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祭’也是一種契約?”
“啊……對,是……嗯……”
沈忘州眯眼:“誰和我結契了?”
他仔細回憶,發現有這個能力神不知鬼不覺和他結契的,隻有鮫人。
他一連串地質問:“是鮫人?他為什麼和我結契?‘祭’是什麼意思?代價是什麼?”
赤燼語氣幽幽:“……小師兄,你看那片雲,真藍。”
沈忘州一掌劈在麵前的石墩上,不耐煩道:“不說就是承認了?你們有事瞞著我?現在說我就當這事不是你說的,是我自己發現的。”
上次他隻想到了鮫人和鮫嶽仙宗,包括鮫人、胤淮、司溟三個人的關係。
這次又多了一個在他身上但他居然毫不知情的“祭”。
這也是鮫人和赤燼之間約定的一部分?
但看赤燼這幅說漏嘴的德行,這最有可能隻是鮫人和他之間定下的聯係。
沈忘州最煩這些需要深想細想、彎彎繞繞的事,他暴躁地威脅:“你到底說不說?我沒有耐心。”
不應該是耐心有限嗎……
赤燼心裡很苦,期期艾艾地說:“孤見你身上有,孤也不知道他沒對你說,孤以為你們已經私定終身了。”
“我和鮫人?為什麼?這個‘祭’和結為道侶是一個意思?”沈忘州很是震驚。
“不是,但差不多……唉說來話長。”
“那你長話短說。”
“……”
赤燼見兜不住了,謹慎地靈識外放,感受到司溟暫時不在附近。
自我安慰雖然是他失誤了,但是他也不知道那鮫三個身份到現在一個都沒成功……
赤燼隻好將“祭”的大概能力背書似的告訴了沈忘州。
含糊地說他如今是鮫人的主契,鮫人這樣做,等同於把自己漫長的生命分給了沈忘州,並且斷絕了一切沈忘州遭遇不測的可能。
其餘有關主契如何掌控鮫人、可以剝奪鮫人生命的方法,赤燼一個字沒有提——以他幾萬年的情感經驗,這屬於兩個人之間的“情|趣”,他不能多插嘴。
沈忘州聽完隻覺得一陣迷茫。
他和鮫人相識不過幾天,雖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鮫人可能已經見過他,但現在他身上的契約霸道強勢且毫無退路,怎麼看都不會是衝動之舉。
沈忘州捂住額頭,心底一個想法漸漸成型,他慢慢睜大眼睛。
鮫人莫不是……真的對他一見鐘情了?
沈忘州腦海裡不受控製地閃過那張麵具上描畫的精致麵容,和鮫人俯身在他耳邊輕笑時的嗓音,還有初識便要與他雙|修……
可還是太過離奇。
換位思考,再一見鐘情的人都需要些細致的了解才能評判,鮫人莫不是會讀心?
他還真會。
沈忘州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他問了自己很多遍,得到了一個確定但讓他極為愧疚的答案——他對鮫人的外型和性格有好感,但還不是嚴肅到非他不可的愛。
換句話說,他可能真真切切地饞過鮫人身子,但沒有相愛的意思。
他們之間的不對等配不上“祭”。
沈忘州深吸一口氣,快刀斬亂麻,決定等這次的事情解決,回宗後立刻找機會用玉簪和鮫人聯絡,讓他想辦法解除了“祭”。
不然他心裡那股白|嫖似的內疚和異樣的酸澀一直揮之不去。
罕見的,連良心都在被那張在腦海裡變得委屈的麵具折磨……
“師兄?在想什麼?”
沈忘州抬頭,司溟一襲墨色仙袍被風帶起一道弧度,走到他身旁,眉眼溫柔地看著他。
他糾結了一會兒措辭,將剛剛的事情說了出來。
司溟是唯一一個知道他與赤燼結契、也知道他不是原來的沈忘州的人,司溟的存在於此刻的沈忘州來說,是很特彆的。
他們之間有很多隻有兩個人知道的秘密,沈忘州在他身邊,不必有太多顧忌。
“……我們連相識相知的過程都沒有,我不能接受他這樣珍貴的心意。”
沈忘州下意識地拿下了玉簪,攥在手裡時仿佛還能看見那日鮫人握住他的手,輕輕一點便將驚穢重傷的畫麵。
鮫人確實是一個強大又美麗的存在,沈忘州還曾不止一次想象過鮫人的本體,會不會比赤燼的金瞳九尾天狐還要漂亮。
但也止於此,他不會認錯自己的感情,也不想平白占了鮫人的便宜。
“等到霧鈴鎮的事情解決,我就將這些東西一起還給他。”沈忘州說。
他從前覺得簪子隻是鮫人保護他的手段,因為與赤燼有過約定。
現在看來,簪子或許也是鮫人的心意。
司溟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沈忘州的額頭,纖長睫羽也遮不住稠黑瞳孔裡淡淡的殺意。
赤燼:……他真是與鮫謀鱗。
不等他求情,下一瞬就被強行沉睡了過去。
沒心思再弄死一遍死了萬年的狐狸,司溟握住沈忘州的手,累了似的趴在他肩上,偏頭看著他問:“師兄不喜歡他麼?”
沈忘州微微蹙眉,對感情這件事很是極端:“我不會隨便喜歡誰,喜歡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司溟指尖落在那枚簪子上,輕輕推了推,自言自語似的輕聲道:“怎樣才能讓師兄喜歡呢?”
沈忘州下意識道:“至少也要共處一段時間,彼此了解……愛本就奢侈,如果沒有也不必奢求。”
他就是不奢求、不抱希望的那類人。
司溟若有所思地從身後抱住他,將玉簪推回沈忘州掌心,意有所指地呢喃:“有的是時間。”
沈忘州沒聽清,轉頭問他:“什麼?”
他轉頭轉的突然,嘴唇猝不及防擦過司溟柔軟的唇,兩個人都愣了愣。
司溟微微睜大的眼睛漂亮極了,薄唇微微張著。
沈忘州幾乎是瞬間想起了昨晚這些是如何將他弄得一塌糊塗、不住掙紮的,耳根一瞬間燙了起來。
沈忘州的表情太容易看透,有什麼心思幾乎都寫在臉上。
司溟眼底氤氳著一團水霧,他舔了舔唇瓣,往前湊近,看著沈忘州道:“師兄,我想吻你,可以麼?”
不可以,這裡這麼多人。
沈忘州喉間乾澀地滾了滾,眼睛移不開似的落在司溟殷紅水潤的唇上,又很快移開:“這裡有人……”
司溟捂住他的嘴,視線遊移到旁邊的假山後,膝蓋蹭過沈忘州膝彎上方,留下微妙的力度,聲音低啞抓耳:“那邊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