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尾聲(2 / 2)

想到這裡,風知意心中一動,這其中該不會有她家地主崽子的手筆吧?

尤其是如今在如火如荼的改革開放,從前年就開始的“農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已經蔓延過來了,想必雞蛋加工廠那邊也快了吧?

風知意在心裡估計著,應該不久了。

在七月過去,學校那九個高三生全部考進top2名校而轟動全國之後,學校收到了學生人數翻了數倍的入學申請。

全校學生數從去年的1000多人,急增到3500多人。但還是外地人占了大頭,足有七八成,剩下的兩成是縣城工人子弟,隻有半成是附近農民子女。

風知意看著這數據報表微微搖頭,這就是為什麼富的越來越富、窮的越來越強,優秀的越來越優秀、普通的越來越普通。

不過人各有誌,風知意也不是一定要陽光普照這一片地區的孩子,他們自己的父母都不急,她也沒興趣去操這個心。

她這學校,以後會越辦越好、收學生的要求也會越來越高。以後那些人,就算想來這裡上學,都不一定有那個條件了。

眼下學校裡學生多了,教師和職工也要跟著多起來。風知意在這一年,接收了第一批傷殘退伍兵,安排進學校。那學校軍事化管理,可以一點一點、慢慢地執行起來。

還有教育體係,也要開始滲透……不如,就從形式方麵——校服開始吧。

正當風知意在挑選校服款式的時候,院子外遠遠地就傳來孩子們的聲音,“娘!我回來了!媽媽!我回來了!”

風知意莞爾,孩子們就是這點可愛,還沒到家,老遠就喊著她跑進來的,每次都這樣。

果然沒一會,就看到孩子魚貫地跑進來,孟灼手裡還拿著張卷子,“娘,老師要家長簽字。”

風知意看著那上麵的一百分,知道這小子打的是什麼主意,微微笑道,“知道了,晚上給你簽。帶弟弟們去洗個手,娘端點心給你們吃。”

這個時候放學早,才4點多,吃晚飯又還早,所以她習慣給放學回來的孩子們準備些點心先墊墊。

“好!”孟灼立馬把自己和弟弟的書包都掛在一旁的枝椏上,然後帶兩個小的去洗手。

等洗好手,排排坐在葡萄藤架下的桌旁乖乖等點心的時候,看到桌子上的幾張校服圖,就爭論起來,“這個好看!不,這個。”

孟灼抬頭看見風知意端了點心過來,非常懂事地起身去幫忙接過,並給弟弟們一一擺上,“娘,這是你要給我們做的新衣服嗎?”

“對。”風知意也樂得孩子們自己分食,在他們對麵坐下,“你們喜歡哪個?”

“這個!”三個孩子同時指向自己喜歡的,居然還是同一個。

風知意看得笑了,“那行!”

難得自己三個孩子都喜歡,那校服就定這一款了。

在校服做好,全校學生統一穿上做早操的時候,這附近一帶的生產大隊基本上都普遍了“農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田地都被瓜分完了。

風知意看著院子裡的樹葉落飄黃,突然想起一句很狗血的話——

天涼了,雞蛋加工廠怕是也要涼了。

果然,沒過多久,今年第一場雪落下來的時候,杜家兄妹一臉灰敗地過來找她,“姐,加工廠倒閉了。”

哪怕有所預料,風知意還是怔了怔,“怎麼突然倒閉了?不是聽說效益挺好?”

她上個月去學校碰到周曼曼送孩子來上學,周曼曼還跟她說雞蛋加工廠越來越紅火了,說她後悔當初沒入股。說是孩子現在可以放下了,她準備找熟人看看能不能在雞蛋加工廠找個活兒。

“是挺好,上個月我們還分了不少紅呢!”這個杜晏不否認,他現在還成了管理,正混得如魚得水,“但分了紅之後,廠長說要趁著改革開放大乾一場,擴大經營,成立公司什麼的,問我們這些有份子的人要不要跟著繼續乾?”

“這幾年,大家都跟著廠子賺了不少錢,自然想把廠子齊心協力地乾大乾好啊!所以,大家都把這幾年賺的又投進去了,有的為了多占股份以後多分紅,還借了不少呢!”

說到這裡,杜晏有些氣憤,“但沒想到的是,廠長把我們籌集擴大經營的款給卷跑了!還把廠子悶聲不吭地給賣人了!新接手廠子的人根本不要原來的人乾活,把我們全趕出來了!而且,職工樓的租期也到了,還基本上每人都欠著一筆債。”

“我跟妹妹還好,沒有把錢全部投進去,還剩下一點吃飯的。”但就是沒地落腳了,所以才來找風知意,杜晏很不好意思。

風知意:“……那個廠長是誰?你們怎麼不找他算賬去?”

操作這麼騷,就不怕被群毆死?

“就是以前的大隊長,我們找了,怎麼沒找?”杜晏鬱悶的是,“但他孤家寡人一個,也沒有家人,一個人跑得無影無蹤了。我們也報案了,但公安查起來,才發現以前撥給夢莊大隊的新大隊長根本不是這個人,被人冒名頂替了!所以我們現在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怎麼找?”

