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一百六五章(2 / 2)

大唐種田指南 浮雲素 15556 字 3個月前

……

黃鶴宴結束後,高長鬆產的玻璃製品風靡一時,他收到了大筆訂單。

這群人不知往哪買,都跑西市的酒肆,搞得高香蘭吐槽:“咱這已不像間酒肆,倒像是雜貨鋪了。”

說雜貨,是因為什麼都賣,沒具體分類,若高長鬆有意,完全能訂一塊匾,叫“珍寶閣”“和璧坊”之類的。

眼下正處於供不應求之狀,熟練掌握吹玻璃技術的隻有楊亭圭,學徒隻能做些小物件,吹精巧的擺設還很勉強。

而吹製這步驟,目前真沒彆的代替法。

供應不上,隻能暫停發賣,達官貴人家的小廝來排隊,問就是:“要等等,那物件還沒做出來。”

小廝也聰明,他說:“我給定金,做出來了再來拿。”

掌櫃不肯應,小廝做得更絕,直接把錢一丟,撒腿就跑,跑的時候還不忘留下姓名:“永崇坊安家不日便來取貨,掌櫃的可切莫忘了。”

這情況多了,掌櫃的解決不了,高香蘭也處理不來,就可憐巴巴地找到高長鬆,高長鬆想了下問:“接多少預約了?”

隨即聽見了令他瞠目結舌的數字。

高長鬆:“……”

要不先限量吧?

*

訂單太多固然讓人頭疼,卻不是沒遇上好事,有了係統發賣的燒製配方後,高長鬆能在現有條件下燒出不同硬度等級的玻璃器皿。

終於,他也擁有了能扛住高溫消毒的玻璃罐頭!

高長鬆精神一振,連頭上的呆毛都立起來了。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他終於能磨刀霍霍向罐頭了!

