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奉旨撒嬌 不是風動 12404 字 3個月前

春闈這三天, 明慎沒有去見玉旻,。他窩在家中, 霍冰不在, 卜瑜也不在, 他不知道要去問誰。

其他人的奏折一封一封上, 仿佛是終於找到了議論點一樣,連帶著禦史台的這些人都紛紛覺得眼下太平無事, 催玉旻結婚突然就變成了頭等大事——之前是沒有人提, 眼下張念景突然跳出來提這個事, 那怎麼行?張黨剛有頹勢, 朝中百官剛過了一段好日子, 難道要讓張念景這樣眼睜睜地借著選秀立後之事東山再起嗎?

上頭那位的意思畢竟誰也說不清,玉旻的行為向來神鬼莫測,在這樣的擔憂下, 幾乎是所有人都在情願上書,請求玉旻早日立後,並開放選秀, 充實後宮。

禦門聽政時, 玉旻並未直接回應, 隻回答了張念景提出的第二個問題:“公主年歲尚小,且進宮不久, 朕虧欠她良多, 等她什麼時候願意了再說,此事不宜操之過急。至於選秀立後之事, 他日再議。”

張念景步步緊逼:“此事刻不容緩,後嗣大計,陛下應當遵從祖製,按規定,一年前您便該冊立一位皇後,妃位補齊。擇女子為後,妃位男女皆可,一切憑您心意。”

隔著數個青金石的階梯,他仰頭向上望去,緊緊地盯著玉旻的眼睛,仿佛想要從中看出點什麼。

而玉旻隻是輕輕一笑,神色亦無什麼不同:“愛卿這樣說,朕也的確想了起來,後宮空虛已久,是時候選用嬪妃了,一切都交給禮部來辦罷。過後也請諸位留下,同朕商量選秀事宜。”

他說得那樣輕描淡寫,眾人也沒察覺出什麼不對。

張念景卻在那一瞬間愣住了。

就這樣……答應了?

仿佛玉旻正在這裡等他一般。

張念景心下悚然。

十幾天前他收到了來自霍家的一封信,署名是霍冰。

他不知道明慎,可不會不知道霍冰——這個人,正是他當年的頭號勁敵霍琰最愛重的孫子,聽說其聰明伶俐的程度甚至讓霍琰拋卻對明家的成見,跳過自己的幾個親生兒子,直接命定他為霍氏的繼承人。不過當年霍家牽連被抄家時,此子也被打斷雙腿,從此無緣仕途,他便也就沒去管他。

風中的雜草,任它再漂亮,若是生長在荒蕪的園林中,即便因為人跡罕至而不被踐踏腳下,那結局也隻有隨風而去。

隻是玉旻突然廢除了“身有殘疾者不能參加科考”這條律令,竟然讓這小雜草在京城這個大染缸裡長出來了。

不僅如此,這小雜草找上了門來,還告訴了他一個足以在朝中掀起驚濤駭浪的消息。

他來聯係他的理由很簡單:“張大人,坦白來說,你如今被王大人牽連,虎落平陽,我靠著弟弟的關係,要整你也不是太困難的事。但我並不打算追究當年的事,我隻希望將我的弟弟摘出來。陛下昏聵,阿慎便是我僅有的親人,我不能眼睜睜看他走錯路。”

從這封信上來看,霍冰這個人完全繼承了霍琰那種家族為重的小心思,從行文到語句都透出可笑的板正來。

霍家是他十年前的仇敵,也可以是如今的夥伴,張念景並不介意與霍冰合作——霍冰要摘出他的親弟弟,他需要借力擺脫如今的桎梏,玉旻的這個把柄讓他窺見了東山再起的希望。

可如今……玉旻卻輕飄飄地答應了?

是在強裝鎮定嗎?

張念景散朝後回家,本能地推翻了這個想法——玉旻此人功於心計,他一年中見識了不少,就沒見過這位年輕的帝王有退讓的時候。

但霍冰也不可能說假話。自那封信後,他派人監視了明慎的行蹤,得知此人隔三差五就要歇在長寧殿,並且經常偷偷在夜裡進宮,連大太監程一多對他的態度也十分恭謹,男後這件事幾乎是板上釘釘的。1

他一直在等一個機遇將此事捅出來,但如今事態發展已經偏離了他的計劃。一個猜測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成形,可他抓不住其中的重點,隻能輕飄飄地散去了。

“大人……大人?”家中侍女見他臉色灰敗,心驚膽戰地過來問他。

張念景正要不耐煩地揮手讓她退下,可瞥見侍女那容顏秀麗的臉時,突然愣了愣,而後喃喃自語道:“他出其不意……我也見招拆招罷了。此事仍舊萬無一失,沒有破綻的,沒有的。”

隔天,張念景當庭引薦自己的侄女給玉旻,禮部登記在冊,玉旻允其參加選秀。

皇後人選,那也是要看家室的。各宮嬪妃或許有貧民出身的絕色,但皇後一定要出身顯赫。當年霍琰的女兒霍如琢若不是私嫁給明逸,沒準兒已經是國母。

張家也是京城世家,送出這個侄女,很明顯也是奔著皇後去的。如果能成為國戚,他和玉旻的關係將全麵改善,從此再無不利。

昨日玉旻與禮部商議妥當,連選秀參見的安寧宮都已經開始拾掇了,舉朝上下洋溢著歡騰的氛圍。

三天之內,天翻地覆。

*

明慎是接到了玉旻的傳喚進宮的。

和一年前玉旻要他回京的聖旨一樣,那上麵寫著“速進宮,莫停留。”隻差了一個字,明慎卻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相信了玉旻的話,相信他許諾此生隻會有他一個皇後,不會再要其他的人。他為了配得上他而努力追趕他的腳步,可現實給他們的時間卻遠沒有預計的那樣長,居然這麼快地就來了。

