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鬆代一樹一窒。

殘存在他身體上的一點疲倦感裹挾著無力感一起襲來,他想反駁說沒有人是可以無所不能的。

但五條悟在這個時候說出的無所不能,就像是被賦予了什麼特殊的含義一樣,他喉頭哽住半晌,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大概黑暗確實是能掩蓋住一些東西,放大一些情緒的。

借著這點黑暗,鬆代一樹仰頭盯著那雙亮的驚人的眼睛看了半晌,指節尖屬於另一個人皮膚的觸感溫熱,不知怎麼回事,他忽然很有伸手去碰一碰那雙眼睛的衝動。

像是想要觸摸一下他眼波中流光瞬息間一點盈出的光。

他這麼想,也就這麼去做了。

這點光讓他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剛剛才進入任務世界的時候幼年時代的五條悟。

五條悟的情緒其實是很好分辨的,更何況他最開始接觸的還是一個尚且七八歲的五條悟,很多他心口不一的時候,出賣他的往往是眼神。

但可惜的是六眼的特殊性決定了隨著他逐漸長大,它所能夠接收的信息也逐漸成倍增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少年五條悟的腦子裡開始無時無刻都充斥著四周一些非必要的信息。

大至遠處咒靈的攻擊,小至塵土揚起的軌跡,六眼肆無忌憚的把所有信息堆砌在尚且年幼的五條悟腦子裡,於是在他學會甄彆阻擋這些信息之前,他先戴上了墨鏡。

阻礙視線減少信息攝入的同時,逐漸變成為完全體的六眼在墨鏡的遮擋下,對於他人的壓迫感也隨之降低。

而後,在鬆代一樹離開任務世界之前,他就再怎麼沒見過這雙眼睛了。

更多時候,它隱在一點茶色的鏡片後麵。

少有的,現在是他在非戰鬥場所下摘下墨鏡的時候。

摘下墨鏡後六眼會近乎於貪婪的抓取周圍的所有信息,得益於帳的阻隔,五條悟最先接收到的會是這一方小天地內的所有信息。包括鬆代一樹呼吸時胸腔的一起一伏,他上下眼睫眨動時一觸即離的瞬間,他動作間翻湧重疊的衣物褶皺,還有他稍稍上下動了動的指尖。

和一隻像是想要掙脫他掌控的手。

於是還沒等鬆代一樹碰到他的眼睛,就被他重新抓緊了。

他抓的極緊,像是害怕一鬆手鬆代一樹就會立馬消失,就連緊貼著他手腕內側的唇峰也壓上了他的動脈,溫吞又放肆。

好像這樣就能通過血管的跳動確認他的存在一樣。

五條悟嘴上說著裝作這些都沒有發生過,說他會放手,會搬走,會什麼都答應。

然後他把鬆代一樹的手抓的更緊。

言行不一的騙子。

但就像鬆代一樹足夠了解說完重話之後他會做出什麼反應一樣,他同樣也了解在自己說出這種話後鬆代一樹會如何應答。

更占便宜的是,現在的鬆代一樹和他所熟悉的那個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但鬆代一樹不是。

他隻了解十年前的五條悟,而相隔十年時間,少年五條悟就像是永不停棹的舟子,在他離開的十年裡順著時間的不斷向前駛去。

他所了解的隻是十年前的五條悟,而五條悟了解的卻是一直動沒有變的鬆代一樹。

麵對五條悟,鬆代一樹會逃避,會失控,會恐慌。

然後他會心軟。

但五條悟不會。

他不擇手段,處心積慮,以退為進,隻要能達成他的目標。

就像他知道當自己說出這段話之後,鬆代一樹就再也做不到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了。

他把姿態放的越低,鬆代一樹就越做不出決定。

果不其然,鬆代一樹被他抓著手,四周是靜到極致的黑暗。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點外麵透著進來的光線也不見了。

鬆代一樹沉默了半晌,最後輕聲問他:“你覺得可以當做這些都沒有發生過嗎?”

可以當做沒有在手機裡發現追蹤器,當做他們依舊隻是普通同事,當做現在還握著他手死死不肯放開的五條悟是不存在的?

所有聲響在這個時候都隱匿了,他這句話最後的氣音漂浮在這點無光之海裡,目之所及隻有黑暗,唯有五條悟的眼睛亮的驚人。

“你可以我就可以。”五條悟說。

他就像是完全沒有原則一樣,順著他的話往下,把鬆代一樹捧的極高。

似乎接下來鬆代一樹說什麼他都會答應。

隻要鬆代一樹肯提,他們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就一筆勾銷,之前的十幾年也一筆勾銷,他就甘願這樣下去。

於是越是這樣,鬆代一樹就越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太看不得五條悟這樣了。

他可以捧著一腔熱情為他赴湯蹈火,但隻要五條悟回饋過來一點,他就會心慌。

他寧可自己虧欠五條悟,寧肯這點不對等的付出一直持續下去,這樣他登出世界抽身離開的時候就可以理直氣壯而毫無愧疚。

所以在關於五條悟的問題上,他的第一反應永遠是逃避,無處可逃後進而失控,情緒失控後蔓延至恐慌。

最後,他會心軟。

“我不行。”鬆代一樹說。

你不能就這樣否認一切。

“五條悟,”他頭暈目眩,但還是把手腕轉了個圈,反著抓住五條悟的手腕借力站起來,沉沉歎了一口氣,“我有什麼好的呢?”

他自私,沒耐心,還缺少點安全感。

他會犯錯,會失控,有時還會讓人覺得難以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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