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進(1 / 2)

喜歡張西愛,所以覺得太陽也蠻好,下雨也蠻好,做什麼事情都特彆的有意思,他清楚西愛家裡的事情,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所以想過來看一眼。

眼前一片陰影,西愛抬眼看,很精致的手包,然後是坡跟的米色皮鞋,看著很貴,她不覺得自己認識眼前的人。

“你就是張西愛?”

來的人是吳玉燕,高長明媽媽,西愛見過一次,就是回來吃飯的時候,“是,我們見過,你應該對我印象很深刻才對。”

吳玉燕覺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壞掉了,她臉色不是很好看,眉眼都很有生氣,興師問罪的,“我應該認識你嗎?見過一麵就應該認識你嗎?你算是什麼東西。”

很囂張,很霸氣,西愛自己微微直了下身體,看了高長明一眼,嗤笑了一聲,懶洋洋的聲音,“喂,高長明,你要不要跟她談一談。”

談一談,我是你女朋友,如果這樣的態度的話,她是要生氣的。

高長明本來一些緊張,怕吵起來,結果看西愛這樣子,自己一下子就笑了,比了個可以的手勢,然後攬著吳玉燕的肩膀。

吳玉燕一下子就愣住了,這是做什麼啊?

看著肩膀頭的手,有些不一樣的感覺,高長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親近了,很久很久都是吵架,一講話就吵架,愛答不理的,很少有的這麼溫和,這麼對她。

她都忘記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一直到遠處,才想起來,看著高長明,“你不去上學,如果我不是去學校看你的話,還不知道你天天下午逃課,老師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

“你知道這個事情,你爸爸知道了,會是什麼樣的嗎?他丟不起這個人,送你到大學裡麵去,是為了要你讀書的,好好學習知識,以後才好鋪路,你這樣子算什麼,難道要不能畢業,然後在檔案裡麵的成績怎麼交代,他會打死你的。”

“長明,你知道你爸爸的脾氣的。你得爭氣才可以,我跟你爸爸就你一個兒子了,媽媽得靠著你才能在家裡立足你明白嗎?”

高長明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沒有辦法無動於衷,沒有辦法一直聽這些話,“我答應去大學裡麵,我做到了,我要怎麼繼續生活,不管你們的事情,我不會不能畢業,我的成績的話可以畢業的。”

“但是,你能不能有一個優秀的成績呢,到時候老師也會在你爸爸麵前講好話,人家都會說,這是高君的兒子。”

吳玉燕自己是一個特彆沒有底氣的人,她自己唯一的底氣,就是有個兒子,不然高君是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她心裡麵很清楚。

大概是命好,前麵老婆的兒子沒有了,淹死了,那就隻有高長明一個了,她是托了兒子的福氣,母憑子貴。

所以,她就想要高長明出息,就想要他好。

她覺得真的不難。

所以難得路都走完了,最後隻剩下這一點點,就隻是想要你有個好成績,怎麼就這麼難呢?

你媽媽我付出了多少啊,你隻需要有成績就可以了,她覺得很委屈,很遺憾。

她覺得是因為戀愛,跟西愛的事情她知道一點,但是今天看西愛一眼,她就很討厭,說話做事都那麼的討厭。

高長明想著西愛說的話,是,得好好說話,他組織一下語言,他講道理,“我逃課不是很好這個事情,但是沒問題的,你如果要好成績的話,我想應該是我喜歡的專業才對,而不是這個專業,對不對?”

國防生。

他進去讀的就是國防生,比一般大學嚴格很多,比一般的軍校成績要求高,畢業之後直接就進部隊裡麵,一進去就是軍官的,大學是拿著工資跟補助的,條件待遇非常好。

高君的用意非常的明顯。

家裡麵三代人,不能就這麼斷了,前麵高長明爺爺,中間是高君,後麵還是要有人的,不然前麵的兩個人怎麼努力都沒有用的,沒有意思。

這也是為什麼,家裡一定要兒子,因為女孩子在部隊裡麵,就不是你的天下。

所以高長明是寄予厚望的,家裡人都是這麼鋪路的,吳玉燕很清楚,她覺得不難。

甚至說很容易,不明白高長明到底在想什麼,“長明,媽媽再說一次,真的很簡單,你的一生比彆人都好太多了,一切的來之不易,是媽媽跟你之前吃過太多苦了,我們現在苦儘甘來,你隻需要做一點就夠了,明白嗎?”

