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軍中談契闊(2 / 2)

木頭神色不變,問:“你用什麼來讓我答應呢?”

祁鳳翔放下手,率然歎道:“什麼也沒有,憑你高興。”

木頭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的打算,祁鳳翔大不是滋味。

“我說,”他撫額歎道,“你我也算是故舊知交,我邀你共謀天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不置可否了四五年,就不能給句準話嗎?”

木頭笑得越發深了幾分,站起身道:“我要去找那批銀糧,現下便要帶她走。”

祁鳳翔斜睨著他,輕描淡寫道:“是在銅川嗎?”

木頭道:“不是。我寫了銅川,但不在那裡。”

“你故意的?”

“我就是不防彆人也要防你啊,哪知道歪打正著。”

祁鳳翔拊掌笑道:“那好極了,銅川那邊我布置了人。”

木頭微一訝異,恍然道:“那天跟的是誰?”

“十方。”

“難怪。”木頭轉身欲走,問,“我老婆呢?”

祁鳳翔微微笑道:“她腿上受了箭傷,又著了風寒,今天才退了燒。雖沒什麼大礙,卻還需靜養。這會兒隻怕睡得正熟。”

木頭略一沉吟,點點頭,“好,她暫時留在這裡養傷,我三日後回

來。”他說到“我三日後回來”時,運上了上乘的內力,聲雖不高,卻水波一般蕩漾開去,合營皆聞,合營皆驚。

蘇離離本睡得淺,此刻聽到他的聲音如從冥冥三界中傳來,驟然驚醒,翻身坐起。

祁鳳翔內力一陣激蕩,耳內低低轟鳴,心中大驚,不料他內功收發自如,精進至此。

木頭已轉身大步出帳,至中軍大門外牽了來時的馬。祁鳳翔起身跟至帳外,忽想起一事道:“你總要帶點人馬去。”

木頭頭也不回,道:“用不著。”馬鞭一揚,絕塵而去,留下祁鳳翔站在那裡,憑空多了幾分賞識之色,又混雜著惆悵。江秋鏑一派坦然地將老婆留在他這裡,義下於先,擺明了是要絕他的覬覦之心。

身後蘇離離趿著鞋子瘸著腳奔出帳來,叫道:“木頭!”木頭的背影已去遠,不一會兒掩入夜色之中。她茫然地望著他去的方向,半是因為焦急,半是因為奔跑,呼出的氣在空氣中繚繞。祁鳳翔轉頭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說了三天後回來。要不為讓你聽見,也犯不著震得人頭暈。”

蘇離離回過神來,牙齒咬得下頜骨愈加清晰。她愣了愣,一步步走近他,眉不怒而挑,驚急之中大聲道:“我知道你在銅川布置了人!你又弄了什麼陷阱讓他去跳?你怎麼就折騰不完呢?見不得我好是吧?祁鳳翔,你想逼死老娘還是怎麼的?”

她睜圓了眼睛,眼仁像黑曜石的流光,這一副狠了心腸要發氣撒潑的模樣,卻是為了擔心他算計木頭。祁鳳翔看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懶得廢話,劈頭蓋臉一通罵:“難道我臉上寫著‘壞人’?我是殺你了還是害你了!給他個陷阱他就肯跳?他有你這麼蠢?有那麼幾個心眼子都做到破棺材裡去了!”

蘇離離被他突如其來地一罵,一時不知所措,但聽得最後一句,張嘴就回,氣勢不減,“我做的棺材好得很,不是破棺材!”

祁鳳翔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回頭見她還愣在那兒,空氣清寒間瑟瑟發抖,大喝:“滾回去睡覺,睡不著眯著!”蘇離離被他震得一抖,詫異地看著他大步而去。

這番發泄似的爭吵來得毫無緣由,一個為愛人的處境擔憂

,一個卻是因為知道自己注定要失去了。

營裡許多人聽見木頭那句“我三日後回來”,不明所以爬起來詢問。見蘇離離與祁鳳翔這般吵架,四麵竊竊私語。蘇離離看了看木頭離去的方向,默然想了一想,木頭行事向來謹慎周全,必是與祁鳳翔有了什麼勾結。他既說三日後回來,自己也隻得耐心等著。

她放下狐疑,往回走了兩步,又停住回頭看了看,方慢慢回到帳子裡。

木頭策馬一夜,天明趕到一處小縣。縣上房屋塌了大半,居民或死或傷,投親靠友散去了不少。城內人馬接住,徑往縣衙。莫大正在堂上高坐,拍著驚堂木過官癮,木頭邁步進門時,他大大咧咧地一拍,道:“大兄弟,你看哥哥有這官樣嗎?”

木頭將馬鞭交給小嘍囉,頷首道:“有。”

莫大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走到堂下道:“找著離離了嗎?”

“找著了。”

“那怎麼不見?”

木頭正色道:“我暫時將她安頓在一個朋友那裡,回來正是有句話想對莫大哥說。”

莫大點頭,“岐山上麵震壞了,難得前天在路上遇著你。你讓我來占著這破敗的縣城,是要我做縣官嗎?”

木頭搖頭道:“莫大哥可以做官,卻不能隻做縣官。亂世之中,要麼做偏安一隅的小民,要麼做接濟天下的人物。縣官高不能成,低不能就,最是不得安穩。”

莫大聽了個一知半解,卻躊躇道:“你是要我當大官?我肚子裡沒多少墨水,手下也隻有不到三千人馬,我能跟誰比?”

木頭抬頭看著堂上斜掛的匾額,眼裡有種置身洪流的波瀾壯闊,氣韻清健,吐字斬釘截鐵般鏗鏘,“英雄不問出身,文墨可以學,兵少可以練。天下大亂之後必有大治,到時山賊就做不成了,你若不願退回去做一個平民,如今就得往前進。你隻告訴我,敢不敢?”

莫大似被他的神氣感染,驀然生出一股豪情,慨然道:“有什麼不敢,天下沒有我莫大不敢做的事!”

木頭朗朗一笑,“那好得很,現下便請眾兄弟跟我去做一件事。”:,,,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