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七章(2 / 2)

藏珠 泊煙 8478 字 4個月前

恰好這時,那邊擺宴的堂屋傳來消息,李絳到了。

嘉柔暫時壓下心中疑竇,叫了玉壺等人,返回廳堂。李絳端坐於主座上,李暄和李昶夫妻分坐兩側,李曄本就最小,座位排在最末。嘉柔行禮坐下之後,發現鄭氏和李曄還沒來。

李絳問嘉柔:“四郎和你大家呢?”

嘉柔斟酌著,不知要不要把廣陵王妃回家的事情說出來。那邊郭敏揚起嘴角說道:“想是廣陵王妃突然回府,把大家和四弟拖住了。”

李昶掃了她一眼,她眸中有得意之色:“我也是回家才知道父親和徐娘娘的決定。不過想想也是,廣陵王妃嫁過去那麼多年,與廣陵王恩愛不假,但無所出也不假。李家尚且不能無後,皇室更不用說了。所以父親才決定將妹妹嫁過去做側妃,委屈是委屈了些,但徐娘娘親口答應,若他日生下一兒半女,自是可以跟正妃平起平坐的。”

言語間,有幾分示威的意思。

嘉柔深吸了一口氣。她差點忘記了廣陵王登基前還有一位側妃郭氏,生下了他的長子,想必那就是郭敏的妹妹了。可這位郭氏,後來隻居九嬪之位,身份還沒有李慕芸高。李慕芸在娘家失勢之後,依然得到元和帝的百般眷顧,也不知是她個人的手段高明還是彆的什麼緣由了。

李絳麵色微沉,原本他見郭敏能夠自己回家,心中亦是高興。否則時間久了,外麵免不得會傳一些風言風語,對李昶的官聲也不好。他看重劉鶯腹中的孩子,卻也沒想過讓她占了郭敏的位置。

早些年,李家也算依附過衛國公府,儘管看了郭淮不少的臉色,可郭氏到底留下了兩個兒子,勞苦功高。就算如今衛國公府大不如前,李絳也沒想過把兩邊的關係鬨僵。可郭淮竟把自己的女兒送去廣陵王府與三娘子分寵,這是在報複二郎納妾麼?

郭家還是如從前一樣,目中無人,睚眥必報。東宮既已經首肯,此事便成定局。李絳隻是不明白,太子拉攏一個不成氣候的衛國公,又有何用?

“行了,你就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李昶不耐煩地說道。

“大人問起,我是好心回答,又有哪裡做錯了?”郭敏冷冷笑道,“還有,我在母親的一番勸解下也想通了。劉鶯既然懷了郎君的孩子,沒名沒分地住在府上也不好,郎君擇日將她納為妾室吧。也好讓她腹中的孩子,變得名正言順。”

郭敏這話讓滿堂皆驚,王慧蘭和嘉柔同時望向她,也不知道衛國公夫人到底跟她說了什麼,竟讓她改變主意,願意接納劉鶯。

李絳神色莫辨,說道:“既如此,選個良辰吉日,讓劉鶯過門吧。”

“多謝父親。”李昶抱拳說道。

郭敏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嘴角的笑意味深長。

*

鄭氏的住處,下人都退到屋外,屋中隻餘鄭氏母子三人。

李慕芸撲在鄭氏的懷中哭,斷斷續續地說道:“我侍奉徐娘娘至孝,她怎麼可以把郭家的女兒塞到郡王身邊?若是郭氏為他生下一兒半女,我今後該如何自處?母親,女兒的命好苦。”

李曄坐在旁邊靜靜聽著,一口一口地喝茶。

鄭氏撫著李慕芸的肩膀,心中亦是疼惜,對李曄說道:“四郎,你彆光坐著,倒是幫你阿姐想想辦法啊。你不是向來與廣陵王交好?能不能與他說說……”

“我問母親,若嘉柔嫁來數年,都無所出。您會幫我納妾嗎?”

“那是自然!”鄭氏脫口說道,說完又覺得不對,幽幽地看了李曄一眼,“你彆拿話套我,這如何能一樣?”

李曄道:“此事並非廣陵王的意思,而是徐娘娘的意思,如何勸?何況皇室本就比尋常百姓更注重香火子嗣,禮法壓下來,廣陵王也無可奈何。”

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阿姐幾次三番讓母親尋求子的良方,卻都未見成效,東宮最看重廣陵王,怎會容許他膝下無子?必定會再安排人選到他身邊。

而徐良媛選了郭氏,必有深意。

徐良媛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在太子岌岌可危的這數年間,牢牢穩住東宮眾人,也從不提要太子妃之位。深宮中的女人,企望得到丈夫的寵眷,不如仰賴兒子的出息。隻要廣陵王將來能登大位,屈屈太子妃之位又算得了什麼。

上回徐良媛知道他在廣陵王府上,特意囑咐廣陵王帶回一種酒,是老師最喜歡的露濃笑。這份暗示,已經十分明顯。

她看破卻不說破,也是出於保護他的目的。而被當做障眼法的李慕芸,自然也被她看出來了。那她為廣陵王另擇良配,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其實當初李淳要娶李慕芸的時候,李曄是反對的。畢竟他們兩人所謀之事,不應該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後來是李慕芸執意要嫁,李淳也就排除萬難地娶了,婚後也待她極好,一時還傳為佳話。

那邊李慕芸聽了李曄的話,竟怨恨地看了他一眼:“阿弟不幫我也就罷了,何必說這些風涼話來挖苦我?”

“我並無挖苦之意,隻是讓阿姐認清現實。今夜您不該賭氣回來,更不該怪廣陵王,這些事落入東宮耳中,隻會覺得你這個廣陵王妃不夠得體。當初要嫁時,我便提醒過你。嫁入皇室,是不可能獨占一個男人的。”

李慕芸握著拳頭,彆過頭。鄭氏聽了,連忙將李慕芸拉起來:“三娘,四郎說得有道理。我還是叫人送你回去吧?被你父親知道了,隻怕也要發怒。”

“母親!”李慕芸叫了一聲,“女兒竟連訴苦的地方都沒有了嗎?二兄接了一個女子入府,氣走郭敏。一轉眼郭家就將女兒送到廣陵王府氣我,這中間真的沒有關聯嗎?說來說去,都是那個賤女人惹的禍。你們為何不將她趕走,還要留在府中?”

鄭氏連忙捂著她的嘴:“這話你也敢說!她懷著二郎的骨肉,二郎也十分看重她,甚於郭敏。上回四郎媳婦得罪了她,貼身婢女都被你二兄打了。”

“小小賤婢,有何可懼?反正今日我不會回去。”李慕芸賭氣道,“我要等他親自來接我,扳回幾分顏麵。也得讓宮裡那位娘娘知道,我是有脾氣的。”

“你……”鄭氏想勸,又不知從何說起,隻望向李曄,等他拿個主意。

李曄卻起身下榻,說道:“隨阿姐吧。父親那邊已經派人來催過很多次,母親,我們走吧。”

鄭氏又去拉李慕芸,要她同去。李慕芸卻說道:“我回府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想必此刻郭敏已經將事情都傳揚開了,我去了在家人麵前也是丟臉,還不如就呆在此處。”

她性子向來固執,鄭氏也勸不動她,隻吩咐蘇娘留在這裡供她差使,就跟李曄走了。

李慕芸趴在榻上,想起以後歲月,要跟另一個女人分享自己心愛的男人,就如鯁在喉,又忍不住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