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九章(1 / 2)

“真的麻煩。”站在暈倒的兩人身後不遠處的糖葫蘆販子輕聲說了一句, “可惜了這些糖葫蘆。”

他抽出一根糖葫蘆, 熟練地咬了一顆山楂果下來, 一步步走了過來。

從附近來來往往的行人中忽然走出幾個衣著普通的人, 將聞鶴與宗瑒抱起來, 準備抬到一架馬車上。

其中一位手下正打算將聞鶴拖到馬車上的時候,糖葫蘆販子嚼著山楂果說道:“乾啥呢, 輕點兒,輕點兒……碰壞了你們賠得起麼。”

“是。”手下連忙輕手輕腳地將聞鶴給抬上了馬車。

糖葫蘆販子也一躍跳上馬車,往揚州城外的一處破廟緩緩駛去。

他坐在馬車裡,抬起手,扯下臉上的□□,竟然是岑雍。

“一路上這也不吃,那也不吃,要不是今天出了驛館, 我還真的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岑雍齜牙咧嘴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兩側被□□扯痛的地方。

不多時, 馬車已經來到揚州城外一處不起眼的破廟門口, 從外麵看著破敗且簡陋。

但破廟的門口處聚集著約莫數百人的士兵, 從服飾來看並不是大乾朝的人,似乎是朔方國的士兵。

“岑公子, 您回來了?”守在破廟門口的統領連忙行禮,恭敬地問道, “人帶回來了?”

“帶回來了, 從天氣推測, 他們果然停在了揚州城中。”岑雍跳下馬車, 命人將聞鶴與宗瑒帶下來。

“那麼,現在如何?將這位小將軍放了,單獨帶走聞鶴公主?”統領朝嘴裡哈了一口氣,搓搓手,有些猶豫地問道。

“就帶走聞鶴?”岑雍瞪大眼,語氣有些不耐,“估計沒辦法,若隻帶走她,恐怕這位宗小將軍不會善罷甘休。”

“啊?”統領臉上出現了好幾個問號,“為啥啊,鎮國公府和聞鶴公主的關係這麼好嗎?”

“他們年輕人的事情,你知道個屁。”岑雍無奈地拍了一下統領的肩膀,示意讓他先將聞鶴帶下去,“我先來會會他。”

這個揚州城外的不起眼的小破廟,從外麵看起來簡陋,但內裡布置得倒還算完善。

岑雍坐在椅子上,給自己沏了杯茶,好整以暇地看著靠在椅子上,雙眸緊閉,雙手被綁縛到身後的宗瑒。

他伸手,從袖間露出一個白瓷的瓶子來,正是糖葫蘆上的迷藥的解藥。

解藥瓶子在宗瑒鼻下晃了晃,清冽的氣息縈繞在他的呼吸之間。

宗瑒輕輕一呼吸,便醒了過來,他略微皺眉,抬眸,看到了岑雍的臉。

他馬上就明白過來自己的處境,正打算用力將繩索掙脫的時候,卻發現綁縛住他雙手的麻繩似乎是特製的,根本無法掙脫。

“宗小將軍,你也彆掙紮了。”岑雍輕呷了一口茶,語氣輕鬆,“你掙脫不開的。”

宗瑒看著他,雙眸中罕見地出現了明顯的怒氣,竟然不再冷靜。

“你想問你家小公主去哪了嗎?”岑雍輕笑一聲,“她好著呢。”

岑雍看到宗瑒沉默且冰涼的臉,緊盯著他的雙眸,神色認真。

“你擔心她嗎?”岑雍開口問道,帶著些調笑的意味。

宗瑒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岑雍的話。

“她現在好著呢,睡得很安詳。”岑雍輕咳一聲,開了個玩笑。

現在聞鶴正在暈倒著,確實是睡得很安詳。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不正常的響動,宗瑒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伸手朝岑雍撲了過來。

宗瑒的速度很快,有力的雙手緊緊抓著岑雍的脖頸,垂眸看著他,目光之中的掩飾不了的殺機。

岑雍低頭,看到宗瑒手腕上被繩索勒出的傷口,鮮血從手腕上蜿蜒而下,輕歎了一口氣:“宗小將軍,你何必呢?”

