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設壇作法(2 / 2)

現代小城隍 衣落成火 20081 字 11個月前

道士卻搖搖頭道:“我這鏡子法力有限,做不到追蹤夢境。”他見張馨儀又露出急色,補充說,“不過我有個師叔功行很高,他有一麵符鏡可以做到。最近他正好也在帝都,我馬上跟他聯係,請他親自過來一趟。”

張馨儀頓時鬆了口氣,感激地說:“那就辛苦大師了。”

道士拱手:“善人不用擔心,令愛一定能解除痛苦。”

張馨儀聽著有些安慰,忙道:“謝謝,謝謝。”

道士很快走到屋裡,從挎包拿出手機撥號。

宗子樂看見這一幕,心情很複雜。

“本事不夠也敢接,真是……不過算他有自知之明,能及時收手換人。學長,待會兒要麻煩你盯著了,他那個師叔要是也沒本事,還請一定讓城隍爺救救我姐。”

阮椒點頭答應,不經意間,他往宗歲重那邊看了一眼。

宗歲重還是跟在張馨儀身後,但一直沒什麼動作,直到道士去撥號了,他才也拿出手機,對著裡麵說了幾句話。

阮椒放開耳力,隱約聽見他說的是“情況怎麼樣”“請多研究”“有隔音,不會影響病人休息”之類的話。他頓時明白,敢情這位宗學長是在跟專家組聯係——也就是說儘管他縱容張馨儀請大師作法,也依舊要確保排除對病人的一切乾擾。

阮椒忽然想,之所以道士作法時沒把陳蔚羽搬出來,而是用圓光術照見詛咒,這裡麵恐怕也是宗歲重的手筆?這位宗學長作為一個不信鬼神的頑固派,麵對病急亂投醫的長輩,也算是在儘量周全了吧。

另一邊,道士告訴張馨儀,說:“我師叔就在永正街,半個小時內一定到。”

·

天色更暗了,所有人都在等著那個師叔,晚風吹拂,帶來陣陣涼意。

宗子樂摸摸胳膊,他起了點雞皮疙瘩。

宗歲重走過來,把一件外套往宗子樂身上一蓋,然後遞給阮椒一件。

阮椒感覺不到冷,但還是接過來披上,說:“謝謝學長。”

宗歲重低頭看他,說:“要是太冷,就回屋休息。”

阮椒朝他笑笑說:“我沒事,謝謝學長關心。”

宗歲重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和子樂一樣,也相信這個?”

阮椒知道他的意思,想了想後,低聲反問:“那學長你為什麼不信呢?”

宗歲重沉默。

就在阮椒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說道:“從來沒見過。”

這回輪到阮椒沉默了。

然後他還是忍不住反駁:“就算學長你見了,恐怕也不會相信吧。說不定……你還以為是在做夢或者產生幻覺了呢。”

宗歲重一愣,想起上次幻覺,皺眉說:“子樂跟你說了?”

阮椒剛才沒忍住,現在也就直接說:“提了一些,他覺得學長你是撞鬼了,不是什麼幻覺。再說我跟學長你見過幾次麵,也不覺得你精神上有什麼問題,學長自己卻說自己有……是不是太……”

宗歲重聽懂了阮椒的意思,沉聲道:“你覺得我是不肯麵對現實?”

阮椒小聲嘀咕:“我覺得學長太固執了。”

快速說完立刻閉嘴,他不確定這位宗學長會不會發火。

宗歲重並沒有惱怒,思索之後,他認真回答:“鬼神之說古來就有,我承認鬼神文化,也承認道佛信仰對人精神上的安撫作用,但是沒有真正看到、感受到的東西,我不會隨便下定論。我之前遇見的所謂鬼怪是可以用幻覺來解釋的,而且在繁忙的工作裡,個人產生不自知的壓力並因此產生幻覺也是合理的。至於今天看到的幾種法術,都可以用科技做到,所以不能說服我改變觀念。”說到這,他看向阮椒,“學弟,這就是我的解釋,你認為呢?”

宗歲重的鄭重讓阮椒也鄭重起來。

“學長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他說,“我親眼看見過,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存在。”

宗歲重點點頭:“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也堅持我的觀點。”他頓了頓,問,“你是子樂找來做說客的?”

阮椒說:“子樂跟我說起這事兒的時候,我挺同情他的,他對我不錯,所以……”

宗歲重:“同情他私底下叫我大魔王?我對他已經手下留情了。”

阮椒摸了摸鼻子:“反正……學長配合一下唄?”

宗歲重微微搖頭:“我的工作很忙,不可能隨便配合你。”

雖然是拒絕,但阮椒卻從裡麵聽出了一絲可能性。

“隨便配合不行,不隨便的話,那學長有什麼要求?”

“我給你布置題目,你按照題目寫論文,寫一篇讓我滿意的,我就配合一次。”

阮椒難得瞪大了眼。

——這是個什麼鬼要求?!

