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禦前小風波(1 / 2)

趙清漪之後, 又陸續有皇子王爺說笑話逗樂, 皇帝開懷。信王見太子受寵, 連他的一個妾氏都比彆家王妃有臉麵, 但是他剛因為河東的事被郭永崎罰俸,一時不敢先挑事。

倒是恭王說起一個笑話故事,說是一個男子“重金求子”被人捉弄的笑話,眾位皇子都不禁朝太子看去, 太子無嗣在皇室中是人人皆知的秘密。恭王、謹王、信王、勇王都不禁大笑, 郭永崎就靜靜看著他們,麵上帶笑, 不發一言。

郭延錦本想展露麵色無常的, 但轉念自己表現得城府太深又讓父皇多心, 所以他有些情緒不能太暴/露卻又不能不暴/露, 得捏個度。太暴露則讓人感覺無能,不暴露顯得人無情陰狠, 這兩種都不是討喜的。婉妍就點醒過他, 能讓皇帝喜歡的太子應該是胸有丘壑、有度量但是不失真性情的孝順兒子。

所以郭延錦等他們笑過之後, 本想開口的, 趙清漪卻搶先一步溫言道:“恭王爺,那人隻是誠心求子嗣,又不是什麼惡事,不過是為了天地人倫之樂。你故事中的那個人以此捉弄彆人顯示自己的聰明或者有子,並不是他的優越,恰恰說明了這個人連基本的天地人倫之德都沒有。我覺得並不好笑。”

在場眾人又不禁麵上變色。

她說笑話故事裡捉弄人的人“連基本的天地人倫之德都沒有”, 不是隱喻他沒有天地人倫嗎?

信王這才說:“趙良媛,不過是說個笑話逗樂,偏你又是聖人了?說了今日圖個鬆快,誰若要是忌這忌那的,那還不如去弘文館讀書。要說天地人倫,那上下尊卑也是人倫,你可有尊卑?”

儘管她是東宮良媛,到底是妾,而恭王可是今上長子,哪有一個東宮妾這麼杠一個王爺的?

趙清漪倒不是真想爭論這種話題,不過是為了建立太子無辜和城府不夠深、不夠陰狠的形象,為了迎合郭永崎的心理,若是僅這幾個王爺,她可沒有太放在心上。

她說了這話,郭延錦自己不用出口反擊,他就進可攻、退可守,總之受委屈的和當好人的都是他。這樣的他在郭永崎跟前更討巧。

趙清漪輕輕歎了口氣,並不言語,郭延錦也素知她不計較無用小事的處世和傲笑個性。既然她被信王挑釁都不回擊,看來此時他再去爭論就對自己應該沒有好處。

於是郭延錦扯出一抹笑,說:“大哥,六弟,今日團圓之時,圖個安樂。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強扯這些呢。大哥你也不要跟趙氏計較,她就是個渾人,心直口快的,卻沒有壞心。”

誠王郭延錚不禁扯了扯嘴角,暗想:渾人?隻怕是你都沒有她的城府,口直口快、規矩鬆散、囂張驕橫隻是她的表麵。

郭延錚一想起在揚州時她“裝”成斯文大家閨秀,而實際上是另有明師,文武雙全。她何止是規矩鬆散,還在風流才子們中拔得頭籌,成為京都第一名/妓的入幕之賓呢。也不知後來怎麼樣了。

信王道:“哎喲,瞧太子說的這話,她沒有壞心,難不成大哥與我有壞心不成?嫁進皇家了,還有個什麼渾人口直口快的借口嗎?哪家貴女沒有教好的就敢往皇家送呢?”

信王是恨死了太子,本就嫉妒他,太子因為占著嫡字,從小受的待遇就和彆的皇子不同,他手中慢慢積攢力量,太子還道貌岸然地將河東翻了天去,他差點受到牽連。

太子道:“這話孤倒真不知如何回你了。”

誰還不知道前太子妃是何等人呢,那樣的算是教好的嗎,不還照樣當上太子妃?可見信王所言為虛。

郭永崎喝道:“夠了!老六,你還得怎麼鬨?就是要大家都沒個安生日子嗎?你的長幼尊卑又在哪?!”

