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尖叫(2 / 2)

終場遊戲[綜英美] 係犬 20762 字 4個月前

沉默幾秒,布魯斯重新從電腦屏幕裡抬起頭來。他好像斟酌了一會,因此每個字都說得格外清晰、緩慢。

“你想要一份禮物嗎?”他低聲問。

這可真是個再怪異不過的時機,顯然希斯莉也是這麼覺得的。她驚詫地睜大眼睛,布魯斯可以在那清澈的倒影中看見他自己,一張表情冷硬得過了頭的臉。

“禮物也很好……?”

即使這樣,希斯莉依舊遲疑著回答,隨即看見老父親把手伸進睡衣口袋,摸出了一隻長方形的絲絨盒子。

他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條在燈光下尤為漂亮的鑽石手鏈。

希斯莉:!

雖然不知道老父親怎麼又控製欲發作了,但希斯莉很體貼地沒有戳穿,也不想讓他傷心。她伸出一隻還纏著繃帶的手腕,讓老父親給她帶上這條不知道塞了多少定位器、警報器和監聽器的蝙蝠俠牌手鏈。

等他把搭扣輕輕扣上,希斯莉晃晃手臂,中肯地評價道。

“很好看。”

在給她扣上手鏈後,布魯斯的臉色明顯放柔了不少。

和希斯莉猜的差不多,甚至還要更精密,這條手鏈光是搭扣就定製了特殊磁極,除非有世界上唯一一的一根磁鑰匙配套解鎖,不然就算是用激光切也弄不開。

他已經失去了希斯莉一回,那樣晦暗的痛苦,他曾經反複在舌根咀嚼過,她離開多少年,他就傷神了多少年。

在第一次嘗到恐懼毒氣時,布魯斯在前半夜看見了那條小巷和毫無反抗能力的自己,後半夜就全是希斯莉的樣子、傑森的樣子,他們怨恨地看著他的眼神,和扭曲的變形的身體;一道道身影在空氣中飛速扭曲,而布魯斯望著虛空,眼眶通紅,都是血絲,掉不出一滴淚。

也許這正是命運的捉弄,他愛的孩子們總是一個又一個接著離去。

“爸爸!”希斯莉忽然喊他,“你能過來一下嗎?”

擔心她對手鏈不滿意,布魯斯依言湊近。

“再近一點。”希斯莉筆劃到,“再近一點點——”

她估算了一下距離,咽下忽然抬起手臂造成的短暫痛楚,把自己毫無保留地栽回了老父親堅實可靠的懷裡。

“好啦。”女孩子說,像一隻天真啁啾的小鳥,也像一次無聲的和好與安撫。

“不要傷心啦。”

布魯斯穩穩地接住了她,希斯莉熱乎乎的小臉貼在他的肩膀上,這一刻,老父親的心酸軟得不可思議,像被泡在冬夜裡的溫泉中。

他忍不住低下頭,用下巴挨了挨女孩子毛茸茸的頭頂心。

希斯莉:愛心

這份來之不易的寂靜在三下敲門聲中被打破,阿爾弗雷德從門外走進來,對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很高興看見你已經醒了,希斯莉小小姐,”老管家道,“請準許我借走布魯斯老爺五分鐘,我們會很快回來。”

希斯莉當然沒什麼不答應,她躺回枕頭裡,閉上眼睛,也因此沒有看見,即將合攏房門時,銀發老管家難看到幾乎滴墨的臉色。

阿卡姆又□□了。

而蝙蝠俠在五分鐘後也並沒有回來。

機關槍掃射建築的聲音響得翻天,其間夾雜著小醜瘋狂的笑聲,整個阿卡姆都亂成一團,距離上一次的大傷血還沒有恢複,這一次,這個綠發紫西服的瘋子折騰得更加厲害。

他的手下們帶著同樣粗劣的小醜麵具,一個個或低頭站著,或者已經跑遠開始了虐殺,但個個都露出了某種對小醜的狂熱崇拜和恐慌。

隻有梅菲斯特站在她身邊,露出一副蠢蠢欲動的獵食姿態,紅絲帶在她背後左搖右飄,仿佛身邊根本沒有這麼一個大活人。

“不要忽視我嘛。”小醜打空一鏈,抽空回頭和她調笑道,“你有的是時間捕獵,然而混亂可隻在今夜開放……看見了嗎?”

梅菲斯特:你再說一遍?

