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幕後(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0761 字 6個月前

看起來,這像是他們的首領。

李許問:“不知閣下是何人?是你救了我們兄妹嗎?”

“不敢當,略儘些綿薄之力罷了。”來人在眾多黑衣人的侍奉下坐好,黑色廣袖靜靜搭在膝上,一舉一動自帶貴氣,“鄙人姓秦,家中行長。”

李許在心裡想了一下,姓秦?似乎沒聽說哪個望族信秦。或許這是他的托辭吧,李許沒有在意,拱手道:“秦大公子。”

李許想要拉關係,特意用了客氣的稱呼,其實他還陰差陽錯叫對了。古時諸侯之子才能叫公子,後來這個尊稱泛化,民間也可以相互敬稱公子。

秦惟聽到這個稱謂,唇角輕輕一勾。秦大公子……這個稱號,實在許久沒有聽過了。

秦惟比手,對李許李貞說道:“吳王,義安公主,請坐。”

李貞立馬注意到他的手掌極其漂亮,似乎許久不見陽光,他皮膚冷白,不見血色,精致完美的如同玉雕。他的聲音也很好聽,語調不疾不徐,說話自帶三份笑意,聽著就讓人心生親近。

原來真的有人,僅聽聲音就能判定為美男子。

李貞走神的功夫,秦惟已經和李許說起外事。朝廷最大的事就是女主天下,李許氣得不行,不斷罵武氏牝雞司晨。

相比之下,秦惟就優雅從容多了。他等李許發泄的差不多,才悠然截斷他的話:“太後篡位,吳王意欲如何?”

“自然是招兵買馬,攻入洛陽,清君側,光複李唐江山。”

秦惟輕輕點了下頭,問:“清君側不難,但是,哪一位是君?”

李貞和李許都沉默了。過了片刻,李許說道:“自然是太子李懷。他是父皇親封的太子,景明元年亦登基稱帝。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李許說完,不知為何,有些緊張地看向秦惟。秦惟的臉隱沒在麵具後,他許久未言,忽然輕輕笑了一聲:“鹿失其野,群雄逐之。我以為,吳王是個英雄。”

李許不由屏住呼吸,問:“你這是何意?”

“趙王李懷雖是嫡出,但皇位是從他手上丟失的,他有什麼能耐再居皇位?何況,武後終究是他的母親,聽聞趙王從小就怕母親,恐怕即便義軍衝入宮廷擁護趙王複辟,武後對他嗬斥一聲,趙王就嚇得認錯了。這樣的人,怎麼能指望他光複李室呢?”

“你的意思是……”

“論排行,吳王為長,自古皆是以長為尊,長兄猶在,哪有其餘兄弟的位置?論出身,吳王為蘭陵蕭氏的後代,血統遠比武氏高貴。論才乾,吳王忍辱負重,殺伐果斷,遠比軟弱懼母的趙王強多了。從外部條件來講,吳王此刻安全待在揚州,隻需振臂一呼,天下群雄響應,而趙王卻被困於東宮,一舉一動都受牽製。無論怎麼說,吳王做群龍之首,才是順時順勢之舉。”

李許當然不想辛辛苦苦打仗最後卻擁立李懷當皇帝,然而他不是太子,終究名不正言不順。但是聽了秦惟的話,李許飄忽起來,仿佛自己真成了撥亂反正的唯一人選。

李貞倒注意到一個細節:“這裡是揚州?”

“沒錯。”麵對女子時,這位秦大公子似乎總是溫柔含笑,如沐春風,“義安公主若是喜歡揚州景致,來日,在下願陪公主一覽。”

李貞對麵前這個人很有好感,問:“你在揚州還有產業?”

天黑隻看了一部分,但是能感覺到這個院子麵積不小。這位秦大公子到底是什麼來路,神通廣大,手眼通天,似乎還富可敵國。

秦惟輕輕笑了:“自然有。”

李貞雖然有心探一探秦惟的底,但她知道自己是從女皇手下偷跑出來的,暫時不宜拋頭露麵,便笑了笑,沒有應話。秦惟在女人中遊刃有餘,他說這些隻是習慣性客套,其實並不想陪她。

區區一個公主,不值得他浪費時間。

李許已經被秦惟說動了,但他畢竟是皇室出身,知道不能早早在彆人麵前露了底。李許故意含糊地說:“武氏終究是我嫡母,起兵有造反之嫌。如今我們兄妹死裡逃生,無病無馬,秦大公子憑什麼敢提造反的話?”

