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兒臣願意請命。...)(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6883 字 3個月前

白千鶴從不在任何一個地方久留,他從李朝歌手裡逃出來後,本來打算立刻開溜遠走高飛,但是他轉念一想,李朝歌剛剛回宮,肯定忙著和父母兄弟聯絡感情,這段時間恐怕顧不上外界。白千鶴難得來洛陽一次,不如進洛陽遊玩幾天,瞬間會會之前的紅顏知己。

白千鶴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他吊兒郎當進城,一進洛陽直奔北裡,如今已在花樓酒肆裡浪蕩了半個月。

自古繁華之地必有灰色產業,長安平康坊聞名天下,洛陽北裡便是平康坊的翻版,雖然知名度差很多,可是美人美酒都是相似的。白千鶴這些天過得醉生夢死,渾不知白天黑夜,簡直快樂極了。

他正和胡姬互訴衷情,忽然打外麵走進來一個小女郎,貼在門邊站著,不說話不表態,就偷偷地一眼又一眼瞅白千鶴。胡姬注意到了,她輕哼了一聲,把白千鶴手中的酒奪過來,斜眼問:“許久不見,你倒是又添了許多風流債。這是你的小情人?”

白千鶴冤枉,他連忙道:“我確實沾花惹草,行事風流,但我和女人留情有三個準則,一不碰良家女子,二不碰不情願之人,三不碰童女幼女。這個小姑娘身體都沒長開,一團孩子模樣,我就算再沒有底線,也不至於做這種喪儘天良的事情吧?”

胡姬知道白千鶴的品行,他雖然行走於黑白兩道,乾的是順手牽羊、偷雞摸狗之事,但為人最重義氣,絕不會動老弱病殘的主意。白千鶴說不認識這個小孩子,那就是真的不認識。

胡姬信了,她眸光流轉,問:“那她眼巴巴跟來,眼珠子都不錯地盯著你,是想做什麼?”

白千鶴也想知道。他從塌上支起身,對小姑娘招招手,說:“小妹妹,過來。”

小女孩左右看看,確定說的是自己,悄悄靠近。白千鶴給小女孩塞了塊饃,問:“小妹妹,你是誰?”

小姑娘結結巴巴,說:“我是在這裡打雜的,平時都在廚房。”

白千鶴看向胡姬,胡姬輕輕點頭。白千鶴又問:“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你認識我嗎?”

小姑娘搖頭,說:“不認識。但是剛才一個漂亮姐姐給我一串銅板,讓我把這張字條遞給你。”

白千鶴挑眉,一個人影瞬間浮現在他眼前。他低頭,接過小姑娘手中的紙條,緩緩打開。

“戌時五點,北市南門見。”

小姑娘把紙條遞給他後,就抱著饃跑了。胡姬搖著扇子看了一會,見白千鶴完全陷入思緒的樣子,意外地挑眉,問:“又是哪位紅顏知己約你?”

白千鶴搖頭,掌心微微用力,將紙條化為齏粉。他沒有問傳信之人是誰,身形容貌為何樣,即便不問,他也知道這是誰。

白千鶴雙手枕在身後,大咧咧地靠在圍屏上。過了半晌,他忍無可忍,道:“這麼沒誠意的嗎?請人幫忙,本人連麵都不露?”

其實李朝歌並非沒誠意,她將紙條交給小姑娘就走,並不是不重視白千鶴,而是她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

宵禁在即,很快洛陽內各門便要落鎖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得儘快去一個地方。

禁獄內,看守拿出鑰匙,開門之時,還是忍不住回頭提醒:“安定公主,這裡麵關押的都是重刑犯,各個都是窮凶極惡之徒,今年秋後就要問斬了。您確定要進去?”

李朝歌點點頭,說:“我知道。開門吧。”

看守見勸不動,歎了口氣,認命地開門。罷了,這些王孫貴族成天都有新主意,小人物管不了,也不能管。

獄卒打開漆黑沉重的鎖,替李朝歌推開門,卻不肯再往裡走了:“公主,地上路滑,您小心腳下。”

隨著牢門打開,一股腐朽、陰暗,還混著血腥味的陳腐味道撲麵而來。李朝歌適應了一下光線,便從容地走入死牢。

獄卒擔心李朝歌無法適應牢獄裡的氣氛,殊不知,前世鎮妖司的詔獄,可比這裡血腥多了。李朝歌穿著精致乾淨的鹿皮靴,一步步踏在烏漆墨黑,不知道是灰塵還是血跡的地麵上,兩邊牢獄靜悄悄的,唯有李朝歌的腳步聲回蕩其間,陰森又詭異。

李朝歌很快停在一座牢獄前,裡麵,一座黑影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北牆。他的四肢、脖頸上都拴著鐵鏈,身形像座小塔一般,黑壓壓的,壓迫感驚人。他失神般盯著牆麵,即便聽到腳步聲也沒有回頭,完全懶得搭理外麵的人。

李朝歌不在乎對方的輕慢,她不緊不慢開口,道:“周劭,汾州人士,少時糾集地痞,逞凶鬥惡,打家劫舍,永徽十五年金盆洗手,退出黑白兩道。永徽二十一年,當街殺晉州刺史之子。可是你?”

獄中人隱沒在黑暗裡,肌肉虯結,身形龐大,胳膊比得上尋常人腿粗。即便被□□,也不掩身上的危險氣息。

就算聽到了自己名字,周劭也沒什麼反應,冷淡道:“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問?我已經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罪名,我不會認的。”

李朝歌點點頭,道:“好。你身為平民卻襲擊官員,還殺了晉州刺史的兒子。民犯官是死罪,你已被判斬首,秋後問斬。你永徽十五年便已金盆洗手,六年來安分守己,沒有惹出任何爭端,按理說不會輕易殺人才是。可是你偏偏殺了當朝三品大員的兒子,還拒不認錯。大理寺因你情節惡劣,毫有悔改之意,便判處死刑,今年秋後執刑,而且不參與天下大赦。周劭,你當年也算叱吒一方的□□人物,如今落得這個下場,可有什麼想法?”

周劭聽後沉默良久,冷笑一聲,道:“砍頭不過碗大的疤,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可嘰嘰歪歪的?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能出現在這裡,想來也是個有身份的人。我和你們這些朝廷之人沒什麼可說的,你若是想聽懺悔認錯的話,那還是換個地方吧。”

周劭話語中對朝廷的敵意極大,李朝歌沒做解釋,她在牢獄外緩慢踱步,仿佛在丈量獄中的麵積。走廊中燈光晦暗,時隱時滅,她走到光芒交界處,突然問:“若是我給你另一個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