空氣中的血腥和煙塵氣息濃得讓人鼻子癢,梅菲斯特早已經壓製不住紅絲帶對惡意的渴望,她現在唯一能控製的,就是不讓絲帶們一頭紮進旁邊那個混亂邪惡頭頭的血肉,一邊用僅存的思維想,小醜是怎麼做到時隔不到一禮拜就再次越獄的?

讓阿卡姆□□也不是吃飯喝水那麼簡單的事,必須經過周密的安排和計劃,還要足夠的人手和彈藥;這次的規模比上次的更大,比上次的更瘋狂,甚至看上去隻是個開始。

梅菲斯特相信小醜在哥譚是百足不僵的惡鬼,但她不相信,上次的越獄,小醜也會“留手”。

“啊。”小醜不知道有沒有看出她的迷惑不解。

他背對著她,聲音油滑而低沉,“怎麼樣?我嶄新的合作夥伴,達成條件也很簡單……”

毛骨悚然的笑聲從他顫抖的嗓子眼裡擠了出來。

“哈哈…!沒人能逼著我乾我不想乾的事,但他們的條件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我很喜歡。”

梅菲斯特雙眼放空,開最大功率把他沒營養的瘋言瘋語從腦袋裡扔了出去。

落在小醜眼裡,就是她在對這一塊人間地獄蠢蠢欲動,紅絲帶在她身體周圍左搖右擺,像一隻預備捕食的貓。

“去吧。”小醜終於鬆了口,“玩開心點,但是彆忘了過來,好戲很快就要開場了。”

不知道想到什麼,他又嘻嘻地笑了兩聲,舔了舔嘴唇,隨即被見縫插針的紅絲帶威脅性地纏了兩下有血腥味的地方,這才渾身一緊,帶著他的人快速離開了阿卡姆。

不知為何,梅菲斯特心裡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淺紫發的女人重新換回晚禮服,絲帶們都等待著一場盛宴。

她索性不去多想,將同步率開到最高,開始快樂的吃零食ti,冰棒吸吸樂海鮮刺身野菜汁個個都嘬上那麼一頓。

紅絲帶的快樂就是這樣簡單:建立在彆人痛苦上。

另一邊,希斯莉也在吃零食。

她被放在蝙蝠洞的醫務室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醫務室本身堪比正經醫院的配置,甚至還有非常合格的病床,雖然希斯莉摸了摸雪白的布料,覺得應該沒什麼人用過。

即使布魯斯在說過“五分鐘就回來”後再也沒有回來,希斯莉也沒有追問老父親怎麼言而無信,畢竟梅菲斯特那邊忽然開始刷屏,她隨便想想都知道,肯定又是哪裡在搞大事了。

哥譚就是蝙蝠俠的城市,他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試圖破壞她,也不會容忍無辜的生命被邪惡殺死。

而希斯莉很能理解。

假如把電車問題遞到蝙蝠俠麵前,他是那種會用自己的身體來和火車抗衡的人;或許該說超級英雄們都是這樣的,無論立場有什麼細微的差彆,他們都永遠會拚儘全力拯救處在危險中的生命。

希斯莉尊重他們。

她知道痛苦的滋味嘗起來是什麼樣的,死亡前的滋味又是什麼樣的;那是再可怕不過的體驗了,而她深刻地明白這一點。

想到這裡,她吃了一片止痛片,試圖止住忽如其來的頭痛,開始用纏著繃帶的手扯開的袋子。正在此時,希斯莉聽到了一陣沉悶的門鈴聲。

那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毫不疲倦地響著,希斯莉喊了幾聲阿爾弗雷德的名字,但老管家不在;提姆和達米安也不在。

門鈴聲越來越大,震耳欲聾,讓希斯莉幾乎難以忍受。

她隻好從床上站起來,離開蝙蝠洞,自己去大宅門口開門。

外麵的天似乎都已經黑了,韋恩大宅裡光線黯淡,希斯莉不得不眯著眼睛辨識了一會樓梯,這才踏了上去。

終於,她走在沉重的木門前,拉開了門。

門鈴聲停止了,同時停止的還有她的頭痛。

希斯莉的血液發冷,她聽到心臟狂跳的聲音,砰砰地撞擊著她的喉嚨,她被暈眩感快而重地網住,站立不穩,後退了幾步。

一陣帶著橙花香味的晚風飄過,韋恩大宅的門虛掩著,而來開門的人已經不知所蹤。

希斯莉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行走,輾轉了許多地方。人群偶爾停下來,大部分時間都在推搡她。她在夢境和現實裡來來回回很長時間,完全認不清人們的名字和表情。

她不知道,遠在蝙蝠洞裡,她忽然出現、忽然消失、再忽然出現的定位有多讓人驚駭。

眼下,希斯莉隻覺得莫名其妙的不安越來越嚴重。

“嘿,嘿……”

希斯莉聽見一個人在她耳邊喋喋不休,“原來你也是個小美人,你長得可真標誌啊……你知道嗎?”

