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2 / 2)

仿佛熱熱鬨鬨的房子才能稱作“家”,可現在,家裡的熱鬨和便宜弟弟臉上的笑容一同消失。

安謹實在受不了內心的煎熬,蹭到安予灼的學習桌前:“你要是覺得難受,要不然打我一頓。”

“?”

安予灼用看傻子的眼神望向他便宜大哥。

安謹彆扭道:“就這一次機會啊,愛要不要。……行吧,我是覺得,當初是我多事,早知道你這麼不開心,我就……”

就忍了陸餘那個覬覦他弟的混蛋了。

安予灼興致缺缺地趴回學習桌上,盯著物理題,咬著筆頭,含糊地說:“我才懶得跟你打。打不過就玩陰的,沒底線。”

安謹:“?”

他們什麼時候打過架?灼寶不會是思念陸餘成疾,想出幻覺了吧?

安謹擔憂地摸上弟弟的腦門。

安予灼被嚇一跳,很嫌棄地撥開他親哥的爪子:“乾嘛乾嘛?能不能彆打擾我學習?”

安謹愈發憂心:“你要是難受就發泄出來,彆這樣憋著,會憋壞的。”

安予灼舉手發誓:“……真沒有難受!我隻是想學習而已,大哥,我高三了呀,好好學習不是很正常嗎?”

安謹:“不對勁,你是為了考清北吧?為了和陸餘考同一所大學,跟他在大學重逢?”

安予灼:“……”

安予灼放下圓珠筆,凶巴巴:“我是為了跟你爭家產!考個好大學,然後把你踢出公司!”

要是上輩子他這樣跟便宜大哥叫囂,一定會招來一頓冷嘲熱諷,可現在,安謹隻是彎腰,給了安予灼一個擁抱。

把小安總肉麻出一身雞皮疙瘩。

安謹出門時,沒忘記幫弟弟好好關上門,再一轉身就看到鬼鬼祟祟聽牆腳的老爸。

安致遠:“……”

安謹:“……”

安謹主動坦白:“我什麼也沒問出來,要不你自己跟他談心吧。”

“談什麼心!做出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給誰看?我反正不會心軟的!同性戀,那都不是正經人!我不會同意的!”安致遠氣哼哼地背著手離開。

要不是他說那番話時刻意壓低著聲音,生怕一牆之隔的灼寶聽見,安謹就真信了他老爸。

郭琳也悄悄跟閨蜜鐘楚楚煲電話粥:“假如,我是說假如啊,如果你兒子喜歡男生,你會怎麼辦?”

電話那頭的鐘楚楚沉默半晌,聲音發顫:“……你知道我兒子喜歡你兒子的事了?”

郭琳:“???”

鐘楚楚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但你放心,灼寶從小就不愛搭理他,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本來想尋求好友幫助的郭琳女士陷入混亂:“你等等,我捋捋。”

鐘楚楚:“不是,你不知道嗎?那你要問什麼?莫非是灼寶他——”

郭琳拔高音調:“……我當然知道!”

“我就是問你這個!”她硬著頭皮說,“你能接受嗎?”

鐘楚楚小心翼翼的:“其實吧,你也知道,鐘函沒有爸爸,隻有我一個親人,我是覺得孩子健康快樂就好,他喜歡男的女的,還是喜歡二次元動漫人物我都不介意。”

郭琳沒想到好友的接受度這麼高,肅然起敬:“非人類都行?”

鐘楚楚:“日本不就有新聞,說某男子和動漫人偶結婚了?他隻是喜歡男孩子而已,隻要不危害他人的生命健康,我覺得都好。你一個圈內人,怎麼這麼保守?咱們認識的男生,一多半都是gay吧?”

郭琳歎氣:“就是因為了解他們,我才不放心,那個圈子太亂……跟咱們娛樂圈不相上下。萬一染上什麼病可怎麼辦?而且等孩子們老了,連個伴兒都沒有,叫人怎麼放心?”

