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有爹爹娘親在,定能為你討...)(2 / 2)

修真界第一幼崽 紀嬰 15367 字 4個月前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乍一聽見江逢月的那聲“樓樓”,少年還是習慣性皺了皺眉。

“等等。二位莫要上前。”

宋闕正色抬手,擋住江逢月去路:“我見到他第一眼就覺得不對勁……果不其然,秦樓小道友正是千年前的霍訣轉世。”

江逢月心急如焚,根本懶得聽他廢話:“嘎?”

“秦樓的相貌身形與霍訣極為相似,我察覺不對,今日一直暗中盯著他的動作,果然在午飯後,見他帶著秦蘿小道友闖入群山裡頭,進了這個山洞。”

宋闕沉聲:“洞中邪氣肆虐,我來時秦蘿已經暈倒,被他抱在懷中。前方或許有詐,二位當心。”

江逢月:“哦。”

江逢月:“所以能不能讓一讓,我家小孩,我們自會去問他。”

早就聽說這女修我行我素,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宋闕心中冷嘖,麵上仍是溫馴平和:“江道友,他是霍訣轉世――當年那個作惡無數、甚至屠殺了自己滿門的邪魔霍訣。”

“所以呢?”

江逢月表現出困惑的神色:“前世今生有什麼關係嗎?按你的道理,那些惡人投胎轉世,乾脆剛生下來便自儘算了――如果宋道友上輩子是隻母雞,今生我也要求著你下蛋嗎?”

宋闕:……?

粗鄙。

粗鄙之語!這哪是一個正道魁首應當講出來的話!

宋闕跟這女人講不通,轉而望向她身後的秦止:“據我觀察,他很可能仍然存有霍訣的記憶。既然擁有記憶,他便和霍訣本人並無分彆,試想霍訣又能做出什麼好事?他將秦蘿小道友帶來這裡,顯然另有所圖。”

霍訣轉世不是大事,若說存有當年的記憶,那便值得商榷了。

秦止將兩個孩子細細打量一番,望見二人身上一道道細碎的傷口,麵色陡沉:“秦樓,解釋。”

與當年一模一樣的場景。

冷漠質問的父親,將一切來龍去脈編造得近乎完美的宋闕,以及被審問的他。

秦樓下意識垂眸,將懷裡的女孩抱得緊了一些:“……不是的。”

“我是霍訣轉世,也的確擁有他的記憶,但當年犯下殺孽的並非霍訣――他背負的所有罵名,都源自宋闕陷害。”

他說得沒什麼底氣,連自己都覺得這件事聽起來匪夷所思:“宋闕將霍訣的邪骨取下,藏於這個山洞之中,之所以修為精進,全靠汲取邪骨的力量。今日他將我引來這裡,是想把我作為養料,繼續供奉。”

秦樓長睫顫了顫,賭氣般加重聲音:“我也沒害她……她是我妹妹。”

“我的陷害?我何德何能,能將人逼成一代魔域之主。至於供奉邪骨,我於這千百年來行善積德救人無數,未有一人見我用過邪氣,秦樓小道友的意思,是說我成了個邪修?”

宋闕義正辭嚴,橫眉冷叱:“我來這裡的時候,秦蘿小道友就已不省人事,誰知你對她下了什麼毒手。”

他編造謊話的實力向來一流,一段話說得洋洋灑灑一氣嗬成,語畢側過頭去,看向身邊的一對道侶。

誰知那兩人壓根沒看他。

秦止與自家小孩四目相對:“你所說之事,句句屬實?”

秦樓很明顯地愣了愣,連點頭都帶著微怔。

於是冰冷不帶溫度的視線,直到此刻終於盯上宋闕。

“等……等等,二位這就相信他了?”

這兩人做事簡直不經大腦,宋闕隻覺荒謬:“他僅有一麵之詞,怎可就此當真!我與霍訣毫無瓜葛,怎會想去害他?這、這根本沒有理由!”

