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和離(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0434 字 6個月前

顧明恪問:“不知女皇要臣做什麼?”

李朝歌挑眉,問:“你運氣這麼好,連著三天都沒有被人發現?”

石揚歎氣:“哪有永遠的好運氣。事實上,第三天的時候,我就被人看到了。”

素昧平生的巡夜人主動找上門,並告訴石揚他什麼都看到了。石揚嚇了一跳,以為巡夜人要揭露他,然而意外的是,巡夜人卻提出合作。

巡夜人還說,石揚這樣碰運氣很危險,遲早要栽到張府手裡。巡夜人想了一個辦法,聯合廚房一起幫忙。

石揚這才知道,原來不隻是他,巡夜人、公孫大娘,和張家有仇的人竟然這麼多。

巡夜人是洛陽人,多年來靠小本買賣維生,年級大了後就將攤子交給兒子兒媳,自己在家帶孫子,也算安穩和樂。但是張家強拆了他們的房子,拖著錢遲遲不給。巡夜人一家沒了生活來源,兒媳每日以淚洗麵,孫子餓的哇哇大哭。巡夜人沒辦法,隻能一大把年紀出來謀生,到處找收人的地方。不需要掙得多,隻要能解決他的食宿,給兒子省一份口糧,巡夜人就滿意了。

但是巡夜人年紀已大,乾不了體力活,行動又慢,外麵鋪子根本不招他。巡夜人隻能來做守夜這等苦差,年輕人嫌冷嫌累不肯做,那就他來。

巡夜人在巡邏時,發現了石揚偷偷出門。巡夜人守在牆角,很快明白了石揚在做什麼。

巡夜人是市井小民,早放棄了無謂的自尊。尊嚴並不能讓他們家吃上飯,隻要張府給錢,巡夜人願意對張家點頭哈腰。但是,即便是地上的草,也是有血性的。

公孫大娘和巡夜人的狀況類似,公孫大娘原本在坊市裡開著一家湯餅館,結果被張家強占。張燕儀聽說公孫大娘做湯餅的手藝好,竟還讓公孫大娘進府裡伺候他們。公孫大娘懷怨已久,經過巡夜人牽線搭橋,幾人一拍即合。

第四夜,公孫大娘故意多做了麵點,在裡麵加了安神的料。廚房給門房送提神茶時,公孫大娘托廚娘將她的麵點一起帶過去。巡夜人晚上可以四處遊蕩,誰都不會懷疑他,巡夜人看到門房打瞌睡後,就通知石揚,從側門出去寫字。

第五夜同樣如此。其實第三天的時候,石揚的同屋就發現石揚夜裡出門了,但同屋也是農民家的孩子,能明白石揚的恨,便沒有揭穿,每夜依然裝睡。

第六夜時,張燕儀派來四個人,兩兩輪班。這回公孫大娘的藥派不上用場,巡夜人便和石揚商議,等夜晚最冷的時候巡夜人去替班,之後以鳥叫聲為號。一旦守衛走了,巡夜人就發出暗號,石揚立刻到門外塗字。

石揚說的很流利,細節都能對上。李朝歌問:“那第七夜呢?”

女皇見顧明恪猜出來,並不意外。他要是什麼都猜不到,那才是女皇看錯了人。女皇說:“當年朝歌為了躲避去吐蕃和親,才闖進裴府強搶你。朕知道,你們兩人多半私底下做了什麼協議,要不然不至於現在都沒有孩子。如今吐蕃危機已過,你們過了兩年家家,也該鬨夠了。擇日你和李朝歌和離,各自去找真心所愛吧。”

顧明恪聽到“和離”這兩個字的時候表情平靜到漠然,他頓了下,問:“聖上如何知道,她不是我的真心所愛?”

“當年你們的婚約本就是樁兒戲,你們真以為朕和先帝看不出來嗎?隻不過為了皇家顏麵,朕和先帝誰都沒說。誰會喜歡強搶自己的人?”

“若不是我願意,她如何能強求成功。”顧明恪抬手,對女皇輕輕一拜,“我才疏學淺,當不得刑部侍郎。請聖上收回成命。”

女皇眼睛微眯,身周的氣息逐漸凝肅:“你想違抗皇命?”