風知意:“……這個,公職人員也可以這麼容易被冒名頂替嗎?”

鄉村乾部應該也算是公職人員了吧?

“拿個介紹信應該可以的吧?”杜晏也不太清楚,以前這種生產大隊是怎麼個規章製度。

他們兄妹來這裡的時候,那大隊長早就在了。所以,他並不知道那個大隊長居然還不是本地本村的人。不然,他肯定會防著點的。

風知意默了默,想想也是。

這個時候,又不刷臉又不刷指紋,拿個介紹信和相關文件,年齡性彆差不多能對上,好像就很容易蒙混過關。

她最初來的時候,不就還替人下鄉插隊做知青了嗎?

“那你們現在怎麼辦?”風知意問,“有什麼打算嗎?”

“我們之前回了戶籍所在地的那個三石大隊,可他們已經分完了田、分完了地,連讓我們搭個草棚都不讓。說我們是拿了安置金的,這些安置地沒我們的份。”

所以他們在戶籍上雖然是那個生產大隊的人,卻在那裡沒有絲毫立足容身之地。

他們現在沒了地落腳,隻剩一點錢也不能租房吃飯坐吃山空,但他們在這沒人脈、沒關係,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工作,杜晏就想著,“姐,能讓姐夫介紹我去乾活嗎?”

那些黑工再苦再累他也認了,總得先把日子過下去。

風知意無不可地點頭,“那等飯飯他爸回來,我給你問問。你若暫時沒處落腳,去跟飯飯擠擠。他那屋子挺大,應該擠得下。你們剩下的那點錢,就彆租房子浪費了。”

似乎是沒想到風知意會主動收留他,杜晏感動地自己兩手一握,激動欣喜地道,“謝謝姐!”

或許真的是有血緣天性在,他這幾年在縣城也不是混得沒朋友。但這次遭難,朋友要幫他的時候,他矜持地謝絕了,並且還有種有點難堪的感覺。

但接受自家親姐姐的幫助,他真的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

風知意目光轉向一直垂頭不語的杜馨,“你有什麼打算?”

“啊?!”杜馨像被驚到了一樣,猛地倉惶抬頭,又趕緊畏縮地低下,“不、不知道。”

風知意:“……”

轉頭看向杜晏,“她怎麼變成這樣?”

以前楚家剛倒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麼膽小瑟縮樣,現在畏畏縮縮得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一般,再也沒有絲毫那千金貴小姐的驕矜和傲嬌。

杜晏愁苦而又無奈輕歎了一聲,“這都怪我!這幾年,我想給她找個好婆家好好過日子,就托人去給她說親。但是,咱們家以後三代不能經商從軍從政的事也不能騙人家不是?人家就當我們是什麼犯罪一樣,好人家都唯恐避之不及。”

說著,抱歉而又心疼地看了看杜馨,“因此,流傳出了很多很不好聽的流言蜚語。我跟她的親事,就成了老大難。本來這也沒什麼,可是,她這模樣倒是招了不少流氓地痞惦記,好幾次差點就……”

說到這裡,杜晏就氣憤地握緊了拳,“她的名聲就更難聽了,而且她現在對男人恐懼得我都不能靠太近,連出門都不太敢了。”

杜晏說著,眼眶都紅了,“是我這個哥哥沒照顧好她。”

風知意聽得怔了怔,這倒是有點始料未及。看著杜馨沉吟了一會,“你以前在學校裡學的知識還記得嗎?”

杜馨倉促地抬眼看了看她,“什、什麼知識?”

風知意神色和聲音都溫和輕緩了些,“就是你醫學護理知識。”

杜馨想了想,很確定地點頭,“記、記得一大半。”

“那應該足夠了。”風知意看她這膽怯的模樣,放低了聲音,“我安排你去學校的醫務室工作怎麼樣?負責小學那邊的,麵對的都是孩子,你願意去嗎?”

“真的?!”杜馨還沒回應,倒是杜晏驚喜異常,“真的嗎?姐!你真的可以送她去?!”

風知意睇了他一眼,“讓她自己說。”

然後看向杜馨,耐心地等她回應。

杜馨雖然經曆了極大的心理創傷和陰影,但能找到工作,還是本職工作,她高興得眼睛微亮地連連點頭,“願意!我願意!”

風知意微微笑了笑,“那好,你回頭準備一下,我可以隨時帶你去辦入職手續。”

杜馨感激地連連點頭,目光水潤晶瑩,“謝謝姐!”