罐頭誕生的契機是拿破侖東征,為解決軍隊在作戰過程中的食品保存問題,他懸賞征求保存食物的新方法,一個叫阿伯特糖食師傅做出了罐頭。

他發現,隻要把處理過的食物裝入玻璃瓶中,沸水加熱三十分鐘後,將罐頭密封起來,食品就能保存很久。

高長鬆不過是模仿了前人的方式,做罐頭罷了。

他不奢求馬口鐵,這年頭鐵礦如此稀少,全國上下的鐵農具都不夠,更彆說是做罐頭了。

至於密封,他暫時選擇用木塞與蠟,封一圈,勉強可以用。

*

這天,鐘離珺剛下值回家,就見高長鬆喜氣洋洋地來敲門。

他可不住在懷貞坊內,這個點近宵禁,高長鬆來了,肯定是走不掉的,今晚要在他家留宿。

鐘離珺家人很少,他沒有用小廝婢女的習慣,隻有一做飯的老嫗,與倆道童。

道童是他出了五服的親戚,近些年家境沒落,便送到他這來討生活。

鐘離珺輩分還挺高。

高長鬆曾來留宿過,對鐘離珺家一應事務駕輕就熟,他饞鐘離珺家老嫗做的飯。

鐘離珺可是美食家,能讓他留在家裡天天做飯的,那必定是廚中聖手,這名老嫗聽說是從前朝王庭破城時逃出來的,幾經輾轉,被鐘離珺買下。

高長鬆吃過兩回她燒的菜,感歎宮廷中人確實會享受,這菜,真鮮美無比。

很難想象,這是在調味料還沒齊的隋唐會做出來的味兒。

高長鬆上門自不會兩手空空,他此番來,特意帶了糖水罐頭,給鐘離珺嘗嘗。

甭說,糖水黃桃罐頭跟正經黃桃就是不一樣,高長鬆本人是不大愛黃桃的,總覺得有些酸、有點澀,就像是橘子瓣,有甜也有澀。

可經糖水罐頭一浸潤,再澀嘴的黃桃都變得甜滋滋的。

高長鬆覺著有些可惜,他更喜歡糖水橘子,那滋味就像是兒時吃的果凍裡的橘子瓣,他可喜歡喜之郎果凍了。

但橘子是秋天的,眼下還沒有。

*

鐘離珺好奇地打量糖水罐頭。

玻璃瓶的樣子略有些奇怪,像一尊甕,肚裡滾遠,開口較窄。

他一眼看出其中浸著的是黃桃,可為何要將黃桃切塊塞進琉璃甕中?誰都知曉,果子若切開,很快就會蔫巴、變黑,想要保存更長久,需完好才行。

泡著黃桃片的水又是什麼?鹽水?

頂著高長鬆殷切的目光,鐘離珺先刮開蠟層。

這又令他不解,為何要用蠟封住?

戴入口後才驚覺:“好甜。”

一塊接著一塊,這滋味讓他想起蘸乳酪的櫻桃,可櫻桃大多是酸甜的,不夠純粹。

高長鬆看他吃得高興,也露出會心的笑容,他還特意道:“這是半旬前存下的。”

半旬就是5日,在炎熱的夏日,彆說是五天了,哪怕一天果子都會壞,可這些黃桃,它們甚至連邊沿都沒有發黑,這等奇事,隻讓人懷疑是否施展了法術。

從來沒有這樣的法術,能讓食物停留在入口的一刻,鐘離珺糾結了,他想,莫不是高長鬆有什麼奇遇,發現了新法術?

這總不是他獨創的,讓黃桃保持新鮮,就像是人永葆青春,除非是修成了神佛,又有誰能如此?哪怕是釋伽牟尼、玉皇大帝,都沒有賜凡人永生的本事,皇帝吃的養顏丹,也不過是保持個形,內裡早就衰老了、腐朽了。

高長鬆:這不是法術!是科學!

他無法解釋空氣與氧化的定義,隻能說:“木塞與蠟封住了瓶口,內外空間相隔絕,不觸碰外界的穢物,黃桃便能保持新鮮。”

鐘離珺說:“我將吃食存入須彌戒,也照樣會腐爛,這不是也不與外界相溝通嗎?”

高長鬆說:“須彌戒中空間甚大,它如同現世一般,有靈氣也有濁氣,自成獨立的小空間,濁氣在戒中不斷滌蕩,也會使瓜果腐爛。”

“我這黃桃被糖水所包裹,氣與水不相容,於是便不受濁氣的汙染,水與氣又被琉璃璧隔開,又自成一體。”

鐘離珺點頭,勉強接受了高長鬆的解釋,他美食愛好者的小腦瓜動了起來,問高長鬆道:“也就是說,在冬日也能吃到黃桃。”

高長鬆點頭:“是這樣。”

鐘離珺的眼睛亮了,這雖不能天天吃,可對吃貨來說,覺得是可心的小零食。

他看著高長鬆,眼睛越來越亮,臉色越來越紅潤,甚至有些感動,為他同自己分享了這等美食。

誰知高長鬆卻說:“如此,我也可以給大聖送去了。”

他唏噓道:“哎,我暫時脫不開身,否則定要親自去兩界山一趟,將那些新鮮的蟠桃做成罐頭,這樣大聖一年四季都能吃到好果子,冬天就不會難捱了。”

鐘離珺:!