“恕難從命。”顧明恪說,“我無兄無弟,親族早亡,如今孑然一身,所求不過本心而已。臣感謝女皇伯樂之恩,讓我進明法科科考,保我在大理寺安心破案。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她是我的妻子,斷沒有為了前程舍棄妻子的道理。”

顧明恪會拒絕,女皇並不意外。她笑了一聲,問:“你不願意,但是你怎麼知道,李朝歌不願意呢?”

石揚歎了口氣,說:“不瞞指揮使,我們也不知道第七天為什麼會出現字。那一夜我們實在沒找到機會,隻能放棄,後麵他們說門上又被塗了大字,我也很驚訝。”

前六夜可以耍花招,但是第七夜有十個人守門,裡麵兩個外麵兩個不間斷輪班,張府大門被圍成鐵桶,石揚無論如何沒法瞞天過海。他也不知道為何門外如故。

李朝歌挑眉:“那就是說,第七天的字不是你寫的?”

石揚搖頭:“不是。”

石揚前麵那麼多都招了,沒必要在這種地方撒謊。李朝歌點點頭,輕輕一笑。

那時坊門已開,字卻不是石揚寫的,有趣。

李朝歌從牢房中出來,侍從跟在她身後,問:“指揮使,第七夜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非石揚在說謊?”

李朝歌輕聲道:“他都認了六天了,多一天少一天有區彆嗎?多半,真不是他寫的。”

侍從撓頭,頗為匪夷所思:“那到底是誰?那麼多行人都沒有看到,總不能見鬼了吧。”

李朝歌沒有接話,心中卻暗暗道,如何不能呢。假話體麵亮堂,而真相往往麵目猙獰。

大庭廣眾之下不會沒有目擊證人,但如果所有證人都撒謊了呢?張府大門被人寫字咒罵已不是秘密,那一行字也廣為人知。坊市開門後,過路人瞧見門上沒字,趁張府的人不注意悄悄寫上,也未嘗不可。

要怪隻能怪張家太不得人心,街坊鄰居竟沒一個願意提醒他們。住在坊門口的人家一口咬定沒聽到異常動靜,那日經過的行人相互掩護,隻說沒看到有人寫字。群眾犯案,集體偽證,張家便是問再多人,也找不到真凶。

李朝歌走出詔獄,外麵的陽光立刻灑在身上,刺的人眼前發白。詔獄門口等著一個人,見李朝歌出來,連忙上前:“指揮使,宮裡有話。”

李朝歌伸手擋在上方,等眼睛適應了光線後,才問:“什麼事?”

“女皇宣指揮使過去,具體什麼事傳話的人沒說。”

李朝歌二話不說進宮,她走進大業殿時,發現殿中氣氛不太好。李朝歌心裡奇怪,抬手給女皇行禮:“聖上萬歲。聖上,您找我?”

女皇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叫她起來,而是坐在桌案後,深深地看著她。李朝歌心裡漸漸琢磨起來,剛才是誰來了?為什麼女皇看她的眼神這樣奇怪?

還不等李朝歌想出因由,上方驟然炸響一個驚雷。女皇聲音十分平淡,說:“顧明恪已經同意和你和離。”

李朝歌震驚地瞪大眼,很快反應過來,斬釘截鐵道:“他不會。”

“顧明恪剛剛離開。”女皇不緊不慢,說道,“男人在仕途和婚姻之中,你總不會覺得他們會選婚姻吧?”

李朝歌剛才被和離那句話嚇了一跳,現在她內心趨於穩定,十分坦然道:“其他男人不會,但顧明恪不一樣。”

“為何不一樣?”女皇反問,“你真覺得他是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他有家有業,總要考慮自己的前程。他已經同意了。”

李朝歌不動,但是眉宇間十分篤定:“我不敢說完全了解他,但我知道的那個顧明恪公正嚴明,無私無欲,他不會。”

女皇見她這麼相信顧明恪,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遺憾地歎了口氣,說:“就算你相信他不會。那你呢?”

“你從紫桂宮起便步步籌謀,苦心經營,無非為了皇位。現在朕給你一個選擇,和顧明恪和離,嫁給武元孝,隻要生下孩子,無論男女,皇位都可以留給你。另一個選擇,你守著你的愛情和一個遲早會背叛你的男人,但終生隻能是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案子致敬東方快車,敘述案件經過的時候用了平行蒙太奇,當然了,這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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