“我同樓樓生活很多年,他為人如何,我們為父為母的,莫非還不知曉麼。”

江逢月眸色漸冷:“琅霄君要理由,那便由我來說道說道。”

怯怯縮成一團的心臟,試探性砰砰一跳。

秦樓抱著懷裡的小孩一動不動,腦海裡原本裝了無數辯解的話語,如今全都消散一空。

他感到難以言喻的手足無措。

“第一,宋道友生來無法感知靈力,兒時忽有一日覺醒天靈根。都說你是福運天降,倘若將這‘福運’換作‘邪術’,豈不是更合情合理?再想想你始終未能渡劫,邪修有什麼渡劫可言。”

江逢月冷聲:“第二,當年霍訣被你打落魔淵,屍骨無存。既然邪骨在這個洞裡,定是有人將它取出――樓樓年紀輕輕,莫非還能回到一千年前?”

秦樓聽得有點懵。

他娘親……居然還會動腦子的?

“第三點就更好笑了。如果樓樓對邪骨存了心思,怎會直到今日才來尋它?老兄,這裡是衛州,衛州是誰閉關的地盤,你難道還不清楚?當我們傻的?”

江逢月揚聲:“第四點――”

秦樓聽見她加重語氣,帶了點小孩子似的幼稚的炫耀,揚了揚下巴:“我兒子溫和懂禮刻苦認真善良聽話,普通人也好,霍訣轉世也罷,我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信他便是信他,不需要任何理由。”

秦止在一旁驕傲補充,如同花孔雀:“還很聰明,練過的劍法全都記得。”

這對夫妻怎麼回事。

這分明應當是質問,不是……不是讓你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誇他啊。

如有起伏的海浪衝撞在胸口,秦樓忍下喉間酸澀,彆扭低下頭去。

“說不定他近日才覺醒記憶,而此地是另一個邪修的領地。邪骨被邪修所奪,秦樓順著氣息一路來到此地,不也合情合理。”

眼前的一切遠遠超出預料,宋闕凝神蹙眉,直到此刻,仍是遊刃有餘:“至於說我欲要害他,根本沒有證據。”

這道聲音堪堪落下,猝不及防,洞穴中響起另一道清澈乾淨的嗓音。

秦蘿不知何時睜眼醒來,在秦樓懷裡仰起腦袋,舉起右手飛快接話:“證據在這裡!我我我有一顆留影石,記下了他當時殺害霍姐姐的樣子!”

江逢月:哦豁。

秦止:豁哦。

宋闕:……?

像被結結實實打了一個耳光,他懵了。

他殺害霍嫵的時候?那時怎麼可能會被人看見?莫非――

霍嫵?那個一無是處、被寵壞的小丫頭,她能做到什麼?

不對,不可能。

這石頭一定是假的,他當時仔仔細細檢查過,霍嫵身上沒有任何留影石。

青年一成不變的沉靜俊顏上,終於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痕。

“哥哥,這是霍嫵姐姐錄下來的留影石,她的執念一直住在邪骨裡,想和你說對不起。”

想起心魔裡的一幕幕畫麵,秦蘿委屈巴巴深吸一口氣,抬眼看向秦止江逢月,眼淚像翻滾的荷包蛋,在眼眶裡打轉轉:“爹爹娘親,琅霄君一直在欺負哥哥,他是個大壞蛋。”

江逢月沉聲:“你都看到了?”

“嗯!”

女孩擦擦眼淚,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那時候哥哥滿身都是傷,沒有地方去,也沒有人願意相信他,大家都以為他在害人,但事情根本不是那樣的……幽明山,霍家和霍嫵姐姐,全是琅霄君在背後做的壞事。娘親,你會相信哥哥的,對不對?”

