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並沒有什麼用,聞鶴覺得頭腦發脹,心想這個日子到底哪裡是個頭啊。
最主要的是,她作為形象出塵高潔的謀士,暈船這種事情是萬萬不能被彆人發現的。
所以她每次都是偷偷跑到沒有人的地方,然後靠在船舷上看遠處的風景作鹹魚狀。
本以為她會在戰場上認慫,沒想到這還沒開打呢,她就先敗給了戰船。
況且這戰船危險,在沂州城之戰中,因為暴雨的緣故,三十艘戰船因水位上漲,差點被沂水吞沒。
到時候情況想必是最為危險的,但是宣蒼則不這麼認為,在正常情況下,水上的兵力是不參與戰鬥的,所以他講聞鶴安排到了戰船上。
聞鶴頓時叫苦不迭,但也不好直接說出來,畢竟戰船遭遇暴雨,是必須宣蒼必須要精力的,她不能說出來讓宣蒼有所警惕。
所以她隻好呆在船上,一邊估算著日子,看看哪時候要下暴雨,提醒船上的人做好準備。
宣蒼自己帶著其他的兵力從正麵進攻沂州城,聞鶴沒有跟著他一起,隻有那個熊孩子董飛傑跟了過來。
她看著身邊跟她一樣仰麵靠在船舷上的董飛傑,頓時覺得同病相憐。
“小董……”聞鶴叫他,試圖聊天解解悶。
“都怪你!”這個小霸王竟然鬨起了脾氣,“將軍知道我暈船,竟然還讓我跟著你走水路。”
“這不怪我啊。”我也不想你跟過來的,宣蒼似乎對董飛傑非常信任,所以把他安排到自己身邊。
但是這孩子脾氣實在是太差了,在船上的幾天來,他一邊暈船嘔吐,一邊還跟聞鶴大倒苦水。
聞鶴強自撐著“我很好,我是仙女我必不可能暈船”的樣子,還要一邊安慰他,覺得很心累。
直到三天前,她實在裝不下去了,帶著董飛傑來到戰船頂部透透氣兒,放飛自我變成兩條晾在船舷上的鹹魚。
董飛傑當時見一向高冷神秘的聞鶴一來到沒人的地方,就渾身垮下來,看起來也深受暈船的困擾,頓時感歎原來像她這樣仙女也是會暈船的,真是平易近人。
但是他嘴上依舊不屈服,還是天天在聞鶴麵前發牢騷,諸如“都怪你,我沒法跟將軍一起上戰場”之類雲雲。
聞鶴搓了搓耳朵,對於董飛傑的牢騷,她早已經習以為常,這點紙老虎一般的抱怨她都當耳邊風。
“將軍在正麵攻打沂州,你跟著我才安全呢。”聞鶴安慰他道。
沒想到董飛傑又炸毛了:“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更想上陣殺敵,跟著你縮在這裡有什麼意思?”
聞鶴伸出手想敲董飛傑腦殼一個爆栗,這人怎麼說話的,說她慫承認,但是走水路並不意味著就十分安全。
她擔憂地看著天邊略有點陰沉的天氣,抿了抿唇,陷入了無儘的糾結之中。
按劇情來說,宣蒼水上的船隊對於這場暴雨的來臨是毫無準備的,所以聞鶴不能提醒他們,她不能利用對劇情的熟知而擾亂事件發展。
但是這幾天來,船上的士兵都非常照顧她,因為身份的問題對她格外尊敬,她遇到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這一場暴雨來臨,又有多少人會在這場災難中活下來,在書上或許隻是寥寥數筆,但是在聞鶴眼前,都是鮮活的生命。
她緊緊抓住船舷,還是忍下因暈船帶來的胸悶感,往船底走去。
在水路上行走的船極其搖晃,聞鶴跌跌撞撞地扶住牆壁,極其艱難地來到了船的底部。
戰船的船底,是船上環境最為惡劣的地方,聞鶴毫不在意地用腳拂開地上雜亂的麻繩,走到船老大所在的指揮室。
船老大阿虎正坐在指揮室的地上,屁股下墊著盤好的麻繩當做墊著,吸溜吸溜著吃著一碗麵。
船底非常悶熱,但聞鶴並不在意這些,她輕輕敲了一下指揮室的門,叫道:“阿虎,我們戰船能承受多少水深?”