隻一點,就是按照高君鋪好的路走,不是現在這樣子的。

“還有,”她抿著唇,手上的包一直在手腕處,眉眼精致,“你現在不能戀愛,你的婚事,你爸爸有打算,現在還太早了,不過已經物色好了,你跟她分手,不需要再聯係了。”

高長明直接就笑了,說一句,“我去死你願意嗎?”

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去死。

死了大家都滿意了。

我也滿意了,再也不用聽你們說話。

你們也滿意了,再也不需要這麼苦惱煩躁的教育我了。

高君隻是需要一個兒子,無論是誰。

無論是前麵淹死的兒子,還是他這一個小三上位的兒子。

哪個都可以。

無非就是前麵的兒子優秀聽話,所以會覺得疼惜。

無非就是高長明桀驁一點,所以總是挨打的區彆。

都沒什麼區彆的。

換個人,不是高長明,高三高四都可以。

總要有人來繼承自己的事業。

他不能說有多大的野心,但是總有自己的格局。

高長明使使勁,前途無量。

吳玉燕的臉刷的一下就變了,已經些微鬆弛的眼角,掛著霜一樣的,“你說什麼?”

“我說,”高長明看著她,玩世不恭,“我死了你滿意吧。”

“應該很滿意吧。”語氣就像是今天玩了一天,是不是很開心?

吳玉燕呼吸都凝滯了,不認識了,舉起手來。

“啪——”

“你是我兒子嗎?”

“你當著我的麵,跟我說死,你是要媽媽死是不是?”

“長明,我要你做的事情很難嗎?”

“你告訴媽媽說很難嗎?”

吳玉燕直接就崩潰了,高長明是想要自己死啊。

她這輩子圖什麼?

“我圖的難道是榮華富貴?”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你給我滾回家去,我會跟你爸爸說的,你爸爸會找你談的。”

上車就走了。

高長明回頭看一眼,他想去找西愛,跟她說一聲再見。

可是走不動,他就慢慢的蹲在那裡,自己摸著膝蓋,他覺得很難。

人生很難。

他有時候也在想,他媽媽說的都對,他的人生太好了,彆人沒有的他都有,彆人有的他有更好的。

無憂無慮的,能去讀大學,畢業後好的前程工作,乾幾年就超越絕大多數同齡人,十年後就是佼佼者,再年紀大一點,就跟他爸爸一樣了。

可是有什麼意思呢?

他隻會成為下一個高君,他以後也要逼著自己的兒子走這一條路,然後一代一代的,高家的男人們,都在努力做這一件事情,用手裡的權力去得到那個圍著。

高家,是有野心的。

高君誌不在此。

父子成犄角之勢縱橫捭闔才是最好的。

西愛看著他最後站起來,離開。

緊緊的抿著唇,手插在皮衣裡麵,自始至終也沒有走出過醫院的大門。

看著他騎著車,看著他微微前傾著身體,硬朗的側臉,那麼帥氣。

她喜歡高長明。

很喜歡。

“西愛——”

伸伸老遠就喊一聲,怕她聽不到,但是又怕路人聽到了看自己,因此聲音總是帶著一點放不開,身姿卻總是帶著那麼一點前傾。

揮著手要她看過來,“你講不是還有一段時間的,我就以為過幾天,今天要不是回家,都不知道你媽媽這邊在醫院呢。”

跑到西愛跟前,很認真的解釋,之前西愛說過這個事情,他那時候說跟西愛一起來的。

“我以為你是隨便答應一下的,我自己也可以。”

“沒有,我說來就是來的,你要是能提起跟我說就好了,我就早上跟你一起來。”頭上帶著一點汗,但是沒說自己累。

西愛就問一句,“不忙嗎?”