就離譜。

宋闕冷靜分析局勢,江逢月和秦止都是化神,雖然單個的修為比不上他,但加在一起,絕對能將他打得頭破血流。

白衣青年後退一步,眉眼微沉,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定是中了幻術……至於那留影石,倘若不打開看看,恐怕有詐。”

留影石上縈繞的靈力十分古老,顯然來自於千百年前,不可能造假。

江逢月並未打開。

於她而言,這樣已經足夠了。

她清楚自己孩子的為人,像個彆彆扭扭的小大人。

小時候的秦樓總愛趴在窗邊,靜靜等候他們回家,等她開心地打招呼,又故作無所謂地低下腦袋;長大後的他不愛和家裡人講話,有次她莫名頭痛,無意間望見他踱步到窗邊,悄悄放下幾顆靈丹。

她也聽說過霍訣的經曆,被家人打碎骨頭,被廢儘修為半死不活丟進魔域,最後被正道圍剿,屍骨無存。

如若這一切皆是源自栽贓陷害,那秦樓一直以來的逃避與冷淡,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因為他曾經受過那麼多委屈,對於和他人之間的靠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就像很多年前,男孩會一天又一天等待他們歸家,在即將被她靠近時,卻遲疑地、怯怯地沉默不語,後退一步。

……他明明應當最怕孤獨,渴望著與家人接觸。

一刹那的寂靜,秦樓兀地屏住呼吸。

女人輕輕將他抱住,聲線極柔,伴隨著一陣溫暖的風:“那些記憶是不是很難受?彆怕,有爹爹娘親在,定能為你討回公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聽見江逢月嗓音裡的輕微哽咽。

秦樓分不清這是幻境還是現實,心口砰砰跳個不停,說不出回應的話語。

當她起身,周身靈力漸生。

江逢月緩緩呼吸,再呼吸:“還有宋闕。”

江逢月:“哪裡來的廢物東西一千年了還沒到渡劫,這麼大的人了,心裡不平衡隻敢去欺負小孩?這樣能讓你萎縮的自尊心得到片刻膨脹是不是?宋家攤上你這麼個玩意兒倒了八輩子血黴,你爹你娘當初就應該把你糊在牆上,否則對不起列祖列宗讓家門蒙羞。”

――很好。

因為有小朋友在場,她特意一個臟字也沒說,非常溫文爾雅,非常文明有禮貌。

粗鄙之語!宋闕:“你、你――”

他一句話剛剛開了個頭,胸口便被靈力狠狠一撞,由於毫無防備,徑直吐出一口血來。

“我我我怎麼了我,不如先擔心擔心你自己,殘害修士嫁禍旁人玩得倒挺溜,本身廢物一個,心腸還爛得夠透,從頭到尾從裡到外惡心人。”

江逢月吐豆子似的劈裡啪啦:“當年怎麼害的人,如今就十倍百倍還回來。我記得宋家人都挺崇拜你,等著到時候身敗名裂眾叛親離修為儘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回到陰溝當老鼠吧狗東西。”

江逢月氣勢洶洶沒停手,這次的攻勢被宋闕攔下,兩股巨力相撞,於半空轟然裂開,震落滿地碎石。

瘋女人!

隻她一個還能對付,倘若加上秦止,他定會被打個半死。

宋闕努力維持形象,麵上仍是凜然無辜:“秦止……劍聖!留影石尚未打開,莫要聽信這兩個孩子的一麵之詞!”

等那留影石打開,如果真有見不得光的畫麵,他便趁機將其損毀,到時候什麼證據都不剩下,無人能奈何他。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倘若真如秦蘿所說,那石頭裡記下了他殺害霍嫵的情景,一旦被公之於眾,他這輩子就全完了。

秦止給秦蘿認認真真擦了眼淚,這會兒正從儲物袋找到傷藥,分給身邊的兒子和小女兒,聞言沉默著抬頭,輕輕按住江逢月手臂。

萬幸這是個沉著冷靜的。

宋闕暗中長出一口氣,下一刻,卻聽見長劍出鞘的錚然響音。

“聽信他們不需要理由。”

在霸道鋪開的劍光與殺意裡,秦止淡淡出聲:“想殺你,也不需要。”

宋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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