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兄弟(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0482 字 6個月前

李朝歌握拳,她很不放心秦恪一個人麵對秦惟,但是又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他不顧安危送她出來,她不應該浪費秦恪的心意,若是自己不肯走或者胡攪蠻纏地跑回去,那才是浪費彆人給她爭取的時間。

李朝歌用力看了地下一眼,轉身往外跑。她一個人打不過秦惟,回去也無濟於事,不如趁這段時間找幫手過來。對了,周長庚還在。

天上轟隆炸響一道驚雷,風中吹來水汽,看起來要下雨了。李朝歌這個念頭剛落,夜空突然砸下來豆大的雨點,視野頃刻間被大雨籠罩。

李朝歌擦掉下巴上的水,心想這場雨不同尋常,江南春日很少見這麼大的雨。

她走了兩步,慢慢在雨中停下腳步。雷聲轟隆,掩蓋了其他聲音,一行黑衣人手裡拿著武器,飛快地繞成一圈,把李朝歌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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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陵裡,李朝歌走後,秦恪和秦惟動手不再顧忌。地下宮殿倒塌了一片,碎石和金銀珠寶胡亂壓在一起,再不見剛才的華麗恢弘。

秦恪再一次將秦惟逼退,他看著麵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中已再生不起波瀾:“王兄,收手吧。”

秦惟自一千年前蘇醒,之後陸續陷入休眠,但其餘清醒的時間,他一直在修煉。他忍耐了一千年,本以為自己的實力足以匹敵秦恪,沒想到,還是遠遠不及。

尤其諷刺的是,這還是秦恪被壓製成十分之一的水平。

秦惟忍住體內翻滾的氣息,不肯表露出絲毫吃力。他依然閒適從容地笑著,說:“你急急忙忙把她送走,是怕我和她說什麼嗎?”

“和她無關。”秦恪冷冷看著秦惟,“我們的恩怨早已結清。夔國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她是另一個王朝的公主,和你我之事毫無關係。”

“沒關係?”秦惟笑了,“你死時十八,未婚未娶,之後多年父王母後一直引為憾事。如今你終於要往秦氏族譜上添人了,我這個兄長,連看一看未來弟媳都不行嗎?”

“秦惟。”秦恪注視著他,眼中幾乎要凝出冰刃,“你適可而止。”

秦惟感覺到主導權重新回到手中,再次變得氣定神閒:“是你不顧違反天規也要和她成親,你敢做,為何不敢聽人說?仙人不老不死,獨步天地,沒想到,生活竟然比凡人還要刻板。凡間最低等的庶民尚且能娶妻生子,你們卻不能自由成家,真是令人唏噓。”

秦恪不想聽他說這些。談話時若是跟著秦惟的步調思考,那才是中了圈套,秦恪問:“你為何知道這麼多天庭的事情?”

這話對秦恪來說隻是一句簡單的詢問,但秦惟卻被深深刺痛了。他費儘心思搜尋仙人的蹤跡,千年來有任何線索都視之如狂,然而於秦恪而言,這些不過是他生活中的常識,細小的不足為道。

秦惟勾唇笑了笑,明明是一樣的臉,在他身上就顯得陰鷙扭曲:“我如何得知就不用你關心了。我倒想知道,等渡劫結束後,你打算如何處置她?殺了她消滅痕跡,玩夠後就當無事發生直接飛升,還是陪著她墮入輪回,經曆生老病苦?”

秦惟不愧是攻心高手,每一句都往秦恪最痛的地方捅。秦恪冰冷地看著他,秦惟含笑回視。秦惟本以為秦恪會生氣,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秦恪斂了下眼睫,沒有怒斥,反而平淡地說:“最壞的情況不過是我和她共入輪回。我本就是凡人,進入輪回沒什麼不好。生生世世投胎,也算永存世間。但是王兄,你還能堅持多久?”

秦惟臉色一下子變了:“你在挑釁我?”

“我在提醒你。”秦恪說,“修鬼道並非長久之計。回生訣是邪術,秦氏已經沒有後代可以供你吸食了,你再這樣下去,必自取滅亡。”

他們兄弟不愧是一母雙胎,彼此最知道說什麼能刺痛對方。秦惟冷笑:“嗬,當初如果不是我搜羅來天材地寶,供你祭祀,你豈會獲得飛升的機緣?”