宗歲重:“怎麼樣?”

阮椒不知道做出什麼表情好,充滿猶豫看過去,說:“……學長真是好為人師。”

宗歲重頷首:“隻有這個要求。”

阮椒沉默好久,才閉上眼:“好。”

往好處想想,這也是接受業界大拿指點的好機會不是?雖然、雖然以後會多出很多作業……

宗歲重眼裡閃過一絲欣慰。

小學弟是個不錯的人才,好好培養可堪大用,不能讓他沉迷在鬼神的世界裡而忘記現實生活。他剛接手公司不久,人才稀缺,看得上的苗子要早點摟過來。抽點時間出幾道題目不是什麼難事,如果小學弟能認真完成論文,那麼就要著力培養,等小學弟再長大一些,就能順理成章地收入公司給他“賣命”了。

一旁的宗子樂已經看呆了。

用論文換配合……什麼騷操作啊?

然後,他拉了拉阮椒。

阮椒:“怎麼了?”

宗子樂的聲音特彆特彆小,說:“我覺得,學長你真厲害。”

阮椒費解。

宗子樂閉上嘴。

能跟大魔王這麼說話還做交易,能不厲害嗎……

時間走得很快,還沒到半小時,道士就把他師叔接進來了。

阮椒遠遠看過去,突然一愣——這不是前不久剛見過的餘道士嗎?

餘道士依舊很正經地穿著一身道袍,腰懸七星劍,走路帶風,很正派大氣的樣子。走到院子裡裡後,他一眼看到了那個法壇,大步走過去看了看那塊摔下來的法鏡,摸了摸鏡麵。

張馨儀見狀,等他忙活完了才問:“這位大師,您看出了什麼?”

餘道士沉吟道:“趙師侄鏡子裡的法力用完了,攔住了大半反噬,現在我重新起壇作法,掛符鏡追蹤。對方要下詛咒,用的東西可能是令愛的生辰八字,或者令愛的頭發、血液、指甲、貼身物品等一切可能加入詛咒載體的東西……所以要用圓光法術追溯對下咒之人的夢境。我想先用令愛生辰八字試一試,如果沒用,再一樣樣試過。”他頓了頓,“用上的東西越準確,能看到的範圍就越大。”

張馨儀毫不猶豫地答應:“可以,您隻管施法,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我絕對全部照辦。”然後她有些擔心,“現在還早,查、查夢境的話,如果那個下咒的人還沒睡……”

餘道士解釋說:“這門法術子時後再行最好,但事不宜遲,如果對方還沒睡下,施法不會成功,我調息一會兒,等子時後再施法就是。”

張馨儀明白了,感激道:“那就有勞大師了。”

餘道士才對趙道士說:“師侄,我們供奉的神靈不同,你好好送走神將,散壇吧。”

趙道士沒有異議,立刻又送上一些供品、敬香,然後利落地散了他的法壇。

餘道士虔誠地念了一會兒道經,開始設壇。

大概的流程跟之前區彆不大,隻是供奉的神靈有所不同,並且在法壇上放了一麵更古拙的鏡子。這麵鏡子的邊緣鐫刻了一些奇妙的花紋,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些花紋其實就是符籙。

餘道士同樣先淨壇,再左手印右手劍,步罡踏鬥念咒。

念咒多次後,他把劍放下,迅速拿來黃表紙書符,又將陳蔚羽生辰八字也寫上去,拿劍刺穿,對著法壇上的蠟燭一晃——符頓時燃燒起來。

下一刻,他用穿符的七星劍對著符鏡一指。

符鏡頓時跳起來,掛在半空,鏡麵裡出現了很多雲霧。

餘道士沉聲說:“法術成功了。”

在場的人都緊張地看過去。

阮椒很好奇。

對於神靈來說,隻要擁有神力,幾乎就是無所不能的,所以對法術沒多少研究,很多時候可以說是簡單粗暴的。但是道士們要溝通神靈才能讓道法生效,為了節約神力,反而擁有很多精細的、不同門類的法術。

今晚看到兩個道士施法,阮椒感覺到一些神力的痕跡。

但是,天地間已經沒有神靈了,道士們溝通的是什麼?又是怎麼使出道法的?

這裡麵,肯定還有他不知道的東西。

阮椒現在神力淺薄,這個想法暫時隻是閃過,壓在心底而已。

·

七星劍穿透的黃符漸漸燒光,雲霧也逐漸散開,露出了裡麵清晰的影像。

這是……一個男人。

要不是阮椒死死按住,宗子樂就跳起來了。

“我就知道這個家夥有問題,要不然他怎麼會出現在凶手的夢裡?”