風知意微微搖頭,心裡也是感慨,她沒想到,杜家兄妹的日子會過得如此坎坷。

孟西洲現在外麵的生意剛起步,需要經常在外麵跑。但他一個禮拜至少回來一兩次,左右送他的車可以自動駕駛,方便又快捷。

所以沒過兩天,孟西洲回來,風知意就把杜家兄妹的事情給他說了一下。

孟西洲一口應下,“可以,我正好挺缺人手,讓杜晏跟著我乾吧。這樣有親信幫我看著,我也能多回來看看你跟孩子。”

“我可沒說讓你把他當成親信,”風知意提醒,雖然那兄妹一直喊她姐,但孟西洲自己,“親不可親、信不可信,這個你得自己斟酌著看。”

孟西洲把好好疼愛了一番的妻子喟歎地摟進懷裡,“我知道分寸,你放心好了。”

風知意趴在他懷裡說,“他們那廠子易主了,現在那些沒了錢又沒了房子的人,都跑回戶籍生產隊正在鬨呢!也不知道會鬨出個什麼結果。”

“這又不關我們的事,你操心他們乾嘛?”孟西洲說著一個翻身把她壓下,“既然還有精力,那咱們再來一次。”

“你少裝傻!”風知意抬手攔住他,乾脆開門見山地問,“你是想要個什麼樣的結果?”

孟西洲一怔,然後驀然笑開,歡喜地湊過去親了親她,“哎呀,被寶貝兒看出來了!”

隨即眉目肅然薄凉,“自然是讓他們打哪來的,滾哪去!”

風知意也不意外他是這個意思,點點頭,“那人走了,也該把地兒要回來了,我就……”

算了算,“再種五年的藥材就把地兒收回來吧?”

孟西洲眉目一亮地溫柔感動,“好,那老公趕緊趁這五年,賺夠買回咱們家的錢。”

“嗯。”風知意應下突然一翻身,掉了個兒把他壓下,湊在他嘴角親了親,聲音格外嬌媚誘人,“這次我來。”

孟西洲倒吸一口氣,激動地抱緊了她,眼睛發直得聲音都打顫了,“寶貝兒~”

然後,他整晚都在魂兒快飛中度過了。

第二天一早,孟西洲腳底是打著飄兒帶著杜晏一塊走的,看得杜晏實在忍不住好奇,“姐夫你咋了?什麼事這麼高興這麼……”

蕩漾?他說不出來形容詞,就是感覺挺欠揍的。

孟西洲還在回味昨晚美妙的滋味兒呢,聽到他出聲斜眼睨了他一眼,“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又沒結婚。”

杜晏:“……”

好了,不用說他也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真是的。

但杜晏沒料到,孟西洲並不是帶他做什麼黑工,而是讓他做有模有樣的公司助理,把他給驚喜得不行,也就更分外賣力地乾活,珍惜這難得的工作機會。

而杜馨,也開始穩定地在學校的醫務室裡上班了。

安頓好杜家兄妹沒多久,這一年就到頭了。

這還是杜家兄妹第一次跟他們一家一塊過年,倒是讓家裡熱鬨不少。

開了春之後,果然如孟西洲想要的結果一般,那些沒錢沒地、無處容身的前夢莊大隊人,還真的都開始陸陸續續地回所謂的老家了。

因為老家說不定,還有祖屋或者族宗親緣在。

不像在這裡,無依無靠,無根無基。

官方又不可能安置他們第二次,不可能誰敗完了田地家產,還要國家再分他們一份吧?沒有這個道理,誰都不會同意。

所以鬨鬨騰騰了一年,無論怎麼折騰都沒用,就無可奈何地都走了。

還有一部分之前要了安置地而安穩生活下來的前夢莊大隊人,圍觀看熱鬨看得有些慶幸、也有些唏噓。

就在風知意以為,這算是徹底塵埃落定的時候,老首長匆匆忙忙地給她打電話,“你爺爺倒下了。”

風知意愣了愣,有點沒太明白,“倒下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老首長好像不知道怎麼描述,遲疑了一下,“他是被他那兒子給氣倒的,估計撐不了多久了,你要不要最後去送送他?”

他知道這些年,風知意跟風家那邊跟斷了關係一樣,但是,“不管怎麼樣,最後你還是去送送,彆讓人詬病。”

風知意:“……”

風家最近不是烈火油烹、繁花似錦嗎?風老爺子不該正意得誌滿、求仁得仁、子孫滿堂、春風得意嗎?怎麼會突然倒下?

而且,就以她以前跟風老爺子調養的身體,隻要他自己不作死,還能至少活個十幾年都不成問題啊!所以他那好兒子是怎麼氣他了啊?居然要把人給氣死了?

風知意真想翻個白眼,這可真把他給牛逼壞了!居然把親爹給氣死了。

不過,聽老首長的語氣挺急,風知意也沒多問地應了下來,說她馬上就出發過去。

這大白天的她隻能坐尋常的交通,如果風老爺子等不到,那就是他的命了。

掛了電話,風知意立馬聯係孟西洲說這個事,說她要即刻去趟京市。

孟西洲立馬擱下手裡的活,讓杜晏幫忙看著,“我現在就回去,咱們晚上一塊開車去,比坐火車要快。正好現在是暑假,順便帶孩子去京市玩一下。這幾年,我陪他們玩的時間都少了。”

“也好。”風知意應下,她那三孩子在這山清水秀的軍營裡長大,倒是沒怎麼見過大都市。出去見見世麵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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