宗瑒手腕用力,手指收緊,岑雍隻覺自己呼吸不暢,神色有些驚恐,瞬間明白過來宗瑒是真的準備殺他。

“放手。”岑雍皺著眉頭,將宗瑒的手腕擒住,“你若現在不放手,你會後悔的。”

宗瑒的手逐漸收緊,岑雍無奈,隻能從喉嚨間溢出語言:“我誆騙你的,她還活著。”

他話音剛落,宗瑒的手便鬆了下來,但還是放在岑雍的脖頸上。

“你這麼對我,你真的會後悔。”岑雍咳了好幾聲,聲音有些沙啞。

半晌,宗瑒挑眉,似乎並沒有鬆開手的意思。

“你如此,我要如何待你去找她?”岑雍開口,輕聲說道。

宗瑒放開了手,隻站在岑雍麵前。

如果他是綁架他與聞鶴的罪魁禍首的話,那麼看緊他,便不怕對方不放人。

岑雍覺得自己整這麼一出真的好虧,他處心積慮地將兩人迷暈,到底是圖個啥呢?

他不知從何處又掏出了一根繩子,拋到宗瑒麵前。

“你且再綁上。”岑雍開口說道。

宗瑒搖頭,既然他已經掙脫了,怎麼會有再綁上繩子的道理?

“你殺了我也沒用。”岑雍開口,我就是朔方國派來的小嘍囉,“我死了,聞鶴一樣不會活下來。”

宗瑒挑眉,看了一眼岑雍,沒有動。

他不相信岑雍的話,此人並不可信。

“做個樣子也是可以的。”岑雍無奈歎氣,俯身將繩子撿起來,“你先綁上,其他的我再慢慢和你解釋。”

“先解釋。”宗瑒伸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寫道,他的手腕上被繩索勒出的傷口鮮血淋漓,但寫下的字依舊端正。

岑雍一拍自己的腦袋,無奈地伸出手,一把攬上了宗瑒的肩膀說道:“你是不是喜歡聞鶴公主。”

宗瑒:“……”這跟你有關係嗎你這個時候問這個做什麼?

他扭頭看了岑雍一眼,隻見他唇角勾起,滿臉的探究。

氣氛在這一瞬間凝固,宗瑒不想告訴岑雍答案,岑雍不依不撓想要知道答案。

此時,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一位侍女的聲音輕柔傳來:“岑公子,聞鶴公主醒了。”

於此同時,侍女推開了門,正打算再送來香茗,就看到房間內的一幕。

“呀——”侍女嚇得手上捧著的茶盞掉落在地上,茶水潑在地上,白瓷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音,“岑公子,你們聊……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宗瑒聽見她說聞鶴已經醒了過來,連忙快步往前走了兩步,正打算跟上侍女的步伐,卻被岑雍一把拽了回來。

“宗小將軍,你還尚未回答我呢。”岑雍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

宗瑒略微皺眉,回頭看岑雍,隻見他的表情依舊帶著微笑,似乎真的在等待他的答案。

岑雍的手抓得很緊,他一時半會無法掙脫開。

半晌,宗瑒長睫下的黑眸沉沉,他終於對著岑雍點了點頭。

“好。”岑雍知道宗瑒並不是一個會輕易說謊的人,馬上收回手,揉了揉手腕道,“那麼如此而言,我也算得上是你大舅子了。”

宗瑒:“?”

岑雍看到宗瑒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名為“困惑”的表情,輕笑一聲說道:“怎麼,你不相信麼?”

宗瑒:這要我怎麼相信?

岑雍知道宗瑒並不會輕易相信自己,隻站起身,從書架上拿出一卷畫。

他展開畫,隻見畫上正是一男一女,畫得惟妙惟肖,仿佛就是本人。

女的自然就是聞袖公主,而畫上的另一位英俊男子卻是陌生麵孔。

此人定然不是大乾朝的人。

宗瑒的目光停留在畫上男子眉間與聞鶴一模一樣的痣看了許久,皺眉,抬頭看著岑雍。

“此事一時半會解釋不清。”岑雍開口,輕咳一聲,“現在揚州城驛館中的人應當發現你們已經失蹤,現在應當馬上就要出城尋找。”

“所以麻煩宗小將軍,暫且做出一副已經被擄的樣子,可以嗎?”岑雍歎了一口氣,他就是怕宗瑒不配合。

但是若不帶著宗瑒一起走,改日他直接帶兵直接對朔方國開戰,他還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

宗瑒搖頭,表示不行,這活兒他演不來。

岑雍皺眉,一拍桌子說道:“大舅子的話都不聽嗎?”