大約是當不了他的皇後了,他想。

若是等人家知曉了這件事,他連陪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會沒有。

明慎原本做好了不哭的打算的,可當他被接去他們從小長大的地方,看見玉旻的那一刻時,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周圍人早已被屏退,玉旻一早看見他,大步過來把他揉進懷裡,低聲哄道:“彆哭,彆哭,阿慎,我的阿慎。”

明慎被他一哄,哭得簡直止不住,他打著嗝說:“對不起,旻,旻哥哥,我還是給你添麻煩了……”

“那朕還要說,讓朕的阿慎受委屈了,是不是?”玉旻耐心地給他擦著眼淚,動作十分溫柔,可箍著他腰的手臂卻十分用力,好像恨不得把他融入骨血一般,他沉聲道,“阿慎,你相信旻哥哥嗎?”

明慎點點頭,又伸手去擦眼睛:“相信的,可是——”

玉旻捂住他的嘴,低聲道:“既然相信,那麼便沒有可是,一切都不用多說。阿慎,朕是你的,不會從你身邊跑開。從小到大,朕騙過你嗎?”

明慎想了想後,搖頭道:“沒有。”

玉旻是經常逗他,可是和霍冰不同,他從來不會騙他,或者開一些捉弄他的玩笑。明慎是個直性子,一直都是揣十二分的認真和坦蕩去對人,被騙之後也會有十二分的傷心和難過。雖然他不記仇,可難過也是真的。

小時候學書,彆的小孩騙他說樹下埋著寶貝,他去找了,可是永遠也找不到。後來去了冷宮,玉旻也跟他講過類似的故事,可與這個不同,明慎是真的在樹下挖出了寶貝:一個玉雕小雞,用聖旨黃綢好好地包起來。

玉旻就用這兩樣東西給他講了幾晚上的故事,編排了一個纏綿悱惻的愛情小傳,給明慎懼怕的每一個古老的宮廷鬼影賦予姓名和過往,以及溫暖光明的一生。危險的地方,比如禦花園的泉池邊,玉旻不許他去,便告訴他那裡有惡毒的水鬼,像他這樣小的小家夥去了容易出事。

他哽咽著道:“我相信你的,旻哥哥。”

玉旻低頭吻掉他的眼淚,捏捏他的臉:“那便是了。不哭了,丟不丟人啊你,朕的小嗲精?真是,一天到晚都撒嬌,朕哪裡招架得住。”

明慎被他又是哄又是逗的抱去床邊,蓋好了被子,後來又稀裡糊塗地被哄著解了腰帶,被玉旻壓在床頭,抵在牆邊,來來回回地弄了許多遍,最後眼淚汪汪地求饒,不僅沒換來玉旻的體諒,反而被他操.弄得更凶,最後累得睡著了。

再醒來時,玉旻仍然在他身邊。

他應當是出去了一趟再回來,身上的衣裳換過了,還帶著涼氣,同上次一樣坐在他床頭,右手摸進被子裡握著他的手,右手手拎著奏折在批。

明慎爬起來縮進他懷裡,抱著他。玉旻摸摸他的頭,乾脆脫了鞋襪躺上床,把明慎抱在身前,偷了個懶,他看折子,讓明慎按他的話寫上批複;而他的手空出來,順著明慎的衣襟遊移,到處摸摸捏捏。

明慎道:“陛下……”

玉旻安撫性地在他耳後咬了一口:“不怕,朕就摸摸玩,你寫你的。”

明慎問他:“旻哥哥,你剛剛出去了麼?”

“嗯,去處理了一些事情。怎麼了?”玉旻問。

明慎吸吸鼻子:“你身上有血腥氣,是和上次處理王大人一樣,去了那種地方嗎?”

“差不多,不過因為是個老壞蛋,朕一個人能解決掉,而且看朕的小阿慎睡得很香,就沒有叫你。”玉旻說著便要起身去沐浴換衣,被明慎拉住了。

明慎小聲道:“這樣就好。你不要動了,旻哥哥。”

玉旻摸了摸他的頭,答應道:“好。”

過了一會兒,明慎又說:“其實……您要選秀立後也是可以的,臣當您的男妃也夠了。臣想,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那要怎麼辦?寶寶,我怎麼跟國舅爺交代呢?”玉旻又去捏他的鼻子,笑,“讓你受這樣的委屈,霍冰不會宰了我嗎?”

明慎咕噥:“反正……我哥他……還不知道。而且您是陛下……我哥他,也做不了什麼的。”

玉旻笑了起來:“這法子可以是可以。”

明慎回頭瞅他,一雙眼亮晶晶的,也顯出幾分緊張來。

玉旻趁著他這一回頭,順勢便吻了下去。唇齒交纏,他每說一句話,那滾燙的氣息便要在明慎溫軟的唇舌間輾轉一次,模糊不清的,卻擋不住那霸道蠻不講理的氣息:“朕偏不。”

*

春闈三天結束了。

霍冰慢吞吞地推著他的毛氈輪椅走了出來。考場中人流湧動,他行動不便,便靜靜地在原地先等著。

這三天中,卜瑜無微不至地照料著他,他答得也很順手,什麼狀況也沒出。卜瑜去送卷宗了,要他在原處等他,他片刻後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