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腰疼(1 / 2)

耳畔的聲音遙遠而無處追尋,潮熱的海浪層層疊疊,包裹著稀散的糖漿,在漸漸濃鬱的旖澀香氣裡互相融化,互相滲透……

像是溫熱水流裡陽光晃動的幻覺,點點碎金色在眼前和腦海中渙散,用力握緊的拳頭除了從指縫裡流淌的海水外,什麼也抓不住。

一葉孱弱的小舟在滔天巨浪裡狼狽不堪地維持著平衡,就算海水灌進船裡也握緊了唯一一點支撐的船槳,麵對著即將吞噬掉一切的海浪,抖得宛如篩糠。

人族的意誌在困境中顯得格外可貴,就算瀕臨崩潰,也咬緊嘴唇支撐著身體不倒下。

但海水不會放過任何闖入的人,洶湧翻騰的浪愈來愈高,小舟幻境般地隨著浪花翻倒,倒扣進深不見底的海麵,陷入窒息的水底。

人族的掙紮終究是徒勞。

飽受摧殘的身體陷入極度的脆弱疲憊,嘗遍水流的精神卻不合時宜地半睡半醒,每一根神經都被浸泡入黏膩的散發香氣的藥裡,鬆鬆軟軟。

古老神秘的呢喃彙成陌生又熟悉的語調,宛如神明的囈語,又仿若傳說中鮫人的歌聲……綺麗的美感撥動著一塌糊塗的神誌,將被海水傾覆的恐懼和痛苦儘數抹去,隻餘沉浸其中的快樂。

在意識最薄弱的邊緣,深海的嗡鳴化作溫柔的安撫,慵懶的愛意在耳畔回蕩。

你想要的,都會實現……

當第三日的太陽染著金色的赤芒升起,一塊塊細碎光斑潑灑在終於回歸平靜的海麵,溫熱甜膩的海水包裹著這片海洋裡最珍貴的寶物,送上水麵。

一切結束的剛剛好,卡在完全融化的邊緣。

……

疼。

好像渡劫失敗了。

最後一道心魔劫或許根本沒有過去,不然這兩日怎麼會那麼難熬。

乾啞的喉嚨艱澀地咽了咽,渴得好像在海水裡浸泡了無數個日夜,明明被水流纏繞,卻一口都喝不得。

沈忘州難受到煩躁,眼睛還未睜開,腦袋在枕頭上小幅度蹭了蹭,嘶啞開口:“水……好渴……”

嗓子像生生和著海水咽了口沙子,說話聲音就是聲帶摩擦沙子發出來的,疼得遍布殷紅齒痕的修長手指用力攥緊了錦被,含糊地低罵了句什麼。

沈忘州以為自己還在那個停不下來的夢裡,滅頂的感覺和窒息感同時折磨他,他魘住了似的張開嘴,想要順暢地呼吸。

正無助地低聲呢喃時,柔軟唇瓣上貼附了一隻冰涼的瓷杯,好似噩夢途中被溫聲叫醒,沈忘州攥緊的手指漸漸鬆開。

溫熱的,帶著甜味的水沾濕了乾澀的嘴唇,他伸出舌頭舔了舔,眼睛還未睜開,已經張嘴咬住了杯沿,用力喝了起來。

一杯又一杯,喝到第三杯時沈忘州才舒了口氣,緩緩睜開了和嘴唇一樣紅腫的桃花眼。

平日眼神裡總是染著層不耐,看起來格外暴躁不近人情,如今眼角眼尾都覆了層胭脂紅,就多了點兒惹人欺負的可憐。

不柔弱,反而像倔著不服輸的狼崽子,雙眼通紅地瞪人,就算齜牙也隻會激發彆人將他按在地上欺負的欲|望。

沈忘州視線漸漸清晰,他被抱在一個沁著冷香的懷裡,臉頰靠在肌膚滑膩的鎖骨上,整個人的重量和平衡全壓在對方身上,全然一副廢人的姿勢。

“師兄,不喝了麼?”司溟懶倦輕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些許惹人憐愛的困意。

沈忘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抬頭看向漂亮的少年,一時間無法將這張臉和夢裡那張讓他揪著頭發哭罵的臉關聯起來。

他乖軟懂事的小師弟,怎麼會乾出

那麼畜|生的事兒來。

司溟體貼地又倒了杯溫糖水,送到他唇邊,親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臉頰,低垂著眼睫,眼神裡全是滿足和依賴,低聲喚他:“師兄……”

沈忘州應激似的渾身一顫,眼睛都睜大了。

這聲音在夢裡百轉千回,每次出現都能讓他哭得好像要死掉了,他想過逃走,但總是被輕易地抓回來,下場就是哭得更凶。

怔愣了半天的大腦終於清醒,過往被霧氣模糊的記憶一幕幕浮現,他是如何累到不行的,如何忍著不哭卻哽咽到蜷縮的,如何咬著嘴唇放

他都想起來了,月光浮現又消散了兩輪,心尖上的奴蠱卻愈發滾燙。

簡直變成了一滴熔岩,融化流淌著包裹住他整顆心,任由他在裡麵瘋狂哭著敲動,依舊緊緊閉合。

沈忘州攥緊拳頭,看著眼前稠麗惑人的麵孔,幾次深呼吸都壓不住心頭的怒火。

他完全!接受不了!

他,司溟的師兄,照顧司溟的男人!居然變成了那副……孱弱到不堪入目的模樣!

自尊被當成紙片沾濕揉碎,沈忘州又羞又惱,一把捏住了司溟的下頜,動作粗魯地強行讓他抬頭看著自己。

沈忘州臉皮灼燙,簡直是咬牙切齒:“司溟!你是不是——”恃寵而驕了!居然敢不聽他的話!罪該萬死知不知道!

司溟手裡的瓷杯被拽得晃動,水漬濺到手指,他好像被燙到一樣渾身一顫,漂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茫然委屈,下一瞬摟住沈忘州的腰用力撲進了他懷裡,眼角泛紅地委屈哼道:“師兄,我的腰好疼,不要打我好不好……”

沈忘州怒目而視:“我……啊?”

司溟放下瓷杯,軟軟地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間,親著他耳朵小聲撒嬌:“酸得不行……還疼,睡醒之後更疼了。”

沈忘州的羞赧、自尊、怒火……在這短短幾個字裡被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他耳尖殷紅,抬起的手幾次猶豫,最終還是落在了司溟的腰上,笨拙地揉了揉。

他臉色幾分彆扭,幾分找回場子的舒坦,抱著和他撒嬌的小師弟,迷茫地問:“很疼麼?”

完全不疼,若不是沈忘州最後哭喊著說他再也也沒有了那裡用的好疼,完全可以輕鬆地再來幾日。

司溟吸了吸鼻子,從抱著沈忘州的強勢姿勢,轉眼間變成了趴在沈忘州懷裡的柔弱模樣,他嗅著沈忘州身上獨屬於他的冷香,饜足地哼哼:“疼,又酸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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