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2 / 2)

馬家門庭若市,來者不拒,桓家卻顯得冷清了許多。桓王妃的祖父已經入閣,自不會輕易接見下麵的官員,而王妃的親兄長也是孤僻冷淡的性子,鎮日隻在都察院值班,早出晚歸,不肯與人交際。

如此對比起來,王妃桓家的風評倒好過了馬尚書家,世人多說他家門庭清貴,不汲汲於權勢,將來做了外戚定然也不會乾政。

桓侍郎是個好名的人,聽著外頭的風評,就越發要約束家人做出清高之態,這麼一來倒是上下清靜,也叫桓淩放心了幾分。

家中安靜無事,他正好可以把心思投在會試上,投在他即將入京考試的師弟身上。

隻是宋時為了避開接他入京的禮部官員,刻意將赴京的日子拖後了些,桓淩從正月等到二月,等到河開春暖,才終於收到了福建會館送來的短箋:宋時與武平本地的舉子們一道包船上京,二月初一正好進京。

不過進京之後宋時就不能來找他了,因為他兩位兄長也進京應試,如今已包了往年常住的客棧房間,他進京之後也要投奔兄長同住的。

——他臨彆時叮囑宋時早些進京來歇著,這師弟竟有自己的主意,不聽他的,真該教訓一頓了。

桓淩這麼想著,在妹妹成親時仍含著幾分愁色的眉頭卻舒展開,含笑收起紙箋,趁著休沐日找到宋家兩位兄長住的客棧,親自請二人到他為了宋時備考居住而提前租下的院子裡住。

宋家兩兄弟雖然從父親和弟弟的家書裡知道桓淩待他們極好,可畢竟兩家退過親,那原本該當他們弟媳的姑娘如今成了王妃,要他們住在桓淩備下的院子裡,兩人心中始終有些彆扭。

然而桓淩立意要請他們,自然不能給他們推托的機會,指著宋時說:“兩位兄長自己縱然不想隨我回去,便不想讓時官兒清清靜靜地複習麼?他好容易考了福建的解元,若是因為吃住不好,精神不足,考到了三甲裡頭,豈不辜負他一身才學,也辜負了他鄉試解元之名?”

提到弟弟這個死穴,兩位做兄長的就什麼也說不出了。

他們的天賦隨了父親,考到舉人都費力,更不敢奢求會試上榜,每年考一回不過是自己安心。但時官兒跟他們不一樣,這孩子可是個神童,雖然前幾年耽擱了幾科沒下場,可這一下場就考了解元回來!

福建的解元!

何止比北直隸的難考數倍!

時官兒能考到解元,那是何等天份?他們自己受點委屈也不要緊,卻怎麼能讓時官兒因為住得不好,再耽擱一科!

宋氏兄弟為了弟弟委委屈屈地答應了。桓淩親自將他們帶到那座小院,又奉上幾本他回京後為宋時搜羅的程文和製藝名家編篡的新闈墨集,請兩位兄長安心複習。

順便,二月初一福建舉子進京時,也把宋時接到這院子裡。

他剛回都察院當值,妹妹又新成了王妃,十目所視,不方便請假去接人,有兩位兄長去接時官兒,他也放心多了。

宋家兄弟被他趕著搬了家,又答應他把弟弟也接來這小院同住,晚上他走後,兄弟們坐在窗明幾淨的堂前說起話來,才都有些納悶地說:“咱們才是時官兒的親兄弟,怎地叫他安排這一天,倒覺著他比咱們更親時官兒似的?”

他白天是不是還叫了聲時官兒?

都退了親了,這大舅子還拿自己不當外人呢!

兩兄弟又不滿他對自家弟弟太親熱,又有些慶幸弟弟在朝中有這麼個可以依靠的朋友,自家兄弟間抱怨了一陣,仍是聽著桓淩的安排,二月初一便到城門口接宋時。

沈主席和趙悅書等從武平縣同來的舉人見著他兩位兄長親自來接人,都羨慕不已。宋時這麼大人了,見兄長還像接孩子一樣來接他,倒有點不好意思,辭彆同行的福建舉子之後便問:“兩位兄長不在客棧複習,怎麼想起來接我了?我也在京師住過幾年,比兄長們還熟悉地方……”

他大哥抿著嘴角,故意作出幾分怒色:“我們早不住客棧了,你那好師兄前幾天硬把我們拐到他租的院子裡,還叮囑我們一定來接你,住到那邊好清靜複習……”

宋二哥也同樣懷著怨憤,從鼻子裡“嗤”了一聲:“這還用得著他囑咐?我們當哥哥的不知道接弟弟?鬨得好像他跟你比咱們還親似的!”

他這幾年跟師兄天天住一座院子,確實比哥哥都親了點兒。

宋時不好意思說實話,就哈哈笑了幾聲,問道:“桓師兄今天當值麼?我在路上聽說桓師妹嫁作周王妃了,師兄也回翰林院了,回頭還得買些什麼賀他一賀。”

二哥嘖嘖歎道:“你這一見麵,不問兄長們如何,倒先問你那無緣的舅兄,可見福建這幾年是叫他收買了!早知前年父親回京大計時就留你在家裡,我們兄弟跟著南下,省得一個弟弟叫人拐走了!”

宋時聽到這個“拐”字,莫名有些心虛,連忙板起臉嚴肅地說:“我跟爹在福建,自然一心想著娘和兄嫂、侄兒侄女們,怎麼會給外人拐走!”

絕無此事!

他跟小師兄是清清白白的師兄弟關係!就是打算聽父親的話跟人家義結金蘭,也是不入族譜的純潔義兄弟!

宋大哥叫他一番極正經的剖白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受了什麼刺激。思來想去,還是罵二弟一句沒錯:“時官兒一向親著咱們,哪兒這麼容易叫人騙走的?你說這個做什麼?瞧把孩子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