宗歲重也皺起眉,是秦重。

·

秦重在鏡子裡的樣子跟平常有微妙的差彆,雖然仍然穿著筆挺的西裝,戴著金絲邊眼鏡,但是五官卻精致了很多,氣質也顯得很冷漠,特彆精英的感覺。但實際上的秦重的性格不是冷漠款的,他跟陳蔚羽認識的時候熱情又衝動,才能讓陳蔚羽跟他相處得來,隻是後來他在工作中吃了一些虧,才逐漸端起來,並用平光眼鏡擋住眼睛,好掩蓋他容易泄露的情緒。

也就是說,鏡子裡的秦重並不是真正的秦重,反而像是一種趨於完美的幻想——或許也是秦重最想留給人的外在印象。

隨著秦重的出現,周圍的場景也迅速搭建起來。

他走在一間公司的過道上,路過一片坐滿了人的員工區。所有人都在伏案工作,氣氛很嚴肅,當他走過後,突然有個女人抬起頭來,怔怔地看了他的背影很久。

秦重好像感覺有人在看他,回過頭。

女人連忙低下頭,繼續忙碌地工作。

大概因為這是夢境的緣故,除了秦重以外,其他人都很模糊,有的甚至虛化成背景。第二個影像清晰的就是那個女人,但是她的臉也看不清。

這個女人,應該就是夢境的主人。

·

餘道士開口問:“有善人認識這個地方嗎?”

宗歲重沉聲說:“悅來科技。”

張馨儀表情很難看地補充:“秦重工作的地方。”

阮椒問:“子樂,你知道這地方不?”

宗子樂的表情也很難看,說:“是個上市公司,但比起我姐家的差遠了。秦重不進陳家的公司,聽說是不想依靠女朋友,要自己創業才能配得上我姐,當時張姨知道還誇他上進來著。結果呢?也不知道在他搞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差點害死我姐!”

夢境看到這裡,大家的心裡都有一些猜測。

但夢境通常都是不連貫的,這個也一樣,隻見秦重路過之後,場景就飛快地碎裂了,又是一段短暫的黑暗,換上了新的場景。

·

下班時間,秦重開車來到了陳家的公司大門口,他斜靠在車門上,表情很冷淡。

還是那個女人,她坐在不遠處的小吃攤上,一邊低頭吃東西一邊偷看秦重,偶爾秦重不經意將目光掃過,又不經意地收回,沒有施舍給她一點注意。

女人不敢對上秦重的眼,總是埋頭吃東西,眼神很貪戀。

時間飛快地推移,所有人的動作都好像快了十倍。

然後,公司裡走出一個身材窈窕的年輕女人。她穿著很合身的淺色裙子,亞麻色的頭發卷起大波浪,襯得她十分美麗。

秦重眼睛瞬間亮了,冷漠的側臉也變得柔和了很多,顯得格外俊美。

美女輕快地走到秦重麵前,朝他露出一個纖柔的微笑。

秦重打開車門,讓美女上了他的副駕駛。

車子開走了。

小吃攤上的女人這才抬起頭,怔怔地看著飛快遠離的車子,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

宗子樂憤怒地踢了一腳,說道:“什麼玩意兒!”

阮椒拍拍他的肩安慰:“隻是做夢,全是那個女人自以為是,很主觀的。”

不怪宗子樂生氣,夢境裡的年輕女人就是陳蔚羽,但是這裡的陳蔚羽相貌雖然好,給人的感覺卻很虛偽,笑容、眼神都透露出一種裝模作樣的柔弱,而秦重卻對她死心塌地,感情熾熱。

張馨儀比宗子樂更了解自己的女兒的品行,氣得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

夢境再變,連續很多畫麵紛至遝來。

有些畫麵裡是對所有人都很冷漠的秦重和偷窺的那個女人;有些畫麵裡是隻對陳蔚羽溫柔的秦重、始終白蓮花的陳蔚羽,以及那個偷窺的女人;有的畫麵裡是陳蔚羽得意而輕蔑地看著那個女人,還有陸續出現的新麵孔……這些新麵孔無一不是男人,無一不是陳蔚羽在言笑晏晏地和這些男人曖昧相處,而偷窺的女人滿心憤怒……

當某個人影出現時,阮椒驚訝地朝宗歲重看去。

那個畫麵裡,陳蔚羽正側頭對著一個青年露出笑容,青年跟秦重一樣穿著筆挺的西裝,相貌英俊,氣質冷漠,雖然沒有戴眼鏡,可是當他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覺得,秦重跟他給人的感覺很相似。

正是宗歲重。

在麵對宗歲重時,陳蔚羽的笑容裡帶上了脈脈的情意——那是在麵對秦重時沒有的,她側頭笑著的時候,眉眼間更柔弱,帶著似有若無的引誘。

不得不說,宗歲重的形象還是很逼真的,從氣質到相貌完美還原。

偷窺的女人遠遠地看著,全身上下都透露著一種不甘和憤怒……為秦重不甘,為秦重憤怒。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