秦恪當年是怎麼死的,兄弟二人心知肚明。秦恪即便見了秦惟,也全是就事論事,沒有再提那場慘劇。可是,秦惟卻主動說了出來,用的還是“要不是因為我你豈會占這麼大便宜”的口吻。

秦恪再也忍不住,用力扼住秦惟的脖頸,狠狠將他摜到牆壁上。黑色的石牆裂出細碎的蜘蛛紋,秦惟臉色慘白,依然緊咬牙關,不甘示弱地盯著秦恪。

“你把那稱之為機緣?”秦恪眼瞳幽深,冰冷漠然,裡麵看不到一絲溫度,“當年如果換成你,你願意嗎?”

秦恪答應祭劍時,當真抱了赴死的心。他並不知道祭劍後他會陰差陽錯飛升,如果提前得知,那死去的會是誰,活下來的又是誰?

秦惟沒有說話。他們都知道,這個選擇無法重來,假設根本沒有意義。

“可是你獲得了永生。”片刻後,秦惟艱難地說,“你飛升後再也沒有回來過,父王母後臨死時都在念你。你心腸之冷,也不遑多讓。”

秦恪覺得可笑:“自我出生以來,我從未被選擇過。每一次我都要為了你讓步,最後甚至連性命都讓給你。他們餘生惴惴不安,到底是思念我,還是怕我報複?”

秦恪說完,猛然意識到不對勁。秦惟絕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他無論做什麼都有目的,但今夜秦惟的話未免太多了。秦惟屢次沒話找話,而且,專挑能劇烈刺激秦恪情緒波動的話題。秦惟想做什麼?

秦惟見秦恪神情變化,唇邊含笑,慢條斯理道:“被你發現了,倒比我想的要早一點。”

秦恪想到獨自離開的李朝歌,驟然生出一股害怕。他手指攥緊,幾乎將秦惟的脖子掐斷:“你做了什麼?”

秦惟被掐得無法呼吸,但他還是維持著笑意,斷斷續續說道:“你最好直接殺了我,要不然,這會是你人生中最後悔的一個決定。”

秦恪緊盯著秦惟,他知道秦惟在故意激他,若是今日放開秦惟,以後必後患無窮。但他若是動手,秦惟臨死反撲,恐怕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這段時間,李朝歌怎麼辦?

秦恪最終不敢賭,他不敢讓李朝歌冒哪怕萬分之一的風險。秦恪冷冷看了秦惟一眼,最終放手,飛快往地陵外趕去。

秦惟終於獲得自由,他立刻俯身,捂著脖子大口喘氣。經過剛才那一番打鬥,秦惟的頭發已經亂了,長發披散在他身側,遮住了半張臉頰。他側著身體,許久未動,明明該是很狼狽的樣子,可是秦惟嘴邊卻慢慢爬上一絲笑意。

他這個弟弟,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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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

自從盛元公主隨大軍出征後,女皇就睡不好,時常要做噩夢。眾人以為女皇憂心前線戰局,心照不宣地避而不提,隻是給殿中換了安神的香,增多了每日守夜的人。

今夜,輪到張彥之守夜。張彥之坐在桌前,借著牆壁上微弱的燭光看書。他背後是重重疊疊的紗帳,女皇正躺在其中睡覺。

所有人不敢發出丁點聲音,連張彥之都刻意放輕了翻書的動作。他拉動卷軸時,隱約聽到後麵有聲音。張彥之怕吵醒女皇,立刻停下動作,也正是因此,他聽到女皇的囈語。

張彥之身體一下子僵硬了。女皇的聲音越來越急促,殿外的女官聽到動靜,慌忙跑進來:“是女皇醒了嗎?”

外麵的聲音驚醒了張彥之,也驚醒了女皇。女皇猛地從夢境中掙脫,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女官們見狀,連忙圍過來侍奉。張彥之慢了好幾拍才反應過來,跟著走到帷幔裡。

但是他進來的太遲了,床榻已經被女官、宮女圍住。她們輕手輕腳侍奉女皇喝水,女皇飲了一盞茶,又聽女官細言慢語地勸了許久,思緒慢慢回籠。

女皇深夜醒來,頭發雜亂,皺紋深刻,和白日判若兩人。但根本沒人敢輕視,眾人都避諱地垂著眼皮,聽到女皇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從上方響起:“平叛軍隊走到哪裡了?”

“去都梁山了。”最得寵的一個女官輕聲細語說道,“今日最新傳回的消息,盛元公主夜探都梁山,遇到了當年收養她的俠客。盛元公主武藝高超,她的師父不知該多麼神通廣大。我軍連獲兩位能人,此戰必勝。”

張彥之跪在外圍,聽到這裡,他冒著大不敬抬眸,隱晦地觀察女皇表情。

女皇眯著眼,神情莫測。張彥之想到剛才聽到的夢話,心裡忽的咯噔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顧明恪馬甲徹底掉了,他恢複仙人身份,以後改用秦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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