阿虎見聞鶴過來,連忙恭恭敬敬地放下手中的麵碗,擦了一下嘴角,問道:“許姑娘怎麼下來了?這裡環境不怎麼好,我們還是上去說吧。”
聞鶴有點急,跺了跺腳,現在她怎麼還會管這些,她繼續追問道:“先不管這些,你先回答我。”
“按道理來說,我們戰船的底部五層都是可以承受河水的浸泡,但是一般隻有下麵三層吃水,所以上麵兩層沒有定時檢修。”
聞鶴皺眉,急忙道:“你現在叫人去排查四五層是否有漏水不牢靠的地方,再發個消息讓其他的船也趕緊檢修。”
阿虎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許姑娘你這就多慮了,眼下風平浪靜,而且士兵們都在休息,哪裡有空去排查這個。”
聞鶴聽他言語,有點生氣,於是她抬起下頜看著阿虎,淡淡道:“船老大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就算眼下看起來沒有事情發生,但是我們要排除所有可能的隱患。”
她的話阿虎哪裡敢不聽,先前聞鶴柔柔弱弱地站在那裡,讓他輕視了幾分,現在她平日又輕又軟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也讓阿虎變了臉色。
他趕緊安排人手過來排查戰場四五層的隱患,並且通知其他船也要進行相應的排查。
“許姑娘特彆吩咐的!”當有人問起他的時候,阿虎都嚴肅地用這句話回答,於是這件事很快引起了整支船隊的重視。
聞鶴跟在在修補船上裂縫的士兵們走著,一邊走一邊念叨:“一定要認真補好啊,雖然四五層很少吃水,但是萬一出了意外呢。”
她的語氣極為擔憂,被她盯著看的小兵也極為認真地修補戰船上的破損薄弱處。
透過船上的小窗子向外看去,聞鶴發現天邊的烏雲已經開始聚集,大有在醞釀大雨的趨勢。
船上本有專門觀測天氣的人,但一般情況下隻是下雨並不會影響戰船,所以就沒有把這當一回事。
但是聞鶴知道,現在天上黑雲醞釀的雨,是一場可以定奪這個船隊生死的暴雨。
沂水河道窄,水深旋渦多,河上情況複雜,若是加上史無前例的大雨,就算是再好的戰船恐怕都有危險。
聞鶴監督著小士兵釘完了最後一個可能漏水的地方,隨手拿出一條帕子往他臉上一擦,把汗水擦去,就看到窗外已經落下了稀疏的雨滴,落到河麵上泛起圈圈漣漪。
那小兵被聞鶴親手擦了汗,受寵若驚,趕緊接下帕子問道:“許姑娘,下雨是很正常的,您為何如此緊張。”
聞鶴一邊在心裡祈禱,一邊安慰道:“有備無患嘛。”
其實哪裡像她嘴上說得這麼輕鬆,暴雨已經來臨,這個船隊又能活下來幾個人呢?
