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溫絮能如此驚訝,主要這青天白日的,突然冒出入洞房的話,著實會讓人多想。
按理說,今日接親太過倉促,新媳婦頭一次進門,禮成之後必定要與新婆家人共進晚餐,再次增進彼此之間的相識。
那承想,天都沒黑,她就被熱情的七姑八姨哄笑著趕入洞房。
地點正是陸時謙說的雅江彆苑,他們所謂的婚房。
臨關門時,也不知是哪位姑姨嗓子又細又尖,硬把“早生貴子”幾字喊出了幾道回音。
此刻就算房門合上,聲音依舊能繞著大廳轉上一圈。
溫絮悄咪咪瞅了眼身旁的男人,縱使他庭上能辯口利辭,這會兒臉上難得顯出幾分羞澀之意。
果然,無論在任何一組家庭,最懼怕的永遠是這群熱情似火的親戚。
“你……不會臉紅了吧?”溫絮歪頭,抬眼去看他好像泛起紅暈的耳垂。
“你看錯了。”
陸時謙側過身,抬手鬆了鬆深紅色的溫莎領結:“是屋裡有點熱。”
“哦,還真有點。”
溫絮嘴角噙著笑,看破不說破,目光順著他的話抬頭,這才看清這婚房的結構戶型。
彆說,陸時謙這套房子還真不小,目測應該五百平左右,上下兩層樓,高挑的客廳和樓梯,算是寬闊的複式公寓。
室內裝修輕奢、高級,可實質卻沒有一絲生活痕跡,若不是那幾張突兀的大紅喜字,跟樣板間無異。
客廳所見之處乾淨整潔,就連沙發上隨意擺放的那本黑皮書,邊角都是對齊的。
溫絮好奇他平日會看什麼類型的書,偏頭瞅了眼書名《中國法律與中國社會》,如此正兒八經的名字,不用想也隻有陸時謙這種人會看。
“這屋就你一個住嗎?”
溫絮仰頭四處張望:“還是特意為我們結婚而準備的婚房。”
陸時謙將西服外套搭臂彎上,回頭看她:“平日我喜好安靜,這邊原本就是我常住的地方。”
“難怪,我們婚禮結束不是回陸宅,而是這裡。”
溫絮說話間已經把他一樓客廳逛了兩圈,這裡除了些基本配置,連一盆綠植都沒有,好在能還有個可以使用的廚房:“你會做飯?”
陸時謙抬腳上樓的動作頓住,扭過頭,誠懇道:“簡單的可以,我平日吃飯是助理準備,在家吃飯的次數並不多。”
想了想,他直接轉身麵對著溫絮:“你若想在家裡做飯,我可以請阿姨過來。”
溫絮讚同地點點頭:“可以,反正我也不會做。”
見他要上樓,溫絮忙招手喊道:“對啦,我能不能先洗個澡,換身衣服。”
這身敬酒服穿著是在難受,現在既然回家了,也不需要應酬,恨不得馬上換下來。
陸時謙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幾秒,點頭:“我領你去臥室。”
溫絮快速將拖鞋換上,提著裙擺跟在陸時謙身後,噔噔噔上了二樓。
這期間,陸時謙大略跟她講了下二樓格局,溫絮邊偏頭打量,邊乖巧應聲,初入陌生環境,心裡跟生理上都不太適應。
可能他本身是律師的原因,講解清晰明了,就算沒進去過的房間,她腦中也能根據他的描述浮出畫麵。
幾番下來,溫絮對於這個新家也算有了初步的了解。
“這間是主臥。”
陸時謙單手推開臥室門,目光看向最裡端:“之前溫家叫人送過來的衣服,阿姨打開都掛衣櫃裡了,若有缺的,明天讓人幫你配齊。”
“謝謝,等會兒我看看。”
溫絮順著他開門的動作往裡走,下意識抬手去摸牆上的開關,燈光亮起那一瞬,屋內景象讓兩人均愣在原地。
各種顏色的愛心氣球掛滿整個房間,紅色大床上,用乾果堆砌成的四個大字極其顯眼,而這字樣他們並不陌生,恰巧是樓下某位姑姨喊的那句——早生貴子。
溫絮以前倒是聽人說過婚床會有這些布置,現在頭回見著,倒覺得新奇。
“沒想到你們陸家也興這套風俗。”
她笑著回頭,對上陸時謙那雙錯愕的眼神,才明白,屋裡這番裝飾,某人並不知情。
緊接著,就見男人快步上前,動作利落地把床上那堆乾果收拾乾淨:“你先去洗澡,這邊我來收拾。”
看著男人毫無憐惜的推翻,溫絮上前善意提醒:“你提前拆掉這些,會不會不太好,畢竟是大家用心為我們準備的婚房。”
話落,陸時謙手上動作忽頓,扭頭看她幾秒後,認真詢問:“你想按照這些流程往下走?”
“我……”對上男人意有所指的黑眸,溫絮秒慫:“需要幫忙嗎,兩人收拾可能會更快一點。”
她瘋了才想,陸時謙既然沒有此意,她還巴不得呢。
在兩人配合下,臥室最終回到最初的樣子。
此時沒了紅色的點綴,黑白灰的配色逐漸顯現,高級清冷,光潔如新的地麵能投射出屋內每一個細節。
溫絮見男人專心鋪著床單,指尖快速滑過桌麵,放在眼前細細查看,粉嫩的指尖透著瑩白,從上麵找不到一層灰點。
對此,她更加確信陸時謙,有著嚴重的潔癖和強迫症。
強迫症這點不難看出,從樓下那本對角書,以及某人還在奮戰整理對齊的床單,均能得出結論。
溫絮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沒什麼耐心觀摩他這些細節,轉身進了衣帽間,打開那個屬於她的衣櫃。
一堆雜亂無章的衣服被掛得整整齊齊,長短有序,她記得自己塞進皮箱時為了省事,幾件衣服裹在一起,完全分不清上衣和褲子。
現在再看,一目了然,還能輕鬆找到自己平日在家穿的睡裙。
視線側移,另一端是陸時謙整齊有序的黑色西服,款式顏色都一樣,黑西服白襯衣,不細看還以為是同款。
衣服跟他人一樣,都屬於性冷淡風格。
溫絮關門時,邁開的腳突然頓住,垂眸思考半秒,又把那條裙子掛了回去。
最後挑了件保守的長衣長褲。
-
洗完澡出來,臥室已經看不到陸時謙的身影。
溫絮抬手將頭發盤起,視線不經意掃過那條灰色床單時,神色稍愣。
兩米寬的大床,光滑平整,已然找不到初見時的褶皺。
溫絮原本想躺著玩會手機,這一刻,心思全無。
算了,還是彆破壞人家的勞動成果。
窗外天黑的很快,六點多鐘太陽就徹底落山了,月亮逐漸與濃墨重疊隱沒夜空,染上皎潔的白光。
溫絮又從衣櫃裡找出一件米色披肩穿上,拿著手機出了臥室。
她率先探出個腦袋瞅了眼廊外,安靜無聲,空蕩到連風聲都不敢光顧。
都說結婚當天最累,溫絮這會兒是深有感觸,天沒亮就爬起來化妝,中途還來回折騰好幾個地。
餓得前胸貼後背,等正式開席,彆人坐著吃飯,他們卻隻能舉著酒杯四處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