睫毛顫了顫,她睜開眼睛,迎麵對上一張布滿鮮豔油彩的臉。

這張臉正對希斯莉不懷好意地微笑,期待她的反應。

“你好?”

她虛弱地動了動,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止痛片的效果已經過了,小醜還拆了她的繃帶,現在她的每一處傷口都暴露在空氣中,痛而癢,難過得她整個人腳趾繃緊。

“我忘了。”小醜捧著她的臉,仔細地看了一會,突然一下子揭了她貼在嘴角的膏藥,疼得希斯莉一激靈。

“你是不是還不認識我是誰?”他聞了聞那膏藥,在希斯莉被扯得又開始滲血的臉上摸了摸。出乎他意料,女孩子隻是疼得那一下冒出了不少生理性淚花,倒對他這個人沒什麼懼怕之心。

這點和紅絲帶有些像,也很不像,但總是要比她那個白癡一樣的哥譚首富老爹要來得有意思些。

“你不是土生土長的哥譚人嗎,小美人?”小醜又揪了一縷希斯莉的長發下來,嗅了又嗅,“我猜你就不是哥譚人,不然你這會就該哭起來了。”

希斯莉安靜地看著他,小醜自說自話的能力非常強,用不了一會,就把她在這個世界裡的明麵來曆猜了個七七八八。

“小美人,現在該輪到你了。”

他忽然停下。

“先從這雙眼睛開始講起。”

“我不記得了。”希斯莉異常坦誠道。小醜觀察了她一會,發現她沒有撒謊後也沒生氣,而是突然爆發出了一陣驚天笑聲。

“回答的不錯。”他滿意道,“下一個問題——你是寧願十個人死還是一百個人死?”

“我不做這種決定。”

小醜笑得更大聲了,他笑出來的生理性眼淚順著下巴流淌,滴在希斯莉的傷口上,火辣辣的疼。

“你知道嗎?”他斷斷續續地用一種笑得岔過去的聲音模仿道,“有人想讓我給你綁出來,折磨你一番,再把你送給他們。”

說著說著,他的語氣又陰冷下來。

“他們給了很多,相信我,真的很多……足夠把這座城市買下來。”

希斯莉:?

綁匪在線向你分享絕密財富經,這誰頂得住啊。

但小醜還沒完。

他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冷,神經質的大笑聲開始加入戰局。

“我不喜歡有人指導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小美人。尤其是在我沒玩夠的時候,你明白嗎?所以我決定毀約了,我不會乾他們指定我做的事,這是我一個人的開幕。”

希斯莉努力露出一個禮貌性地笑容,她的大腦發脹、暈眩,她甚至意識不到自己在講話,是在喋喋不休還是在沉默不語,直到一柄刀貼在她的臉頰上,惡意地輕輕滑動。

刀鋒輕輕沒入希斯莉剛剛凝血的傷口中,像一柄手術刀一樣輕柔。她攥緊拳頭,手指摁得發白,本以為小醜是要物理性折磨她一會,沒想到他才劃了兩三道就停了手,轉而從自己的西裝內袋裡掏出了彆的東西。

“恐懼毒氣。”他笑著說,把手伸到希斯莉麵前,徒手捏開了可以傳播氣體的小氣瓶。液壓閥打開,幽綠色的有毒氣體噴了她一頭一臉。

刹那間。一切都在希斯莉的眼前遠去了,她想要集中精神聽小醜又講了什麼,然而一陣不可名狀、無法理喻的恐懼襲擊了她。

小醜站起身來,看著她在椅子上輕微地發抖和痙攣,想起梅菲斯特最喜歡嘬血液裡有恐懼和罪惡的人,因此又補了一次毒氣的量,看著希斯莉像在看待宰洗刷乾淨喂養好的小豬仔。

“你看到什麼了?”他充滿惡趣味地蹲下身來,耳朵貼著她的嘴唇,去聽一個回答。

“什麼都沒有。”

