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四章(1 / 2)

藏珠 泊煙 5900 字 4個月前

嘉柔手從被子裡伸出來, 攀著李曄的後背, 讓他伏在自己身上,然後靠在他耳邊說:“四郎, 等廣陵王能夠獨當一麵, 等孩子的仇報了,我們就放下一切, 像小時候約定的那樣, 一起去尋這世間的極致風景, 好嗎?”

李曄抬手摸她散落的頭發, 青絲掬滿手,纏著修長白皙的手指。然後隻輕輕說了一個字:“好。”

她沒有讓他現在就放下一切,讓他完成對老師的承諾,這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她比他想象得要堅強得多,縱使在喪子的巨大悲痛之下,也不願意給旁人添麻煩。

嘉柔抱著李曄, 和他一起並躺在床上,仰頭靠在他的頸窩裡, 聞著他淡如蓮花的體香,輕輕地問道:“你跟我說說, 你少年時的事情吧?”

“怎麼想起要聽這個?”李曄笑問。

“要聽。”嘉柔堅持道, “那夜在屋頂見你時,就覺得你的身影清冷孤寂, 不像是屬於人間的。我跟你說了那麼多話, 你隻會點頭, 微笑,然後嗯一聲。我也想聽你說小時候的事呢。”

李曄歎了一聲:“你要聽,便說給你聽罷。我不講,是因為不如你的有趣,甚至還有些淒苦。我母親嫁給父親的時候,父親還沒有今日的權位,母親也隻是個庶女,兩人並無深厚的感情。據說我一出生,身子就很弱,被父親抱去故友那裡醫治,快一歲的時候才抱回來。”

“後來,我冬日落入冰水裡,奄奄一息,請了很多大夫來看,都不見好轉。有位大夫把我推薦給了一個遊方醫,他將我帶入山中,精心醫治了幾年,才慢慢地好了。”

嘉柔說道:“那個遊方醫,就是你的老師吧?”

李曄點頭:“所以老師對我有再造之恩,恩同父母。我在他身邊的時間,倒比親生的父母還長。”

李曄慢慢地說著,悅耳的聲線如淙淙流水,鑽進嘉柔的耳朵裡。窗外麵的樹上飛來幾隻喜鵲,正在爭枝頭,翅膀撲騰著,十分熱鬨。這樣的熱鬨聲中,嘉柔居然睡著了,等李曄發現的時候,她已經睡得很沉,手還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腰身。

李曄一笑,看來自己的故事確實不怎麼有趣。

他輕輕將嘉柔的手拉開,放進被子裡,站在床邊整理了下衣冠,這才退出屋子。

他剛掩好門,就聽到鴿子撲簌簌的聲音。雲鬆將鴿子提了過來,交到李曄手裡。李曄一邊往竹喧居走,一邊展開字條。張憲說有人看見孫從舟在東市附近被幾個人押進一輛馬車,而後那輛馬車在永嘉坊附近消失。

永嘉坊可是舒王府的地盤。

李曄將字條攥在手心裡,不知道舒王抓孫從舟要乾什麼。莫非是發現了他們同門的事情,想逼孫從舟開口,供出他的身份?他個人也沒什麼好怕的,東宮和舒王之間,早晚要有一戰。怕就怕連累了李家,現在李家正處在風口浪尖之上。

“郎君,相公和夫人還不知道您回來了。現在天色還早,您是否回城看看?”

李曄沉吟道:“等我想想。”他獨自進了屋子,關上門,雲鬆就站在門外守著。

李曄有一陣沒進密室,情報的暗格裡放了很多積壓的信件。其它的都不太重要,唯有一封,是關於當年火襖教的舊事。火襖教聖女與李絳似乎過從甚密,當年李絳似從火襖教抱走了一個孩子,所以教中人都猜測他們有私情。

後來火襖教聖女逃到了朔方一帶,仍然在組織教眾反抗朝廷。她似又生下一女,而那個女孩在聖女死後,就再也沒有音訊。

李曄不知道為何會有關於火襖教的迷信在暗格裡,他並沒有下過要查這樁舊案的命令,可既然送來此處,說明必有用處。

火襖教被定義為邪教,在長安銷聲匿跡。若是父親跟火襖教聖女的舊事被人挖出來,恐怕會觸到聖人心裡關於延光舊案的餘怒。難道又是舒王在背後策劃?到底父親有沒有從火襖教抱走孩子,那個孩子是誰。而聖女生下的女兒又是死是活?

看來他要回家一趟才能弄清楚。

李曄把雲鬆叫來,命他準備馬車,又讓護衛守在彆業的周圍,保護好嘉柔。等安排完這一切,他才乘著馬車下山,返回都城。

李府近來閉門謝客,李絳也整日悶在書房裡。李暄回家幾趟,欲同他商量救李昶的事,可都沒見到父親的麵。他到了王慧蘭的住處,王慧蘭正在教李心魚寫字。

“父親。”李心魚多日不見李暄,抬頭叫到。

李暄坐在她身旁,看她寫的小楷,讚許道:“字寫得有進步。”

“是母親教得好。”李心魚輕聲說道。

王慧蘭也是神情憔悴,聽到她這麼說,笑了笑。武寧侯府剛被罰沒了,她榮安縣主的封號雖然沒有被撤,但早已不複往昔的風光。加上她一直無法得孕,對李心魚也好了許多。

李暄讓李心魚去外麵玩,然後說道:“父親一直在書房沒有出來過?我去刑部大牢看望二弟,他的情況很不好,要我救他。隻有父親能夠救他。”

“郎君還是不要去惹怒大人了。”王慧蘭勸道,“您怎麼不想想,這兩日大人連早朝都沒有上,肯定是為了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