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輝給二丫介紹的那家公司, 是業內有名的高門檻。姚輝把她介紹到那家公司之後, 將需要聯係的人的電話號碼轉發給她,讓她到了聯係對方。
要知道二丫可一直都是個自由職業者。
天天窩在姚輝那個小中介公司裡,哪見過高級寫字樓這樣的大場麵,一個個衣著亮麗光鮮的漂亮女孩,拿著手提電腦, 端著咖啡,穿著高跟鞋在大樓裡如履平地。
她一進大樓,負責接待的前台亂成一片,全都是來這間寫字樓辦事的訪客, 她擠進去, “你好你好,我是來中譯麵試的。”
前台女孩電話兩三台換著接聽, 頭也不抬:“中譯今天沒麵試,他們人力也沒通知。”
“那我……”
話還沒說完,有人就又把她擠下去:“小姐, 我去十六樓百佳。”
二丫氣餒站在人群後,拿出手機按照姚輝給她的那個號碼聯係對方, 電話響了很長時間才有人接, 是個有氣無力的男人:“喂?”
“哎您好,我是姚輝介紹讓我聯係您的,約了今天麵試。”
“姚輝?”一陣敲鍵盤的聲音, 男人喘了口氣兒,懶洋洋的。“啊, 我知道了,杜……杜晚。”
“對,杜豌。”
“你在哪呢?”
“我在樓下,聯係前台,前台說你們今天沒有麵試,不放行。”
中譯招人,向來都是針對各大院校直接招,每年就秋季那麼一次,二丫來的時機不對。
男人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行,你在樓下等著吧,我給前台打電話。”
都是人托人的關係,這個時候就得向無數畢業求職的學生一樣,為了一個機會等待忐忑不已。
差不多等了五分鐘,前台才喊:“杜晚,杜晚是誰?”
二丫熱絡湊上前去:“是我!”
前台拿出一張門禁卡刷磁,在電腦上劈裡啪啦輸入信息:“給,二十二樓中譯公司,左側找雙號樓層停的電梯。”
好不容易擠進電梯,二丫鬆了鬆大衣領子,熱出一身汗。
呼——
工作不好找哇,實在不好找。
找到二十二樓中譯的辦公間,一進去,就感受到濃濃的嚴肅忙碌氣氛。傳真,電話,複印機,聲音交錯不停。
二丫找到門口一個工位坐著的女孩,聲音放得很輕:“你好,請問趙博文在哪?”
“往後。”
“你好,我想問下趙博文。”
又是隨手一指,“往後。”
沒頭蒼蠅似的找了好幾個,找的嬌生慣養地二丫有點急惱,才在最後一排看見到正主。
工位上貼著塊牌子。
國際貿易部,譯員,趙博文。
戴著眼鏡的,頭很圓,有點禿頂的男人。
“你好——”
這公司的企業文化都是看人不抬頭,隻忙自己的事。“嗯,杜豌是吧?”
“對……”
“等會啊。”敲完大半段譯文,趙博文才從工位探頭往儘頭的玻璃辦公室看了一眼,然後拿起胸卡戴上,低聲對二丫說。“你跟我走,帶你找我們人力資源的總監。”
二丫小媳婦似的跟著趙博文走到玻璃門的門口,裡頭坐著一個中年短發女人,穿著全套黑西裝,很精乾的樣子。
趙博文一推眼鏡,還是壓低聲音,像兩人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買賣似的。“你先等我一會,我進去給你說說。”
本來就是走後門,當然對方說什麼就是什麼。
敲敲門,女人抬起頭,趙博文掛上一副笑容:“李姐,忙著哪?”
然後一陣交談。
二丫小心張望,能看出來人力總監眉頭微皺,很嚴肅的樣。
“你知道咱現在不招人啊……”
“是,也是我同學托到我這了,姚輝你不知道嗎,上回咱一起吃過飯。”
“誰也不行啊,就是我招也得楚總批,不通過她誰都沒用,再說現在本科簽不了合同。”
“是是是,小姑娘一個人外地來的,挺不容易的,跟我還是校友,這樣,您看看,實在不行先掛實習生讓她待一段時間唄。先麵試……”
都是一個部門的同事,何況人就在外麵等著,人力主管就是再不滿意,也得象征性地看一眼,問一問。
瞥一眼門外站著的二丫,“是她嗎?”
“對對,就是她。”
“那你讓她進來吧……”
趙博文千恩萬謝地鞠躬出來,給二丫使了個眼色:“進去吧!”
如果說剛開始二丫對這個地方還有點畏懼,看完趙博文為了自己那樣求人,心裡一下子就多了幾分抵觸。
她不喜歡彆人為了自己求人,那滋味很不好受。
感覺自己真的一無是處似的,有點窩囊。
可,這裡頭搭著姚輝的人情哪,再不情願,也還是要認真對待的。
低眉搭眼的進去,二丫先跟人家鞠了一躬,標準的九十度:“您好,我叫杜豌。”
“坐吧,帶簡曆了嗎?”
“帶了。”二丫把包裡裝訂好的簡曆掏出來,老老實實地遞過去。
與此同時,衛蕤一臉厭世樣將車停在這幢高級寫字樓下,隨手將車鑰匙拋給保安。
他似乎常來這地方,人一進大門,就有接待站在一樓為他刷門禁,按電梯。
事情要往回倒一倒,從前兩天說起。
之前介紹過,衛蕤,荷立銀行信貸總監,俗稱,專業放貸的。
荷立銀行是外資銀行,貸款在國際資本市場上不受指定項目和地點約束,自由彙率隨意往來,這樣,衛總監手裡的權利就顯得相當大了。
各方財主有資金鏈緊縮,想擴大業務規模把算盤打到外資貸款的情況不在少數,想貸款,就要找衛蕤,衛總監一天事兒那麼多哪能都照顧到啊,這時候,就看誰懂眼色。
長此以往,被哄著捧著的衛蕤總監就養成了做事十分隨心所欲,態度十分囂張乖戾的性格。
最近他手裡有個和一家英國貿易公司再談的項目,英國佬辦事認真,郵件往來幾回,見銀行這邊遲遲沒消息,打算派一個談判團來攻堅。
秘書彙報到他這裡,他頭疼地揉揉太陽穴:“急什麼啊?”
“確實很急,兩條流水線先期籌備已經完畢了,就等著放款生產呢。”
“那就談唄,跟我說什麼啊?”
一般這種事,他隻要人去了就行,至於會議安排,談判流程,都有彆的部門在做。
秘書深吸氣:“翻譯那邊出了點問題。”
衛蕤抬眼:“什麼問題?”
“一直負責給我們提供專業技術支持的中譯公司,楚總點名要您親自去領人,不然——”
衛蕤陰惻惻的眼風掃過去:“不然怎麼?”
秘書哪敢把那位楚總的話原封不動地說出來,隻挑著不惹他生氣的話講:“不然,現在人才短缺,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文件夾重重地合上,秘書一縮肩膀,用記事本擋住臉。“您自己在外頭欠的風流債,話是帶到了,可千萬彆衝我發脾氣!”
衛蕤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在大皮椅裡漫不經心地轉了個圈。
按理說,外資銀行,高管不懂外語說不過去啊。
可荷立銀行荷立銀行,衛蕤精通的是荷蘭話,英語涉及到大量專業詞彙時,也得做功課。
他哪有那個心思。
因此,許多涉及對外合作的業務,就都委托給有合約的翻譯公司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