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陸肆章(1 / 2)

鞋底踩落堆積在屋簷上的細雪,一位身材纖細的女子輕飄飄地落在了小院裡的樹枝上。

燕橙一隻腳點著光禿禿的枝椏,手中一柄長劍寒光凜凜,比剛剛冒頭的月色還要更加寒冷。

“聞鶴公主,宗小將軍,你們不是朔方國的俘虜麼,為何還有閒心在院中飲酒?”燕橙看著聞鶴,帶著笑意問了一句。

她緊握著手中的長劍,垂首看著拿著酒杯的兩人。

下一刻,她便從樹枝上跳下來,眼中的殺意很明顯。

在她出行前,何狷已經將話說得很明白了,若燕橙發現聞鶴與宗瑒實際上自願來到朔方國的,那麼將這二人除掉是再好不過的。

一來,若是聞鶴與宗瑒兩位乾朝的重要人物在朔方國死了,那麼若是未來乾朝與朔方國開戰,他們大乾朝便可以占了理。

二來,既然聞鶴與宗瑒背叛乾朝,那麼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將沒有用處的二人除去,永絕後患,乾朝也不用付出將人贖回的代價。

宗瑒見燕橙一躍而下,他的反應很快,馬上伸手擲出了手中的酒杯。

沒了火爐暖著的澄澈酒水在寒冷的半空中瞬間凝結成冰,下一刻,這璀璨晶瑩的冰花便被劍鋒劈開。

燕橙的劍僅僅凝滯了一刻,便一往無前地往前刺去。

但僅僅是這一刻,便足夠宗瑒後撤了。

他伸手攬住聞鶴的腰,將旁邊的石桌一掀,擋住燕橙,自己則帶著聞鶴往後疾退。

石桌上點燃著的火爐裡的火焰飛出,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

燕橙略抬起頭,沒有偏移半分,直直地提著劍往前刺去。

隻見火爐裡的明亮火焰被劈開,那沉重的石板也被粉碎。

她這劍術,竟然如此爐火純青,沒有一絲一毫的退卻。

聞鶴的武功並不高,燕橙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她提劍,直直朝著聞鶴的脖頸而去。

聞鶴站在宗瑒伸手,眯起眼,靜靜地看著曾經的小鸞,現在的燕橙朝她刺出了一劍。

她冷靜地站在原地,沒有絲毫閃躲。

就在那寒光凜凜的長劍即將要碰到她脖頸之時,一柄長刀出鞘,將長劍擋下來,發出一聲清脆的錚鳴。

宗瑒伸指一彈,長刀便出鞘,擋在了聞鶴的眼前。

聞鶴眨眨眼,看到了寒光凜冽的長刀上倒映出自己的雙眼,有些模糊。

她往後退了好幾步,借著宗瑒這一擋,算是逃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燕橙見一擊不成功,扭頭看了一眼宗瑒,輕聲說道:“看來要殺她,還得先過了你這關?”

宗瑒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的話。

燕橙的手腕一翻,劍尖上挑,在宗瑒的長刀上輕劃。

在劍鋒即將離開長刀的刀鋒之時,劍尖忽然詭異地轉了好幾個弧度,在長刀上劃出幾道軌跡。

宗瑒感覺著自己緊握著的長刀刀柄上傳來的有節奏的震動,垂眸不語。

他單手略一用力,便將燕橙的長劍蕩開,二人便借著月色,就在這院中打了起來。

聞鶴往後退了好幾步,隻見兩人就這麼打了起來。

她抿唇不語,沒有出聲,以防引起燕橙的注意。

聞鶴看著院中的刀光劍影,你來我往,還有是不是發出的有節奏的兵器碰撞聲。

她看著宗瑒的身影在燕橙的劍光裡穿梭,忽然開口大聲說道:“來人啊!有刺客啊!”

“你?!”燕橙看著聞鶴,一臉的不敢置信,“聞鶴公主,你真的是朔方國的人?”

