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能以自己的擅長來掩蓋做不到的缺陷?
他看到有學生改動了他的蘸料。
羽柴守的蘸料是毛豆泥——委實說這並不是什麼固定的特製蘸料,你也可以在其上添加彆的東西或者乾脆換去。
要知道原本天婦羅的蘸料——最傳統的,是用醬油來蘸,醬油中心會放一團晶瑩細碎的蘿卜泥,可以攪開來蘸。
那麼拿小西紅柿去造也沒什麼出奇。羽柴守看那個學生試過了泡薑與漬蘿卜,最後還是把目光選定在青瓜與小番茄上。
他用筷子點了一點磨成膏狀的豆泥,配合鮮嫩小巧,如同一個個紅寶石樣的甜番茄,那種青澀的,鮮活的味道如同風一樣刮過,鼻尖終於嗅到了露水的氣息。
也許待會兒的品嘗並不會太過的無聊?在瞥見又一個學生試圖將自己的擅長來彌補經驗導致的缺陷後,年輕的客講師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一點值得期待的東西。
“唔……還是……不夠甜呢……”幸平創真把海膽咽了下去,臉色算不上好。
就算已經使用醬汁調味,炸過的香氣蔓溢,但海膽的苦還是在口腔中蔓延開來,猶如針一般刺破麵衣與紫蘇構築的美好。牽一發而動全身,苦一絲而毀全部。美食的苛刻,不過於此。
雖然經曆過前世的遠月列車補習,但幸平創真對海鮮這種東西的處理,還是並不太過在行。
就猶如秋刀魚的挑選他無法憑借經驗與眼力,天賦和直覺拿中最新鮮口感最優越的一個——所以前世他在秋季料理選拔大賽上另辟蹊徑,采用醃製的方式——既然挑新鮮比不過,那麼就從醃製的不同口感來劍走偏鋒。
他對於海膽的選擇,也堪堪於停留在能入口的程度。
每種海膽的成熟季節不同,肥美程度也不同。三,四,五月份是大連海膽與北紫海膽最肥美的季節,然而如何挑選一份好海膽,仍是一件難事。
北紫海膽,又稱北海道光棘球海膽、大連紫海膽。個頭中等,色澤鵝黃。生殖腺粒大而長,雖細膩絲滑,但滋味清淡。不苦,卻也很難從中攝取足夠的甜味。
它的滋味實在中規中矩,雖也可用作天婦羅,也不會出錯,但實在太過平庸。
不苦是好事,但不甜就難以稱道了。好的海膽,它應當是完全不腥的自然鮮甜。
大連黃海膽,生殖腺顏色偏深,好似那橙黃的鹹鴨蛋裡那流心的蛋黃,隻拿筷子輕輕一按,吱呀一下就會冒出油來。它的形狀偏大,味道濃厚一些,合適做天婦羅,可是易有苦味。
這委實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海膽的苦味並非是全然因為新鮮的問題——
最鮮的沒有腥味,次鮮的能吃出一點鮮甜含腥的味道,很不新鮮的就會非常苦——這句話廣為流傳,幾乎成為默認,但懂行的都知道,這根本就是在瞎扯——
說這話的人完全是個外行!
新鮮海膽也會泛苦,而且很可能苦澀難言。
生物學上的研究結果表明,成熟的雌性海膽卵巢有的會含有這種苦味的物質,據說是一種苦味氨基酸。這是自然產生的不可抑製因素。生物學家們通過對北海道馬糞海膽的研究還得出海膽生殖腺成長的前期最好吃,成熟之後容易化的研究成果。
也就是所謂的[處子]海膽最好吃。
同時根據當年在遠月列車前的補習,母海膽比公海膽更容易吃到苦味。
然而這世上有一種情況叫做,
[道理我都懂,但是……]
很不幸地,幸平創真就處於這種半尷不尬的微妙狀態。
前世的補習,是死記硬背的資料,對於轉化為實踐的經驗——那怎麼可能!
我知道要選公的,我知道要選成長前期的……但具體怎麼選……我也很難辦啊!
相對於幸平創真這邊的苦惱,堂島銀這邊已經是進入了最後的階段。
海膽的新鮮自然毋庸置疑,技巧上的不足也已用了自己擅長的領域試圖掩蓋,少年與少女一同在裡麵加入了自己的創意——
用醬汁作畫,勾勒出繁複的花朵。蘸料青翠,少年在頂部撒上了晶瑩剔透的飛魚籽。海膽紫蘇卷小而精巧,金色的薄麵掛滿小卷,隱約可以看到裡麵的紫色與淺黃。
“D2組堂島銀,宮野明惠,海膽紫蘇卷——”
“請老師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