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1 / 2)

這麼一樁萬眾矚目的要案,落到新任大理評事的包拯頭上,本應招人詬病。

然而包拯自入大理寺以來,真正輪到他斷案的次數雖不多,卻樁樁辦得……乾脆利落。

他絲毫不在乎官場中那些錯綜盤雜的關係,隻要案卷到了他手底下,便要紮紮實實地按證據斷案,按罪責量刑。

既他這般凜然剛正,不為戲狎,兩派皆不親近,那派他去推鞫人緣甚佳的陸辭或涉通奸一案,倒是最為合適的了。

被各方寄予頗高期望的包拯,則在得到皇令的當天夜裡,偷偷將這些天來酌字酌句地推敲、好不容易才寫就的為陸辭求情的折子投入了火盆。

他自認絕不會帶著先入為主的念頭辦案,卻防不住旁人會多想。

為避嫌起見,他在態度上,先要擺得足夠公正。

他絕不會放過惡貫滿盈的無恥惡人,也更不會冤枉一位受人汙蔑的磊落君子。

事涉昔日恩公,包拯麵無表情,手裡卻片刻也不曾耽擱。

把信燒乾淨後,他就取出提前命人謄抄了一份的卷宗,秉燭夜讀。

這一讀,就讀到了天光大亮的時分。

熬出得雙目通紅的包拯,在將案卷反複通讀後,對於陸辭此案,心裡已大約有數了。

證據看似龐雜,但真正梳理起來,大多都是牽強附會,更不乏難究源頭的風言風語。

——所謂明證,僅有王氏一人的供詞。

不過通奸之事,因男女皆要力求隱蔽,除非捉奸在床,或有確鑿物證,否則的確難以求證。

包拯將覓得的疑點一一記下,心不在焉地洗漱更衣,再灌下一杯濃茶後,即精神抖擻地往大理寺去了。

包拯忙活時,最關注他辦案進度的,當然非心心念念要還小夫子清白的趙禎莫屬。

幸好在他擺明絕不姑息、定要嚴查的態度後,朝官中那些要求將陸辭召回京中,以便提審的聲音就漸漸沒了。

哪怕針對這場通奸案的推鞫在京中與隨州同時展開,但至少不會打擾了正於前線忙碌、指揮本路戰事的陸辭。

他見包拯終日閉門不出,除了埋頭研究,還是埋頭研究,十幾天下來,連隨州的情報都收了兩回了,卻始終沒真正提審關押的人犯王氏時,實在是坐不住了。

他想派人將包拯秘密召來,好歹探聽些許細節,卻不料派去的內侍非但沒把人帶回來,反而受到了包拯當著諸人麵的嚴詞拒絕。

這下就讓趙禎麵子上差點掛不住了。

他已等了這麼些天,本就很是焦急,還遇到個冷硬死板的包拯,不免很是不安。

他急忙召來眼下看來、唯一一個最站自己這邊的寇準,衝著對方好一通抱怨:“……相公力薦此人,可見他絲毫未有進展,倒是脾氣又臭又硬,莫不是選錯人了?”

寇準一挑眉,卻是對包拯的做法頗為讚同:“依臣之見,分明是官家輕率了些,包評事將不偏不倚亮於明麵,實是對極。”

趙禎皺了皺眉,很是不解。

寇準未再繼續解釋,而是反問道:“在官家心裡,是認為攄羽是清白之身,還是真同這王氏有染?”

趙禎不快道:“哪怕於世人眼中,小夫子素來是如冰之清,如玉之潔,是再正直不過的謙謙君子,豈會行如此齷齪之事?”

寇準頷首:“臣亦如此認為。”

既然陸辭定然清白,那包拯當著人多眼雜的大理寺諸人的麵,不惜得罪官家,也要嚴詞拒入宮去……日後就能徹底杜絕他受皇帝脅迫、斷案有所偏倚的非議了。

趙禎方才是一時激怒,經寇準這麼一問,很快也回過味來。

他默然片刻,承認道:“是我太心急了。”

萬幸他急,包拯卻是由始至終都不慌不亂。

連官家都難耐等候,更何況是大理寺中的其他同僚?

見他接了這塊不折不扣的燙手山芋,羨慕者有,因嫉妒而盼著他辦砸者更多。

麵對或真心、或不懷好意的探聽,包拯一概板著那張清秀麵孔,以‘無可奉告’四字一概打發了。

好在自從官家所派的內侍也碰了一鼻子灰後,前來探聽者便銳減了——總不會有人膽敢認為自己的麵子比天子更大罷?

倒是讓包拯耳根清淨了好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