希斯莉發著抖,輕聲說。

她沒有在撒謊,被毒氣影響的人也無法撒謊。

入目之處,希斯莉能看見的,鋪天蓋地都是黑暗。

從她有記憶起,她正是在那黑暗中度過了漫長的幾年,希斯莉像宇宙裡被遺棄的一塊石頭,永遠靜靜地漂浮在那裡,沒有光、沒有聲音,什麼都沒有。

毒氣的功能開始在她體內發作,希斯莉覺得自己在一千座摩天大樓上方,或者正坐著過山車,一會上坡,一會下坡。她從椅子上驚跳起來,虛無的目光逗得小醜哈哈大笑,像在看一隻腳上黏了透明膠的小貓無助而死命地踢蹬。

“這還隻是開胃菜,彆急。”

小醜凝視著女孩虛弱的雪白的臉,冷風吹過希斯莉凝結了鮮血的碎發,她的臉頰上停留著那道長長的一道割痕,臉色也有著不正常的紅暈,一滴血停留在她的唇上,分不清哪一個更鮮豔。

她像一朵被人暴力撕開的鮮花,在有限的時間裡,依舊有著色彩驚人的美麗。

“沒有人會來救你。”小醜又摸了摸她的臉,用最甜蜜的語氣說出了一句最惡毒的話,“夜還很長,而我想多折磨一會你。我們會玩得很好的。”

阿卡姆瘋人院,梅菲斯特摞倒了最後一個想要反抗的囚犯,用絲帶生生扯開阿卡姆的大門,用堪比怪物的速度和方式在高樓間彈跳,蜘蛛狀一路“爬”到小醜指定的地點。

這裡是某危樓公寓的天台,小醜的所有打手都站在旁邊,垂眉順目等待來自小醜的指示,而他本人正彎腰盯著一張陰影中的椅子,不時繞著椅子上的人看上一圈,整個人神經質地吃吃大笑著。

當紅絲帶悄無聲息地著地時,至少有五把□□都對準了她所在的位置。

“放鬆,放鬆……”小醜招呼著他的嘍囉們放下槍,對著梅菲斯特招招手,示意她走過來,用一種要給她“看一樣寶貝”的方式給她推到椅子上的人正麵。

“看。”他神神秘秘地說,“他們要拿她跟我換合作,我討厭公平的交易,所以我偏不。”

下午來探監的那個男人是哥譚的生麵孔,他身上有一種明顯的怪異感,他坐得太直,眼睛沒眨過,更沒有呼吸,從頭到尾都保持著一個正常人堅持五分鐘就要疲倦的姿勢。

就連他的要求也誘人又討厭。

小醜還在腹誹這個男人是不是什麼失敗的ai機器人,要麼就是哪裡製作的假人,沒想到他主動開口道。

“我們要韋恩家的那個女孩。”

小醜又不是第一天撕毀合約,他當然欣然答應,嘴上一套,背後又是一套。

椅子上,黑發的女孩子緊閉著眼睛,滿身是血,腦袋歪到一邊,隻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梅菲斯特:(瞳孔地震)

梅菲斯特:不你沒說我要去對付我自己啊?!

從小醜的視角來看,就是紅絲帶的神情忽然變得複雜起來,脫離了她在阿卡姆監獄裡野獸一樣的冰冷和潔淨,顯得稍稍像人了——就和她那天忽然狂怒一樣,小醜再次從她身上嗅到了“人”的氣息。

幾乎是立刻,小醜就得出了一個結論。

韋恩家的這個女孩子對紅絲帶來說很重要,紅絲帶認識她。

這可聽上去像“毒藤女有心愛的男友”一樣荒謬的讓人大腦宕機,但此時此刻,紅絲帶確實在靜靜地注視著椅子上的女孩,即使小醜從未見過她用除了“想要殺死”和當作空氣無視的眼神看過任何人。

一根紅絲帶順著梅菲斯特的心意歪歪扭扭伸出去,抹去了希斯莉臉上的血跡。

披著玫瑰皮的希斯莉嘗到了本體的血,覺得這個味道像在喝牛奶。短暫地滿足了一次好奇心後,她把目光轉回旁邊似乎隨時準備逃跑的小醜。

冷風中,淺紫發的女人麵無表情盯著他,眼睛猩紅得超過了人類的範疇,身後還漂浮著攻擊欲旺盛的無數紅絲帶。

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