聞鶴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也並不是你大乾朝的人啊。”

畢竟她可是貨真價實的前朝血脈。

在京畿城的時候,她那叫形勢所迫,情非得已。

若是放到現在,她非得朝那乾朝皇帝臉上吐一口口水才是。

燕橙被聞鶴這句理直氣壯的話驚到了,就連宗瑒的長刀已經來到了她身邊也沒有反應過來。

長刀擦著她的手臂而過,帶出一串殷紅的血花。

而此時,循著聞鶴的求救聲而來的彆宮侍衛已經湧了上來。

眼見著人越來越多,燕橙看著聞鶴與宗瑒,冷哼一聲,又輕盈地抽身而退,提著寶劍,跳上屋頂,消失在了夜色中。

宗瑒將長刀輕巧地收入鞘中,由於方才的戰鬥,這長刀的刀鋒竟然還在不住地顫動。

他伸出拇指,按住刀柄上狂躁不安的顫動,抬眸看著聞鶴。

聞鶴咽了咽口水,開口說道:“燕橙知道我們是自願來朔方國的。”

宗瑒點頭。

“四舍五入等於何狷也知道了。”聞鶴皺眉,繼續輕聲說道,聲音有些擔憂。

“這消息馬上就會傳回京畿城,那麼……”鎮國公府如何?

聞鶴還未說完,宗瑒就已伸手按住她的嘴唇,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

見他如此,聞鶴有些氣惱地張開嘴,咬了他指尖一口,然後說道:“你不擔心鎮國公府麼?”

怎麼她這個不是鎮國公府的人,竟然比宗瑒本人還急了?

宗瑒任由聞鶴輕輕咬了他指尖一口,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搖了搖頭。

聞鶴瞪大眼,伸手拉住宗瑒的衣袖說道:“你意思是說你不擔心鎮國公府麼?”

宗瑒伸手,在她掌心慢慢寫下:“鎮國公府不會有事。”

聞鶴感覺到宗瑒寫下了這句話,有些驚訝,連忙抬頭看他,卻發現往這裡趕來的侍衛中混進了一個人。

於是,她馬上吸了吸鼻子,勉勉強強擠出些眼淚來,一頭栽進了宗瑒的懷裡說道:“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會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

在燕橙來到彆宮之時,岑雍早已守在暗處偷偷觀察。

他要看宗瑒麵對乾朝的人,反應是如何。

若他當真與乾朝的人兵刃相向,他才能徹底放下心來。

沒想到他果然出手傷了那乾朝的燕橙。

燕橙是乾朝皇後的親妹,對燕家忠心耿耿,他若出手傷了燕橙,那麼絕對不會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這宗瑒竟真如聞鶴所說,真能為她做到這地步。

聞鶴忽然栽進了宗瑒的懷裡,宗瑒穩穩地接住了她,抬眸,眼神不著痕跡地掃過混在侍衛群裡的岑雍。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聞鶴的背,在聞鶴掌心慢慢寫字,回答她的問題:“是。”

岑雍站在人群裡,再次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覺得他自己根本沒有必要操心這檔子事。

他這牙疼得要死了,怎麼還能懷疑起宗瑒來了呢?

而另一邊的燕橙從彆宮裡撤出,捂著受傷的傷口,血液從指縫間流下,在寒風中瞬間凍結成冰。

尋了一處無人的屋簷下,燕橙坐在台階上,將寶劍放在身側,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秀美的眉毛皺起。

她輕輕“嘶”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下手真狠。”

不過越狠越真,想必那岑雍已經相信了她演得那出戲。

她燕橙受點兒傷是無所謂,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保證朔方國這邊聞鶴與宗瑒被抓的真相不要泄露出去。

而且,至關重要的是,要用此事將何狷拖在朔方國中。

燕橙方才與宗瑒兵器相交之時,已經將自己的計劃完完整整地利用刀與劍的觸碰間產生的震動說給了宗瑒聽。

宗瑒那邊,她能放心,現在需要做的事,就是要如何瞞過何狷這個老狐狸。

燕橙看著自己被宗瑒劃開的傷口,直接鬆開捂著傷口的手,任由鮮血汩汩流下。

她一躍而起,朝驛館飛奔而去。

此時的何狷,正在看著朔方國皎潔的月色,心情有些惆悵。

朔方國著實是個好地方,這襄城的景色甚美,礦產與物產豐饒,若是能納入乾朝的版圖之下……

他喝了一口烈酒,腦海中湧現出了無數個對朔方國出戰的理由。

若聞鶴與宗瑒真的背叛了乾朝,然後燕橙將兩人殺死在彆宮之中,他們乾朝便有充足的開戰理由。

何狷這麼想著,便眯起眼,開始計劃下一步。

但是此時,他的門外卻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何狷連忙放下酒杯,走上前去,親自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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