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1 / 2)

第129章

禦史夫人的話一出,全場都靜了下來。

所有人低眉順眼,看著麵前的桌案,不敢抬起頭來。

今日是太後的壽宴,這樣場合之下,誰也不敢出什麼差錯,可偏偏豫王妃做了。

那一萬個壽字,其中大多文字,場中鮮少有人認出,隻看一眼,便很是為其中巧思驚歎。若隻是寫錯了字,多一筆寫錯一筆也就算了,太後不比較,便還能說一聲心意深重。可怎麼能少寫一筆?

壽字少了一筆,那不就是要暗示太後減壽?今日可是太後壽宴,這送的可是壽禮啊!

眾人可不認得什麼九思族的文字,先有太子說起,又聽禦史夫人這樣判定,便是一眼都不敢多看,更不敢去想太後的臉色。

顧思凝還坐在太後身邊,如今隻覺四肢發軟,若非是坐著,恐怕她已經跪倒在地。

太後方才還握著她的手,這會兒卻放了開來,神色冰冷。顧思凝臉色慘白,險些要昏過去。

她強撐起一口氣,顫抖地道:“皇祖母……”

齊承煊笑了一聲,語氣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皇祖母可聽到了,這也不用去查典籍,便有人發覺豫王妃這個賀禮中的問題了。今日可是皇祖母的壽辰,豫王妃特地送上一副壽字少了一筆的萬壽圖,也不知是何居心?”

“太子!”豫王厲聲提醒:“太子慎言!”

“那便讓豫王妃親自解釋。”齊承煊抬了抬下巴,“這收禮的可不是孤,而是皇祖母,便讓豫王妃好生說給皇祖母聽聽,到底是何用意。”

豫王忙對太後道:“皇祖母,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

太後麵色陰晴不定:“誤會?”

豫王看了顧思凝一眼,顧思凝也回過神來,忙道:“這萬壽圖每一筆都是我親自書寫,那些文字也皆是我翻閱典籍找來,許多字生僻難認,或許是……或許是趙夫人看錯了。”

那位禦史夫人便姓趙,被她一提,也暗道自己方才衝動。她的夫君隻是一個小禦史,可敵不過豫王報複。

豫王已經轉過頭去,咬牙對禦史夫人道:“趙夫人可當真確定?九思族的文字如今已經十分少見,趙夫人離得遠,或許是沒看清,也或許是記錯了。這壽字,怎麼會少了一筆?”

趙夫人一噤,忙道:“應當的確是我記錯了。”

至於實情如何,在場眾人心中都有定數,但明麵上,便隻需要這一個遮羞布就夠了。

豫王又轉而對太子道:“太子也是,若是記得不清楚,可得謹言慎行,今日是太後壽宴,皇祖母正高興,太子未免也太過掃興了一些。”

齊承煊嗤笑一聲,還想要說點什麼,遭皇後遠遠看了一眼,他才道:“豫王還是回去好好管教管教豫王妃,讓她多翻典籍,好生練字吧。”

他多看那副萬壽圖一眼,便覺得怎麼看都不順眼。

彆說是上麵字寫得醜,便是壽字的排布也十分僵硬,雖說是拚成了

一個大壽字,但中規中矩,排列的也沒有美感,可遠不能及葉明蓁前世所作的萬壽圖。

太後冷淡地道:“豫王妃,你下去吧。”

顧思凝臉色慘白:“皇祖母……”

太後視線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便立時讓顧思凝剩下的話全都咽回了肚子裡,她不敢再多問,連忙起身走回到豫王身邊去,唯恐太後會多加罪責於她身上。隻這幾步的路,便走得她冷汗漣漣,幾乎是站不穩,慌亂地坐了下來。

顧思凝六神無主地看著豫王,可豫王的麵色也十分難看。

他麵色陰沉,視線陰鷙地落到她的身上,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憋出了話:“你怎麼……”

顧思凝縮了縮腦袋,怯怯道:“我也沒想到……”

她如何能想得到?

那幅萬壽圖是她一個人所作,要翻典籍找出多種文字,又要將一萬個壽字謄抄上去,還要分心排列,更不能有刪改塗抹的痕跡,光這一幅萬壽圖,她就重寫了許多回,平日裡還有許多事,她很是精疲力儘。這幅萬壽圖上足足一萬個字,她寫完都已經很不容易了,太子的眼睛怎麼這樣尖,連這也找得出來?!

顧思凝心中咬牙,可她也的確是犯了大錯,更不敢對豫王多說什麼,便小心翼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也或許是顧忌如今場合,也或許是當真憐愛他,豫王臉色沉了半晌,最後當真沒有發作。他抬起頭來,再看太子時,麵上便已經看不出半分陰鬱。

豫王道:“不知今日皇祖母壽辰,太子又準備了什麼賀禮?”