鐘楚楚:“圈子亂跟孩子們沒關係的呀,你我也混娛樂圈,你看我……我是吃過虧,不過你就很好!出淤泥而不染,事業有成,家庭幸福,可見以圈子劃分人品的行為是地圖炮,不可取!”

鐘楚楚話裡有話,推銷自家兒子的心昭然若揭:“你擔心孩子以後晚景淒涼,無非是怕他像混圈的某些男孩,年輕時候三天兩頭換伴侶,才容易出事和孤獨終老,如果選一個靠譜的、知根知底的……”

鐘楚楚沒直接把兒子的名字講出來,婉轉啟發:“你懂我意思吧?”

郭琳:“懂了。”

陸餘是她養大的,不就是又靠譜,又知根知底的典範嗎?可惜他是陸老爺子欽定的繼承人,已經被老人家接回北美了,不知道大學會不會回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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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過去,安予灼還是無法適應身邊空蕩蕩的座位。

陸餘雖然不在身邊,可處處都留著他的影子。安予灼仍舊喜歡用校服蒙著頭睡覺,但睡醒後習慣性地掀開校服一角,卻不會再有零食從縫隙裡遞進來。

他轉筆的技術還是很差,三不五時筆就會掉下去,可再撿起時,沒有人提前用掌心扣住桌角,導致他總不小心撞到桌子邊沿。

但安予灼也不哼哼唧唧地喊疼,沒有哄他的人,撒嬌也沒意思。

安予灼甚至戒掉了喝牛奶的習慣。

沒人給仔細插好吸管,他便覺得牛奶不香甜。

安予灼連身高也沒時間量,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瘋狂刷題上。好在對於高三生來說,醉心學習並不反常,安予灼低調地躲在刷題大軍裡,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普通平常。然而,模擬考成績卻一次比一次耀眼。

沒了陸餘,他好像活成了第二個陸餘。

不知什麼時候起,連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也聽說,高三有一位超級帥的學長,這位安姓校草是個高冷的學霸。

清瘦高挑,冷白皮,濃顏係,書卷氣……簡直是校園漫畫裡走出來的少年。

安予灼現在和初中時就長開的陸餘同學境遇差不多,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女孩子或者男孩子的情書。

如果當麵送的,他會婉拒,若是托人放到課桌上,他便把情書帶回家,跟陸餘之前送他的那兩封一起,藏到書櫃深處。

鐘函對他這種行為嗤之以鼻,他酸溜溜地說:“灼寶,你這屬於海王行為,你知道嗎?”

安予灼振振有詞:“我曾經跟人保證過,不會踐踏彆人的真心,所以都要收藏好的。”

但他沒把另一些隱晦的小心思宣之於口:如果有一天,某人回來,翻他的書櫃,想找舊情書,卻看到那麼多新增的,會不會吃醋?

不過這些小念頭隻是一閃而逝,安予灼強迫自己花更多時間用在學習上。

奇怪,明明一早他就知道,他們兩個注定要分開,也清楚,陸餘不會再回來——任何正常男人嘗過權利的味道之後,都不會再放手。

而他就是那個陸餘在成為陸家家主道路上的“藍顏禍水”。

安予灼什麼都懂,卻克製不住去思念某個陪著他長大,又很過分地幫他開情竅的家夥。

如今能做的也隻有把所有精力用在學習上,累到精疲力竭。

安予灼又央求郭琳給他請了家教,專攻物理一門,效果顯著,他的物理成績突飛猛進,已經好到班主任都忍不住提醒:“不要偏科,其他學科也要往滿分的方向拔一拔,這樣你也可以衝一衝清北!”

時光飛逝,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從三位數,變成兩位數,最後就連那個“1”也被擦掉。

高考那兩天,天公不作美,連下了兩天綿綿的雨,空氣裡都彌漫著泥土的味道。安予灼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考場出來的,隻覺得每一科都順利,幾乎沒有不會的題目。

他一邊走一邊聽不認識的同學們大聲對答案,心裡默默地想:好像沒有出錯的。

又忍不住吐槽:本來重生一世是要做鹹魚的呀,怎麼又卷起來了?