宗瑒看了他許久,終於是緩緩點頭,拿起繩子,在手上纏繞了幾圈。

“好,可以。”岑雍鬆了一口氣,伸手將繩子綁好,一抬手問道,“宗小將軍,你自己暈還是我幫你暈。”

宗瑒閉上了眼睛。

岑雍站起身來,命人將宗瑒帶下去。

此時,破廟外已傳來了吵鬨聲。

“魏統領,我們追蹤至此,宗小將軍與聞鶴公主就是在這裡失蹤的。”一位士兵來報,看著前方的破廟。

魏統領是宗瑒的手下,他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的破廟,很快發現了其中的不尋常之處。

“這破廟附近,有不下數百名士兵在把守。”魏統領皺眉說道。

“對方有預謀而來?”有人問道。

“應當是。”魏統領忽然覺得有些不安,隻派人前去搜查。

沒想到,剛派出的人來到破廟門口,就有人走了出來。

岑雍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門外,抬頭看了騎在馬上的魏統領一眼。

“喲,魏統領。”他開口,聲線圓滑,帶著些嘲諷的意味。

“是你?!”魏統領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岑雍,“宗小將軍與聞鶴公主呢?”

“他們啊……”岑雍啟唇,輕聲說道,“我朔方國要了。”

“你是朔方國的人?!”魏統領瞪大眼,大驚失色問道。

此時,岑雍已命人將又被迷暈過去的聞鶴與假裝暈過去的宗瑒帶了出來。

他輕輕一抖手,手上便出現了一把尖銳的匕首,寒光閃閃,在聞鶴與宗瑒的脖頸上比劃了一下。

“魏統領,這人失蹤事小,還能說他們是自己跑的,但人死了,事情可就大了。”岑雍開口,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能聽清楚他的話。

“如何,你敢上來要人嗎?”岑雍忽然抬頭,眸中露出凶狠的光芒,“是你們的馬快,還是我的匕首快?”

“你竟敢如此?!”魏統領看著昏迷的宗瑒與聞鶴,語氣嚴肅,“你知道這是什麼罪名嗎?”

“我是朔方國的人,不需要遵守你大乾朝的律法。”岑雍無所謂地聳聳肩,“這兩人,我先帶走了。”

“如若你們大乾朝想要人,可要準備足夠的代價才是。”他開口說道,匕首又朝兩人的脖頸貼近了幾分,“你敢上來嗎?”

魏統領當然不敢,宗瑒與聞鶴是被人擄走的,他們為了保護二人性命而不追上去自然是正確的決定。

但誰也擔不上令兩人死亡的責任。

所以魏統領擺了擺手,往後退了幾百米遠。

岑雍站在破廟門口,大聲說道:“還不夠遠,且退回揚州城中。”

魏統領無奈,隻能命人往揚州城中後撤。

岑雍看著魏統領帶著的士兵身影逐漸消失,一揮手說道:“出發,謹防跟蹤。”

“如何甩掉這些人,你們應當知道該如何做。”岑雍開口說道,命人將宗瑒與聞鶴又丟到了馬車上,準備馬上離開。

現在還不是將宗瑒與聞鶴放出來的時機,必須要確認已經完全甩掉追蹤而來,想要救人的士兵,他們這出戲才算演成功了。

而此時的聞鶴,躺在馬車上,感受著馬車的上下顛簸,終於是醒了過來。

她靠在馬車柔軟的榻上,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被綁了起來,丟在馬車上。

聞鶴看了一眼在頭頂叮叮當當響的鈴鐺,猛地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身側還躺著一人。

宗瑒正睜開了緊閉的雙眸,深邃的黑色眼眸中儘是她的影子。

聞鶴懵逼了,開口小聲問道:“宗小將軍,你也被抓來了嗎?”