她歎了口氣,現在隻能說是儘人事,聽天命了。
隨著電閃雷鳴,在初秋,沂水上下起了這個季節罕見的暴雨。
豆大的雨點打下來拍在戰船上,發出啪啪的聲響,仿佛要把這個船拍裂。
水上刮起了大風,把船吹得搖搖晃晃,所幸戰船本就是龐然大物,所以僅僅是大幅度地隨著河浪擺動,聞鶴坐在船裡,抱著船柱子,還要維持自己的形象。
“阿虎,另外二十多艘船都排查好了嗎?”聞鶴緊緊抓住柱子,防止自己因船體的擺動而被甩出去。
阿虎紮著馬步緊緊抓住船舵,保持方向與平衡防止戰船翻倒,他緊緊咬著牙道:“因為是許姑娘說的,所以他們都認真排查修補一遍了。”
“那……那就好……”聞鶴斷斷續續地說道,隨著船的又一次擺動,她難以控製平衡,差點脫手往船尾滑去。
阿虎扭頭見聞鶴艱難保持住自己平衡的樣子,出聲安慰道:“許姑娘莫擔心,遇上這等天氣並不稀奇,出不了什麼大事。”
聞鶴維持住自己的身形,在船底她根本看不到外麵的情況,心想這船老大也把這事兒看得太輕鬆了,這暴雨哪裡有這麼簡單。
果不其然,隨著船體的又一次搖晃,聞鶴死死扒住船板,才沒有摔倒,這時她聽見阿虎一聲驚慌失措的驚叫聲。
“戰船吃水太深,撞到前灘上的暗礁了!”阿虎緊緊攥著船舵,才覺得事情不妙。
在這大風大雨中,本身就難以保持戰船的前進方向,現在這艘船隨著大風被大浪裹挾著進入了淺水區。
沂水的淺水區暗礁密布,戰船體積大,吃水深,意外撞到了水下的暗礁。
他現在得掌舵維持船體平衡,這個控製室裡隻有他和聞鶴兩個人,就連董飛傑都被派去巡查船內的情況了。
“許姑娘,您現在是否有空去幫我看一下到底是哪邊觸了暗礁嗎?”阿虎語速極快地說道,事出緊急,但是現在也隻能靠聞鶴去通知外麵了。
戰船到底是被風吹得難以保持平衡,還是因為船體受損而搖晃,這個中差彆隻有經驗豐富的船老大才能感覺出來。
方才那一聲巨響,根本不是外麵的雷鳴聲,而是戰船觸礁的聲音,若是因此而導致船體受損,外麵的水滲進來,一船的人都要交代這裡。
阿虎是經驗豐富的船長,即使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還是強忍下內心的驚濤駭浪,試圖挽回這個危局。
聞鶴上船的時候是被交代要重點保護的對象,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是卻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想到這裡,船老大有了幾分信心,聞鶴都在船上,他們怎麼會有危險呢。
聞鶴聽見船老大的聲音,趕緊爬起來,扶著船壁往上麵走去,“我現在就去看看!”
眼下整船的人都嚴陣以待,也隻能靠她去傳遞消息了。
聞鶴剛走上船體內部的樓梯,就看見水滲下來了,把她雪白的繡鞋浸濕。
她一腳踩上濕滑的樓梯,正準備往上爬,又是一陣搖晃,她整個人被這力道推著往旁邊的牆壁靠去。
聞鶴有點絕望,但是她心裡明白現在隻能靠自己。
靠自己走上這條樓梯,然後吩咐排查船體內部是否有損壞。
不顧背上的疼痛,聞鶴死死抵住並不寬闊的樓道,往上走去。
她並不是無頭蒼蠅,樓梯這裡莫名出現的水肯定有源頭,而那源頭很可能就是戰船受損的地方。
又跌跌撞撞地往上走了兩層,聞鶴發現積水越來越深了,從四層甲板上流下來的水在樓梯上形成了小小的瀑布。
聞鶴把裙子打了個結,在齊膝深的積水裡往前走,看來剛剛觸碰暗礁的地方無疑就在四層。
想來是船體在傾斜的時候,搖晃的幅度太大,一頭撞上了水下的暗礁,所以才把四層撞壞了。
也所幸破損的地方是在四層,外麵的水沒有很快滲進來,不然整條船都會迅速沉沒。
隨著水流的來處,聞鶴一邊扶著身側所有能抓到的地方,一邊艱難往前走,終於在船頭靠左側的房間看到洶湧的水流正飛速往外衝。
房間的門已經被衝開了,裡麵有兩三個士兵正在拿著工具與修補材料想要補上這個破損。
“現在怎麼樣了?”聞鶴鬆了口氣,見已經有人守在這裡了,她才把心略微放下來。
“情況不太妙,”守在這裡的其中一人正是方才和聞鶴一起排查船內破損的小兵,大家都叫他小光,“那一下衝撞的力度太大,一時半會兒修不好。”
