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無花空折枝(1 / 2)

作者有話要說:

帕子上那個詩吧,我隨便謅的兩句。急字出韻了,全詩不入律,彆跟我糾結這個……虯髯大漢大驚,指著水麵道:“沙……沙……沙河幫?”

祁鳳翔頷首道:“是沙河幫,你又是誰?”

那虯髯大漢忽然一跪道:“小人王猛,是這山上的草賊。聽說祁三公子仗義疏財,交遊天下,所以想來投奔。”

祁鳳翔道:“王兄要投我,有什麼要求嗎?”

王猛連連搖頭道:“無有,無有。我孤身一人做山賊做了好些年,卻是沒頭蒼蠅一般亂竄。我情願投在公子軍中效力,上陣殺敵,遇險當先,彆無要求。”

祁鳳翔修長的手指撫在膝上,文質彬彬道:“是誰教你來投我的?”

王猛“啊”的一聲,猶疑不定。

祁鳳翔又道:“就是那個教你念‘不肯低頭在草莽’的人。”

“這……公子英明,確是那人教我這樣說,可……可他不許我說。”

祁鳳翔沉吟片刻,道:“你可以不說,隻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是。”

“這人的住所你是否知道?”

“是。”

“是否在渭北?”

“是。”

“是否陳北光部下?”

“不是。”

祁鳳翔收手道:“很好,那麼到了渭北你帶我去他的住處便是。你什麼都沒說。”

王猛愣了一愣,似乎覺得不妥,又似乎覺得自己確實什麼都沒說啊,一臉錯愕狀。蘇離離腹中暗笑,就你這樣子,跟這狐狸玩彎彎繞,怎麼都能把你給繞進去。

冷不防一件衣服兜頭蓋來,蘇離離執起一看,是件厚棉衣。祁鳳翔刻薄道:“穿上吧蘇大老板,凍死了還得給你‘搬屍回巢’。”

蘇離離將衣服裹在外衣上,見他還惦記著自己衣單,心裡感激,笑道:“你說過一根頭發也不少。”

祁鳳翔陰陰笑道:“我說一根頭發也不少你的,可我沒說是死的還是活的啊。”

啊?蘇離離幾欲昏倒,這個陰險小人把自己誆出來,卻這樣解釋。登時哀哀欲絕,暗罵祁鳳翔祖宗十八代。罵到第十七代時,被周公勸住了。

再次醒來,蘇離離隻覺得虛晃浮動

,仍是在舟中,已靠北岸。船艙狹小,張師傅靠在艙壁養神,船板一晃,祁鳳翔自外而來,道:“都起來吧,這邊已經是太平府地界了,行事須得小心。”

太平府是冀州大郡,繁華豐茂。三人上岸,王猛已在岸邊候著。一行人棄了車仗,步行向前,在那繁華鬨市七轉八繞,竟繞到了一個小巷子裡。巷末一帶竹籬,王猛止步道:“那位先生就住在裡麵,我被官府通緝,逃到他院裡,他勸了我一席話。我本想跟著他,他說他不需要,指我來投祁公子,給我看了公子的畫像,我在桃葉渡見著你,就認了出來。”

祁鳳翔道:“那你且去那邊茶莊等著,我見見他就來。”

王猛應了,自去等候。張師傅嫻熟地介紹,“太平府西南,綠竹黃籬人家,正是鬨市桃源的睢園。睢園主人是冀北名士歐陽覃。歐陽覃早年江湖闖蕩,頗有俠氣,後來折節向學,不知師從何人,功名屢試不第,最後在太平府鬨市建這睢園,取其仰止之意,自詡頗高。”

蘇離離覷著張師傅侃侃而談,歎道:“天下事儘在張師傅胸中,給我一破棺材鋪雕花,真是屈才,屈才啊。”

張師傅哈哈笑道:“老頭兒已是殘年向儘,有用時便用用罷了。若是早三十年,還有些心誌,如今也就是少東家的雇工。不必虛讚。”

蘇離離也哈哈一笑,上前敲門。

半晌,一個青年仆從過來開了門,掃了三人一眼道:“諸位是……”

祁鳳翔拱手:“幽州客商,路經此地,特來拜會歐陽先生。”

仆從將他們讓入園中,園內蒼苔小徑直通草堂。堂下一人臨軒遙望,散發闊裳,飄然若仙,一路看著他們走近。蘇離離才看清這人,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眼角吊梢,鼻端略鉤,卻不給人陰鷙之感,隻覺有些深沉。

他一雙眼睛將三人上上下下看了好幾回,方開口道:“在下歐陽覃,閒居疏懶,怠慢幾位了。裡麵請吧。”

祁鳳翔熟視其麵,眼睛微微一眯,唇角漾起一笑。

蘇離離看他這無害的一笑,便覺祁鳳翔已起戒備敵意。

他微微轉頭對蘇離離道:“你在這兒候著吧。”獨自帶了張師傅進去。

歐陽覃轉身進屋的一瞬

,忽然回頭看了蘇離離一眼,直看得蘇離離心裡“咯噔”一下。草堂門扉已關了起來。在這兒候著?蘇離離摸不準祁鳳翔是不是叫她先走。倘若這是個圈套,倘若那個王猛並不如外表看來那麼簡單……還是早溜為妙,她側了身猶疑地向來路退去。

蘇離離自小不會認路,這曲了兩曲的小路居然也把她走迷路了。繞過一片竹林,不見籬笆門扉,倒有一點豔紅從蒼綠中探出頭來。蘇離離前後望望,無人,沿著小徑過去,但見那叢綠竹後竟是五六株梅樹散在院裡,正沁芳吐蕊,開得絢爛。

她心裡暗暗鬱悶:我這是走到什麼地方來了?便見這梅花小院的落英下,有一張矮矮的石桌。蘇離離緩緩過去,嗅著梅花香味,看著滿目嫣紅,與方才蕭疏的竹林判若雲泥。隻覺寧和安靜,仿佛世外仙境。石桌上放著筆墨,那硯裡的墨已凍住了,卻有一張薄絹鋪在桌上,看大小是一方女人的手絹,手絹上纖巧的字跡寫著首詩:

少年不識愁,蓼紅芭蕉綠。

聞聲故人來,掩裾循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