下,也不肯放棄。

清澗城中副將也密切關注著夏軍動靜,每當看譚營數次親自帶兵,前去羌寨時,他都心急如焚,反複向狄青請求出兵。

趁其主將不在軍中時發兵突襲,不正是驅散夏軍的大好機會麼?

狄青卻搖頭,再次否決了這一提議:“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譚營最氣惱、最傲慢、最喪失理智的時刻。

譚營領一萬五千精銳騎兵,而大宋這邊,縱使算上留在清澗城中的一千精兵,也湊不足萬人。

舍棄據守城池、以逸待勞的優勢,去選擇硬碰硬的打法,雙方都將傷亡慘重,哪怕取得了最後勝利,也顯然是不劃算的。

狄青很是愛惜手下將士:他可還準備帶著他們繼續出征呢,哪裡願白白折損在這裡。

更何況,譚營絕非輕忽大意之輩:從他駐紮清澗城外,卻是除了頭日對清澗城牆發起試探性的猛攻外、就不曾靠近半步,隻專心看守水源的這份守株待兔的耐心……其城府之深、心性之狡詐,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也應該快了。

狄青望向不遠處山頭冒出的狼煙,聽著隱隱約約傳來的金戈與哭喊聲,若有所思。

——從羌寨中得到城中並不缺水的真相,應能成為壓垮譚營耐心的最後一根稻草罷。

當晚,夏軍軍營中騷動頻頻,傳出的聲響之大,連清澗城頭的兵士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狄青親至牆頭,沉默地等待一陣後,卻見敵軍軍營猛然炸開一些響動,伴隨著譚營的怒罵聲,一小隊夏兵急衝清澗城門處來。

就在城頭宋軍繃緊了神經,準備迎戰時,那小股夏軍卻做出了讓所有人意外的舉動:在進入一射之地前,他們不僅拋下了兵器,還將護身的鎧甲截了,就這麼手無寸鐵地繼續靠近。

“這——”

副將摸不清他們意圖,一時間沒了主意,下意識地看向狄青:“狄鈴轄,這是……?”

狄青輕輕地點了點頭,猛一提聲,以黨項話喝道:“站住。”

那隊夏軍聞聲而止,眼巴巴地望著上頭,仿佛重新找到了什麼主心骨,口中嘰嘰呱呱的,不知說著什麼。

包括副將在內的大多宋軍將士,壓根兒就聽不懂那由李元昊新折騰出不久的黨項話。

他見狄青認真聽著,不時回答幾句,心裡隻剩佩服,暗道這製科魁首便是非同一般。

既聽不明白,他便靜靜等著,一心隻等著狄青下令。

狄青麵不改色地聽完,點點頭後,那隊夏軍就安心站著,一動不動了。

在副將迫切等著答案時,就見狄青倏然一揚手。

他所給出的,竟然是立即打開城門、衝擊下夏寨的信號!

副將詫異地瞪大了雙眼,剛憑本能將軍令傳達,便聽狄青沉聲喝道:“夏狗竟如此囂張,上門來妄言挑釁……還忍什麼?立即出擊!”

這話一出,頓如一滴冷水落入沸油之中,讓原本一頭霧水的宋軍徹底炸開了鍋。

在城裡好吃好喝地養了大半個月,他們早已徹底恢複元氣,不少人甚至還胖了一小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