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唐璟所料,這一場寒潮來勢洶洶,且有越來越盛之勢。
雪就下了那麼一會兒,雨也就下了那麼一天,可是大風卻一直未停,一夜之間,京城內外所有人都換上了冬裝。
且還是最厚的那一種。
地裡糧食多半都收回來了,剩下沒收回來的東西,可就遭了殃。再有便是果蔬之類的了,有不少在這一天裡被凍壞的,還有的便是沒被凍壞,也扛不住後來這連日的低溫。
奉安他們對著唐璟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如今的敬佩。事到如今,他們也不得不相信那位種地仙人是真有本事的,要不然他們家少爺怎麼能料得這麼準,簡直像神了一般。
不對,就是神了。
奉安捧著下巴圍在唐璟跟前:“少爺,你還跟您師傅學了什麼?”
唐璟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自然是,什麼都學了。”
“可您就學了三四天啊。”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這仙人傳授,怎麼能以常人的眼光視之?”唐璟露出一副你竟然這麼少見多怪的表情。
奉安被看得不大好意思:“我沒能被仙人傳授,自然不知道這裡頭的道理。要不,下回那種地仙人回來的時候,少爺您問問他能不能也教教我?”
“你?”
“嗯!”奉安忙不迭點頭。
唐璟輕輕一笑。教那是不可能教的,這騙子以後就是他的借口了,再教旁人,肯定會露出什麼馬腳的。不過,那騙子既然騙了他兩千多兩銀子,便肯定不敢回來了。不說彆的,單單是騙了鎮國公府二公子的罪名,回來就夠他喝一壺了,但凡有腦子的,都知道不能回來,“可惜啊,我那師傅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怎麼這樣啊,”奉安無不可惜。
唐璟崩了他一個腦瓜子:“這裡不是還有一個現成的師傅麼?”
“跟少爺學?也對啊!”奉安一下子來了精神,他也想要種什麼來什麼,往後不管去哪兒了,都是一項本事,奉安挺趕緊湊過來問,“那少爺您看,我這樣學得會嗎?”
唐璟故意搖頭:“我看是難。”
奉安瞬間垮下了臉。
吉祥就在旁邊笑他。孫氏和張嬤嬤見到奉安這一臉倒黴相,也沒忍住笑了兩聲。雖說這樣不厚道,可奉安這孩子,看著實在是令人發笑。
也怪不得二郎老是逗他。
屋子裡其樂融融,笑聲滿滿。唐璟趴在床邊看著外頭的蕭瑟景狀,再次慶幸自己蘿卜收得足夠快。
也虧得莊子裡的人都信任他,一天一夜沒怎麼休息,才將所有的蘿卜都收了回來。如若不然,這些蘿卜肯定也遭殃了,就跟京城外頭那些作物一樣。
京城外的作物確實遭了殃,以至於京兆尹張秉陵張大人如今正跪在大明宮裡頭請罪。
說是請罪,實則如今他已經被罵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皇上坐在上頭,看著他那龜孫子的樣子就生氣,一時氣不過,就衝著他招了招手道:“你過來。”
張秉陵一怔,隨即小心地從地上站起來,恭恭敬敬地上前走到皇上跟前。
“你說怎麼這麼能耐呢你!”皇上出其不意,猛地伸手推了一下對方的腦門。
張秉陵被推得猝不及防,往後直倒了好幾步,踉踉蹌蹌了好半天才終於站穩。
站穩之後,腦門上赫然有一個大紅印子。
張秉陵來不及捂腦袋,趕忙重新跪下:“皇上贖罪。”
皇上氣得直咬牙:“贖罪?朕倒是也想贖你的罪,可您身為京兆尹,發生這麼大的禍事還沒個作為,你這是失職,贖無可贖!”
張秉陵被罵得一聲不吭。
他確實失職。
“朕已經派人查過了,這回凍災之前,鎮國公府的二公子就已經派人去衙門裡頭通報了,為的就是讓你們官府早日做好準備,免得到時候真遭了難,到時候受苦受罪可就是老百姓了。可你們呢,你們有一個人將他的話當一回事嗎?”
“但凡有一個聽進去了,將這事兒往上報,也當然不會出現如今這個局麵。一個個的,沒點見識就隻知道嘲笑彆人,還進士出身,還京兆尹呢,朕都替你害臊,替你覺得丟人。”
張秉陵再認錯:“臣有罪!”
“你何止有罪,你簡直是罪該萬死!”
張秉陵麵上發苦,他雖然有罪,但他覺自己得罪不至死啊。
皇上的毒舌還在繼續:“要是沒人通知也就罷了,朕且當做這天災不是人力可以挽回,可如今已經有了人告知,是你京兆府既失察又失職,你叫朕怎麼能放你一馬?”
“這……”張秉陵眉頭都皺出了一個川字。這事吧,其實也怪不到他們京兆府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