銀色麵具後傳來清淺的笑聲,秦惟拍了拍手,像雕像一樣守護在秦惟身後的黑衣人上前,揮手一撒,幾個紙片落地,頃刻成了執甲披矛的武士。他們握著武器一動不動,然眉毛須發皆如活人。

李許早知秦惟深不可測,但還是被他的神通嚇到了。李許皺了皺眉,有些遲疑地問:“這似乎和朔方之變很像……”

“十五年前,我門下有人叛變,將我的符紙盜走,並偷學了操縱術。後來,我派人去清理門戶,之後再沒有發生過類似事情。”秦惟似乎什麼都沒說,但是李許一聽就露出了然之色。

原來有人偷了秦惟的東西,去朔方作亂。難怪當初妖道突然不見了,沒想到竟是被秦惟清理門戶。

李許輕而易舉就信了,他道:“秦大公子有所不知,我有一位皇妹,極擅妖魔玄道之術。這些紙兵看著威風凜凜,但畢竟是紙做的……”

秦惟聽到前半句就笑了:“吳王指的是盛元公主?”

李許驚訝:“你怎麼知道?”

“盛元公主大名鼎鼎,我神往已久。”秦惟語調裡含著笑,悠悠道,“我早想向盛元公主討教一二。吳王放心,盛元公主隻有一人,但是我手裡的符紙卻有千兵萬馬。剛才給吳王展示的,不過最低級彆的武士。”

李許放了心,秦惟說得對,李朝歌再能耐,總不能一個人打一支軍隊。現在,隻剩最後一絲顧忌了,李許緊盯著秦惟麵具後的那雙眼睛,問:“秦大公子既然有此等神通,為何不自立為王,而要幫我?”

秦惟低笑,李許一個男人,都覺得他的聲音性感華麗極了:“我所求唯有求仙問道,無意於天下。說起來,我還有一事相求,待來日吳王禦宇,能否封我為國師,助我早日成仙。”

要是秦惟說自己能耐不足、忠心為國等話,李許不會信,但他說求仙問道,李許一下子放心了。李許明顯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來:“秦大公子神通廣大,必早日得證大道。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秦惟對此隻是頷首一笑:“合作愉快。”

黑衣人悄悄上前,提醒道:“主上,該走了。”

秦惟站起身,長長的鬥篷從地上掃過,如一條暗色的河流。秦惟對李許、李貞微微示意,道:“時候不早,我要回去了。吳王,義安公主,回見。”

李許站起來送秦惟出去,李貞落後一步,跟在兄長身後。他們幾人走到門口,李許突然說:“我們馬上就要共舉大事,身家性命都拴在一條繩子上。這麼重要的關係,為何秦大公子還不肯以真麵目示人?”

秦惟剛才一直遊刃有餘,聽到這話,他抬手碰了下銀麵具。李貞莫名覺得,今天晚上他所有的舉動都在計劃之中,唯獨這個動作,是他本能所為。

秦惟馬上就恢複過來,淺笑吟吟道:“麵貌醜陋,不好示人。請吳王、公主見諒。”

李許有求於人,對方不肯摘麵具,他也不能勉強。李許笑了笑,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就含糊過去了。秦惟臨走前,看到李貞的視線,不由笑問:“公主為何這樣看我?”

他們雖然是合作關係,但妹妹一直盯著對方也太失禮了。李許尷尬,正待說什麼,就聽到李貞猶疑地說:“並非有意冒犯,但是我真的覺得,我在哪裡見過公子。”

真是標準的搭訕開頭,李許越發尷尬,趕緊打發李貞離開。李許跟在秦惟身邊解釋,秦惟含笑聽著,時不時點頭應諾,但目光一直盯著剛才李貞站立的地方。

覺得他很熟悉嗎?自然該是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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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要天亮了,秦惟留了手下聯絡,然後就飛快離開彆院。等重新回到深不見底的帝陵後,秦惟和後麵的侍衛都悄悄鬆了口氣。

侍從不解地問:“主上,多帶一個人並非難事,您為什麼要讓他們殺了伴侶?”

秦惟接下麵具,不緊不慢擦手。麵具下,是一張清俊精致、儘善儘美的臉。秦惟走到王座前,漫不經心說道:“聽說古之尋仙問道者,必殺夫殺妻,才能證本心之堅。他們若是連枕邊人都殺不了,本尊也沒有救他們的必要。”

侍從似懂非懂,秦惟拿起一卷畫像,目光輕輕從上麵的女子身上掠過:“何況,有把柄在我手中,才好控製。”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抽3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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