信王郭延鈞不禁出來跪倒在地,說:“父皇,兒臣失禮,可是兒臣也隻是想為大哥說句公道話。一個東宮姬妾都能對當朝皇長子王爺冷嘲熱諷,我朝也沒有這個規矩。”

郭永崎看向恭王郭延鐘,問道:“他是為了幫你,你怎麼說?”

恭王郭延鐘心中吐嘈不已,他哪裡想要麵對這樣的爛事,但是六弟都這樣說了,他要是當眾撇乾淨,那在場的人怎麼看他?

郭延鐘道:“父皇,一家子骨肉團圓,兒臣鬆快下來,一時忘了形、失了禮,以至拖累了六弟,六弟也是一片好心。求父皇息怒。”

趙清漪看到兩個王爺跪在地上,雖然覺得他們活該,但是他們再怎麼樣也是皇帝的兒子。就算皇帝此時因為太子偏向她,她也不是皇帝的兒子。

過後,皇帝想起這事,最後是兩個親生兒子跪下求饒,而她還好好的,心中一定不舒服,這就是人性。

於是再不願意,她也出列拜倒,說:“皇上,恭王殿下和信王殿下身份貴重,此事是我口沒遮攔挑起,本就是我不對,按規矩是要罰我的。但方才我向您討個三個免罰的恩典,恭王殿下和信王殿下是聖上親子,聖上您能否將這免罰令傳給兩位殿下,讓他們都饒了我,免了我的罰。皇上,您就給我這個恩典。”

郭永崎見她如此說,心中又軟了三分。此女武藝出眾、目光清朗,有男兒豪氣,自然與尋常閨閣女子不同,本朝除了清貴大儒家的閨秀,也不是沒有將門虎女。

皇帝此人,隻要晚輩對他恭敬也沒有禍及他的利益,他是不會看一個晚輩女子不順眼的。

婆媳才是天敵,寡婦婆婆更難侍候,隻因為婆婆眼裡兒子和後院就是她的天,她的領地裡闖進了另一個競爭者。但是男人的天——特彆是皇帝的天,就大不一樣了。

郭永崎見這個規矩散漫的女子,能本能出言護夫,這是於夫有情有義,此時能巧思給大家台階下,化解家裡的矛盾,也是識大體的。

不過,有些話他都忍不了了,幾個成年皇子是欠敲打了。

郭永崎道:“不用你來參和。你當朕的恩典是什麼?”

趙清漪這才閉嘴,反正態度是擺出來了,之後應當沒事。

郭永崎又和信王道:“你們是個什麼心思,朕還不明白?都成家立業的人了,連個基本的孝悌都沒有。延鈞,朕沒有計較你和劉家的那些烏糟事,也沒有管你平日奢靡鋪張,院子裡亂成一團。隻是你借著一點小事當著朕的麵對著太子兄長放肆,是為什麼?你錯了,非但不改過,還要睚眥必報嗎?”

郭永崎一開始還抱有看戲的態度,從小事上看皇子們和太子的不對盤,這是野心,他比誰都明白。從前也助長了他們的野心,但是此時他又覺太子不是那種沒有君臣父子人倫的人、又甚是可憐。

郭延鈞本是驕橫的性子,但覺一切是父皇偏心,而劉家那些事無論他陷得深不深,父皇都給兜下來了,認可了他推給側妃劉氏與娘家往來這樣的借口。

到了此時已然無法追究,他要是當眾認錯,那他的政治生涯就真的越來越走向低穀,唯今自己隻有硬扛不認。

郭延鈞道:“兒臣冤枉!兒臣常年身在京裡,哪裡知道河東如何?兒臣納的側妃與娘家往來,兒臣還要攔著不許嗎?兒臣身為皇子,吃穿用度確實比旁人強些,這還是什麼大罪。士宦之家裡哪家不是鐘鳴鼎食?兒臣是不太管理內院,若說有什麼烏糟事,兒臣不能儘知,便是太子,這麼些年,不也在內闈之事上栽了跟頭嗎?兒子更為關心的是大周江山的基業。太子苛待士大夫,在河東對士人敲骨吸髓豈是仁者所為?本朝素來養士,太子此為是想違背祖訓嗎?父皇就算要罰兒臣,兒臣也要冒死進諫,絕不能對士人手段如此殘/暴,趕儘殺絕,動搖大周根基!”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