“還可以,就是前兩天忙,我們不是要去鄉下,去看很多地方,就是有——”

然後就說,跟西愛一點一點說。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西愛的人生,是遊戲的人生,她說的話做的事情,很隨意。

隨意到自己說了就忘了。

但是伸伸不一樣,你跟我講的事情,我要記清楚的,你要問我什麼事情,我就一板一眼的解釋的,很認真。

很仔細。

也好脾氣。

他有時候看不出彆人是逗他的,是看他著急的。

人家優哉遊哉的聽著,他在那裡著急上火的解釋,還覺得自己很對。

西愛就壞,撇嘴,“我是因為看你忙,才不喊你好不好,你應該感激我,還怪我不早跟你說。”

倒打一耙,那手甩的可來勁了。

這是長處,最喜歡睜眼說瞎話了,什麼都是她的理兒了。

彆人根本吹不過她。

扭頭再看後麵一眼,還是沒看到高長明。

高長明直接回家了,家裡麵父親也接到消息了。

高君這個人脾氣是不笑的,他一直都很嚴肅,板著臉,常年這樣子,早些年在部隊軍區的時候,東北那邊,就特彆雷厲風行。

下麵的人沒有敢糊弄他的,他統攬大權,規定五千塊以上的開銷必須要經過他的同意,不然的話財務那邊是不會給錢的。

下麵的人有反對的,他當場就能讓人攆出去,手裡的水杯就砸過去了,說你算什麼東西呢。

氣焰很是盛大,少有人不服氣的。

“我不會分手的,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應該沒有必要再跟我談這個話題了。”

高君桌子上的杯子,一下子就摔地上去了,砸在了高長明的腳邊,稀裡嘩啦的,吳玉燕嚇了一跳,緊緊的捂著嘴,不敢出聲。

她也怕高君。

“我還是那句話,沒有我,你們娘兒倆,什麼都不是。”

高長明就特彆討厭這個,“你隨便怎麼說我,我吃你的用你的,欠你的唄,但是我媽,你沒必要威脅她,一直講這個沒意思,當初你情我願的事情,不是她一個人做的這些事情,生我出來的,她一個人說了不算。”

“你不能這麼推卸責任,她跟你這麼多年,是你欠我媽的,不是她欠你的。”

皮腰帶就下來了,高君氣的臉色都紅了,揮著胳膊,對著高長明就下手,覺得生這樣的一個兒子,不如沒有。

這樣的說話態度,高君覺得自己不能接受。

對一個孩子沒有感情,就是他做什麼你也不覺得高興,不會覺得榮譽。

高長明自己也不躲,他就站在那裡,一下子劈頭蓋臉的,臉上馬上起了紅色的愣子。

鼓起來的一條,斜跨在臉上,越過高高的鼻梁,在嘴角那裡青紫的淤積,漸漸的有紫色的點子浮起來,像是桑葚一樣的紫紅色,冒出來一點血色。

吳玉燕去抱著他,“你認錯,認錯啊,不要惹你爸爸生氣。”

她不求彆的,隻求父子倆彆見麵就跟仇人一樣的,也不要為了自己吵架。

她知道孩子為自己不值得,可是她覺得值得。

“媽,你跟他,過得是什麼日子啊?”

高長明自己用手摸了摸傷口,很疼,噝噝啦啦的,像是撒了鹽,“他成年累月不回家,回家就是訓話一樣的,你見不到他,聯係他都要聯係秘書,他在裡麵,不知道有多少人傳話呢。”

話說的隱晦,但是高長明知道一些高明的事情。

高君位高權重,在裡麵又是階級特彆明顯的,服從上級就是一切。

裡麵很多女的,做文藝的或者是其他的,都湊上來的,高君也有自己相好的。

吳玉燕就嚇死了,趕緊去捂著高長明的嘴。

驚恐的看著高君。

怎麼敢說出來呢。

他就是家裡的閻王爺,高君在外麵的風流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下屬都幫著他瞞著,幫著他操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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