齊承煊不接他的話,直接讓人將包好的賀禮拿了上來。他沒用心,東西都是從庫房裡拿的,玉如意無功無過,但也並無出彩之處。

見狀,豫王麵上的得意便盛了幾分。

隻見他又上前一步,拱手對太後說:“皇祖母,孫兒還有一份賀禮要獻給皇祖母。”

經過了方才的事,太後如今麵上冷淡,已經沒有了方才的興致。聽豫王這樣說,也興致懨懨的。“呈上來,給哀家看看。”

“這份賀禮,恐怕是要辛苦皇祖母,走到殿外一趟。”

“殿外?”

太後看了顧思凝一眼,攏了攏外袍,道:“豫王妃方才要熄燈,如今你又要哀家走到殿外,你們二人可當真是會折騰。”

“不知皇祖母可否賞臉,親眼看看孫兒的賀禮。”

太後的心中提起了一點好奇,便起身站了起來。非但是太後,在場眾人都想見見豫王是賣著什麼關子,連太後都動了,剩下的人也並沒有還坐著的道理,便也紛紛往殿外去。

葉明蓁並無多大興致,起身時慢了一些,落後一步,綴在了隊伍最後。

宮殿之外,是寬敞的空地,外麵有侍衛把守,隻有屋簷下的燈籠給予星點光芒。

太後好奇環顧四周一圈,問:“豫王,你要給哀家看什麼?”

豫王自得道:“皇祖母且看——”

他的話音剛落下,便聽從四麵八方

傳來“砰”的一聲,數道火光劃破天際,然後在漆黑的夜幕之中綻放開來,各色煙火在頭頂綻出絢麗的圖案,又轉身消逝,煙火盛放的聲音連綿不絕,將深夜的宮殿照得亮如白晝。

幾乎是在場所有人都為這一場煙火吸引去了目光,紛紛仰頭看去,目不轉睛。

葉明蓁正看得入神,忽然感覺到有誰碰了碰自己的手,她嚇了一跳,險些叫出聲來,連忙轉頭看去。便見齊承煊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她的身後,眸色被明滅火光映得溫柔,而後他伸出食指,悄聲在唇邊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葉明蓁張了張口,將自己的驚呼聲吞了回去。

她有些慌張地左右看了看,見所有人都仰頭看著天上煙火,而煙火綻放的砰砰聲也將一切聲音遮掩了過去。

葉明蓁動作輕緩地退了兩步。

此處是在殿門口,除了幾根柱子之外,並無能躲藏的地方,周圍站滿了人,隨時都可能回過頭來,看到她的小動作。

借著煙火的遮掩,她用氣聲喊了一句:“殿下?”

齊承煊見她方才看得入迷,便問:“你喜歡這個?”

葉明蓁整顆心都提起來了,她不敢多言,隻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算不得多喜歡,可那煙火漂亮,隻欣賞其中美麗,她看著便十分高興。

齊承煊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悄聲說:“等我給你準備更好的。”

葉明蓁彎了彎唇,她今日也好好打扮了,方才離得遠,也看不太清她麵上妝容,如今湊近了一瞧,也不知是否是那絢爛煙火的映襯,襯著她麵龐溫柔,眉眼彎起時,就仿佛是冬日後的春花盛放。

齊承煊心中一跳,卻也來不及多看,隻倉促將東西塞到她手心之中,而後與她告彆,匆匆回到了人群裡。

也恰是正好,連綿不斷的煙花盛放聲停了,最後幾朵煙花竟是拚成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八個字,令無數人發出讚歎聲,連太後也目露喜悅。

當一切驚喜結束後,空中還殘留著淡淡的硫磺味,眾人看著還有幾分意猶未儘。被這煙花一哄,太後的臉色也好了不少,如今麵上滿是喜色。

外麵風涼,眾人轉身回到殿中。太後一路走,一路對豫王誇讚不止。

“豫王當真是有心了,這可費了豫王不少心思吧?”

豫王忙道:“若是皇祖母喜歡,孫兒多費些心思也是應該的。”

幾句話便哄得太後心情大悅,已不見方才的冷淡。

瑞王撓了撓頭,有些不解:“哥,你方才是不是不見了?”

齊承煊麵不改色地道:“你看錯了。”

瑞王還有些困惑,可還不等他問出來,便聽豫王忽然提了他一句:“不知瑞王今日給皇祖母準備了社麼賀禮?”

瑞王這就精神了。

他立刻道:“本王可準備了大好的東西!”

此言一出,無數人好奇看來,連齊承煊也不禁側目。

等眾人落座之後,瑞王便忙不迭

地讓宮人將自己的禮物搬上來。

葉夫人坐下後,還想要對女兒說點什麼,轉頭便看見了葉明蓁通紅的耳朵。她頓了頓,有些不解:“蓁兒?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