但成績出來的那一刻,他仍抑製不住開心。

分數不多不少,險險比那所學校在他們省的錄取線高出六分,可兩所大學的招生辦故弄玄虛,一個比一個更會忽悠,分彆打電話騙他“你的分數比錄取線低一些,不過如果提前簽合同,我們可以破格錄取。”

郭琳女士第二次接清北招生辦的電話,已經很有經驗,她喜滋滋地跟他們斡旋:“你們騙不了我,我兒子是不是分數很高?”

安予灼卻打斷她,提了這半年來的第一個、跟學習無關的要求:“媽,可以讓我跟他們說嗎?”

郭琳二話不說把手機遞過去。

然後她就聽到她的寶貝兒子像個老於世故的奸商似的,把對麵招生辦的老油條忽悠得一愣一愣。

最後被繞暈了的招生辦老師篤信如果不錄取他,這位小學霸就妥妥會被隔壁大學給搶走,於是老師一不做二不休,給出了專業任選的承諾。

安予灼脫口說“金融係”,對方一口答應。

安予灼有些忐忑地把手機還給老媽,而郭琳神色鎮定,好像壓根沒發現陸餘被保送的也是這個專業。

——其實按理來說,競賽保送的專業應該隻有理化生相關的生命科學、量子信息、係統科學等等。

陸餘卻被保送了金融,也許是陸家跟學校溝通過的結果。

郭琳女士不但痛快答應,還對選專業的細節守口如瓶,甚至跟她那位思想傳統的老古板丈夫安致遠添油加醋地說:“灼寶的分數線剛好夠金融,你都不知道多危險,如果不選這個專業,咱兒子就要去研究核物理了!那東西是不是跟核武器差不多,多危險?”

於是安致遠也沒有異議。

但即便高考結束,安致遠也沒主動提出把手機還給兒子,安予灼也沒要,可漫長的高三暑假過後,去念大學總不能沒有手機的。

安總很心機地以獎勵兒子高考取得優異成績的由頭,送了款市麵上最昂貴的新款手機,順理成章地給他換了個新號碼。

安予灼全程沒有任何異議,乖得不像話。

這半年來他太過安靜乖順,一滴眼淚都沒掉,以至於安致遠在“我兒子情緒不對勁”和“他忘記了那臭小子,已經恢複正常”兩種想法之間反複橫跳。

因為學校遠在a市,安致遠、郭琳兩夫妻決定親自送小兒子去上學,安謹也請了假,要一起護送。

一路上,安予灼情緒還是正常得很,甚至有點雀躍,仿佛很期待入學,比千千萬萬考入名牌學府的莘莘學子還要期待。

全家人浩浩蕩蕩送他報道,羨慕壞了幾個同界的男生女生。

“同學,你真幸福啊,竟然全家出動送你入學。”

“羨慕,我a市本地人,我媽讓我自己坐地鐵報道。”

“彆提了,我從c省考過來,一千多公裡,我爸媽幫我放下行李,就報了一日遊,去故宮了。”

“誒,金融係名單在這裡……嗯??怎麼還有剛報道就休學的呀?你們看,這個陸餘同學名字後邊有個括號——(休學)。”

“喂!同學,你怎麼哭了呀?你沒事吧??”

瞬間那幾個新生都好奇地圍過來,安予灼眼睛大,淚珠掛在長睫毛上格外明顯,皮膚白得沒什麼血色,又添一股讓人心碎的脆弱感。

幾個新生手足無措:“怎麼了這是?剛才還好好的,明明大家都挺高興的。”

安謹遠遠地發現不對勁,拍了下正在幫便宜弟弟填表格的安致遠:“爸,咱們過去看看,他們怎麼都圍著灼寶?”

安予灼麵對同學們的關心,心裡卻一片茫然,一個字也不願意解釋。他上唇很委屈地抖了下,說:“沒事啊,眼睛進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