他宛若遭受晴天霹靂,失魂落魄地問:“十二郎,你做這罐頭,是為了……”

孫悟空三個字實在難以啟齒,仿佛不說出來就能逃避現實似的。

高長鬆沒理解鐘離珺的言下之意,他甚至不知道對方在糾結什麼,大大方方應道:“我做此物的契機是齊天大聖。”

他說:“我聽過齊天大聖的故事不下數遍,欽慕於他,然而此次路過兩界山才知,他被壓在那五指山下,風餐露宿,我觀之,心有不忍,於是在當地栽果樹,托人給大聖送靈果。”

“即便如此,那靈果並非月月都收獲,在寒冷的冬日,大聖依舊無甚可吃的,於是我想,要鼓搗出一法子將瓜果保留至冬日。”

“果乾固然能在冬日食,那又怎比得上新鮮瓜果?思來想去,終得一辦法,便是眼下你所見的。”

鐘離珺:“……”

高長鬆本以為鐘離珺會誇獎自己的點子,哪裡知道迎來的竟是大段的沉默,這就出乎他的意料了,不知怎的,他竟感到鐘離珺興致不高。

這就怪哉了,他最愛食之一道,罐頭能令鐘離珺不分時間、地點吃到好吃的食物,麵對這樣的神器,他保持沉默,這就很奇怪了。

高長鬆試探道:“鐘離郎君?”

鐘離珺低沉地應了一聲:“嗯。”

高長鬆:“……”

完了,他心情是真低落了,可究竟是為什麼?一點苗頭都沒有!

高長鬆大不理解。

*

一個月後,南宮宗的弟子戴著裝載罐頭的空間戒指來到兩界山。

這幾月正好輪到他鎮守邊境。

此名弟子並非從長安而出,這空間戒指也是轉了幾手才到他手中。古人沒有專業的快遞,哪怕是傳個口信,他們都經常你跟我說,我同下一個人說,等真傳到人口中,已經是好幾個月、大半年後的事了。

高長鬆這枚空間戒指,也經曆了漫長的接力跑,才來到兩界山。

好在他的快遞收件人比較特殊,是兩界山下的石猴,這哪怕中間信息再扭曲,都歪不到其他人身上。

這南宮宗的弟子被師兄耳提麵命,說事情定要給高十二郎辦成了,他想想,甚至不托人去,自己親自往兩界山下跑了一趟。

結果……

南宮宗弟子:可惡!這石猴吃的也太好了吧?!

看著孫悟空麵前的藤條果籃,與其中汁水四溢的瓜果,靈氣縈繞在瓜果周圍,他幾乎能透過皮看見裡麵泛著靈氣的肉。

哪怕是天王老子吃的,也不過如此。

至於空間戒指,頗有君子之風的南宮宗弟子是不曾打開過的,可孫悟空卻不時興私下裡拆禮物那一套,當即便打開了。

於是,一瓶瓶黃桃玻璃罐壘在南宮宗弟子的麵前。

他還愣了一會兒,想那是什麼?什麼材質是透明的、晶瑩剔透的?

他沒見過琉璃,苦思冥想半天才把琉璃跟眼前的玻璃罐頭對上號,這下子,可不得嫉妒得質壁分離。

孫悟空吃得好,粉絲也給力,給他裝果肉的器皿價值連城,哪怕是心如止水的修道人看後都要嘀咕。

至於他自己,看見高十二郎送來的東西,咧嘴笑了,一張猴臉樂開花,他直說:“十二郎那小子,還真給做出來了。”

他的記憶力很好,此刻腦海中回憶的,是高長鬆離開前信誓旦旦說要讓他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果子的話。

孫悟空既沒忘記,也沒有太當一回事,他當年的老朋友都沒有幾個來看他的,又怎麼能篤信新結實小友的諾言?

若是送來了,那是意外之喜,沒有的話,光是高長鬆目前為他做的,就足夠他將人認作朋友了。

咬著木塞將它□□,孫悟空舉起罐子,仰頭,咕咚咕咚往下咽。猴子的吃相可不文雅,糖水從嘴縫裡溢出來,將他的猴毛粘成一縷一縷。

此時的孫悟空並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等再過一會兒,等他的毛毛凝結在一起,就知道厲害了。

甜滋滋的黃桃味在他口中蔓延開,連帶著心情都變好了。

孫悟空齜牙咧嘴道:“甜牙。”

說這話時,他的臉是舒展的,嘴角是帶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