聞鶴見小光回話,這才凝神看這個破損處。
被暗礁撞到的地方,因為當時船體傾斜角度太大,所幸是在第四層,並未吃水,所以現在情況尚可。
但是隨著暴雨越來越大,並且每一個浪頭打來,都會有大量的水湧進來,若是就這麼下去,船體的平衡遲早會被多出來的水重打破。
像戰船這種龐然大物之所以會沉沒,怎麼可能會被大浪打翻,更多的還是內部出了問題。
果然這時,又是一個浪頭打過來,聞鶴抓住門框才沒有被甩出去,然後大量的水從破損處潑進來,房間內
的水位又上升了幾分。
“還沒有修好嗎?”聞鶴大聲問道,她看見那幾人好不容易釘上的一點木板,又被大浪衝開了。
小光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又被聞鶴說了一句,驚慌失措地拾起材料,有點絕望地說:“修補船體的材料大多集中在一二層,四層幾乎沒有可能觸礁,所以備下的工具不多。”
聞鶴見他聲音都不一樣了,被嚇得手都要拿不住錘子,深吸口氣,平複心情,用平靜讓人信服的聲音緩緩說道:“現在隻是四層這裡有所破損,隻要把這裡補好就不會出事。”
“這暴風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所以也不能放著它不管。”聞鶴冷靜分析,“小光,你先去樓下找人手過來這裡幫忙。”
小光趕忙跑出去,然後被搖晃的力道帶著差點摔了個狗啃泥,聞鶴一把拉住他的身子,囑咐道:“你叫上四五個人帶著補船的材料過來就好了。”
“眼下這裡進水太多了,戰船已經很不平衡,若是叫了太多的人過來會讓船直接翻倒。”她往房間裡走去,看著這個差不多一人高的破損處,皺起了眉頭。
小光點頭答應,往樓下叫人去了。
見小光走了出去,聞鶴一挑眉頭,頗有點宣蒼的氣勢,忽然對其他人說道:“彆愣著了,在彆人過來之前,還是先想想怎麼辦。”
身邊的小兵搓了搓手,撿起來地上可憐巴巴的隻有一尺來長的木板,放在破損處,準備用釘子釘上。
聞鶴扶額,覺得這樣不行,這麼小塊的木板怎麼抵得住大浪的拍打,她眼尖,扭頭看到了放在房間旁邊的一張小床。
“用這個!”聞鶴伸手一指,往小床走過去,試圖把它搬出來一點,“先用這張床把破損堵上。”
小兵也是一拍腦袋,才想起來可以用這個,戰船一時觸礁,讓他們都慌了神,仿佛無頭蒼蠅瞎忙活,不知道該怎麼辦。
雖然聞鶴也很想當一隻無頭蒼蠅,不需要思考,但是眼下的情況隻能靠她來指揮了,她這艘船運氣好情況尚可,那麼其他船呢?
她歎了口氣,跟著小兵一起把小床豎起來,暫且把破損處堵上。
“動作快點兒,在下一個浪打來之前,釘牢。”聞鶴死死抵住這張小床,以防止它因為戰船搖晃而翻倒。
見聞鶴親自來幫他們補船,小兵也更賣力了點兒。
聞鶴看見小兵們很快把小床固定在破損處上,鬆了口氣,眼下這危機算是過去了吧?
她無力地倚靠在牆上,看著自己泡在水裡腳和濕了大半邊的裙子,無奈歎息,她這裡算是好了,那彆的船怎麼辦?
嘩嘩的踩水聲傳來,聞鶴扭頭看見小光正帶著人過來了。
董飛傑走在最前麵,慌忙探頭問道:“許姑娘,這裡怎麼樣了?”
聞鶴擺了擺手:“暫且還行,用旁邊的小床把破損處堵住了。”
旁人看著已經被修補好的破損處,也是送了口氣,現在就是想辦法把船內積水排出去了。
現在風已經小了很多,應該暫時安全了。
聞鶴這麼想著,放鬆了很多,然後下一刻她就覺得不該立下這個fg。
又是一個大浪打來,狠狠地往船上拍去,大自然難以抵禦的力量往船上這個最薄弱的地方撞來。
堵住破損處的小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然後木板突然斷裂!
聞鶴被這忽如其來的異變一撞,往破損處不由自主地跌過去。
她看到小床的木板猛然斷裂,大浪撲進房間裡來,往她胸口拍去。
聞鶴雙手撲騰著試圖找點東西抓著,抓了一陣之後,她才抓到一個小兵的衣服,她死死地拽住,隻希望。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