宗瑒搖頭,心想自己這樣應當不算是被抓來的。

主要是方才岑雍所言,實在是包含了太多的信息,他需要慢慢梳理一下。

聞鶴迷惑地皺眉,不知道宗瑒為何要搖頭。

她慢慢思考,順便聽著馬車外的動靜。

隻見岑雍大聲說話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聞鶴聽得模糊,但還是聽清楚了他話語間的大致意思。

無非就是她和宗瑒是大乾朝的重要人物,若是能抓回朔方國,肯定能夠要挾乾朝。

這些話,當然是說給一路追蹤而來的大乾朝士兵聽的。

什麼都不知道的聞鶴理所應當地相信了岑雍所說。

她抬頭,驚訝地對宗瑒說道:“岑雍把我們抓來的,他真的是朔方國的人?”

聞鶴這句話倒是說對了,所以宗瑒點了點頭,他雙手被綁縛在身後,所以無法寫字對她說明情況。

“他怎麼那麼壞呢!”聞鶴搖頭,痛心疾首,“我也不值幾個錢,把我們抓走又有什麼用呢?”

宗瑒抬眸看著聞鶴義憤填膺的臉,心想她應當還不知道情況。

聞鶴確實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他輕歎一口氣,平靜的眸子緊盯著聞鶴,就這麼靜靜看著她,示意她先冷靜一下。

但是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聞鶴哪裡冷靜得下來,她勉勉強強地轉過身,將自己綁在身後的手伸到宗瑒麵前:“宗小將軍,我們想辦法逃跑吧。”

宗瑒挑眉,覺得這樣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他又想到了岑雍給他看的那副畫。

那副畫的右下角上印著的是已經逝去的“畫仙”安陽的印鑒,“畫仙”安陽最擅長畫人,能夠將所畫之人的外貌神態氣質完全捕捉。

畫上的聞袖公主雖與聞鶴長得彆無二致,但氣質完全不同。

而站在她身側的年輕男子,他眉間有與聞鶴差不多的痣。

更何況……宗瑒忽然想起了自己遙遠的記憶深處的驚鴻一瞥。

那是上輩子的聞鶴貼身帶著的錢夾中的一張照片。

救助難民的隊伍中有同事調侃著問聞鶴:“文小姐,這照片裡的男的好帥哦,這是你男朋友嗎?”

沒想到聞鶴坐在殘破的大樓邊,將照片抽出來看了又看,仰頭喝了一口易拉罐裝的啤酒,皺了皺眉頭說道:“我母胎solo二十多年,哪來的男朋友,這是我爸。”

緊接著便是諸如“你爸還缺女兒/兒子”之類的話。

宗瑒回憶完,隻扭頭看了一眼聞鶴,對著她搖了搖,表示現在沒有必要逃。

但聞鶴明顯誤解了宗瑒的意思,她頹然倒在榻上,失望地說:“我們逃不出去嗎?”

宗瑒抿嘴不言,他現在雙手被縛在身後,沒辦法對聞鶴說明情況。

“朔方國是不是很可怕啊。”聞鶴聯想了一下岑雍的行事,覺得朔方國的人都是像岑雍這樣的人。

宗瑒搖頭,他也曾去過北方邊境幾次,朔方國的人無非就是民風文化與大乾朝不儘相同罷了,並沒有什麼可怕的。

“如果皇上不準備將我們給贖回來,我們是不是就要被滅口了?”聞鶴皺眉,思考了許多糟糕的情況,有些絕望。

沒想到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她想到了自己的許多死法,就是沒想到自己會被敵國的人擄走,然後撕票這種死法。

宗瑒對著他搖了搖,表示聞鶴並不會死。

他不會讓聞鶴死的。

沒想到聞鶴忽然扭過頭,看著宗瑒漂亮的側臉,看了許久,忽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宗小將軍,你自己可以逃出去吧?”

宗瑒搖頭,他自然可以自己逃出去,但他定然是要守在聞鶴身邊的。

“那是不是我們倆都要死了?”聞鶴抬頭看著馬車頂,感覺到自己身處的這輛馬車跑得飛快,而且似乎跑進了一處森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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