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傷她一根頭發(2 / 2)

祭淵體內發出一聲咆哮,兩片嘴角頓時齊齊向著耳根方向撕裂開來。

一聲令人牙酸的皮肉撕扯聲響起,那張俊美邪惡的臉,忽然便分成了上下兩片。他像蛇一般,徹底撕開了整個下頜,瘋狂吞噬這水潭中的血色膠質。

魏涼再往前踏了兩步,忽然冷笑一聲,旋身向右。

一道血箭擦著他的左臂直直掠上半空。

魏涼踏住腳下的冰浪花,微微一震。

隻聽一串清脆的凍結聲一掠而下,眨眼之間,一根蓮花般大小的冰柱直貫潭底。

那幽姬的身影在水下顯了形,隔著渾濁的血汙,影影綽綽看不大分明,隻知她身上某一處被凍住了,正在水下瘋狂地撕扯掙紮,掀起一圈圈血漣漪。

魏涼的目的並非殺她。

見製住了幽姬,他腳步不停,繼續走向祭淵。

林啾有點沒看懂——若是他趕時間,為什麼不直接飛過去?

大敵當前,他就這樣抱著她,大喇喇在水上行走,著實是讓人有些害臊。莫非……他在等待什麼?

沒走出幾步,林啾感覺到水下傳來一陣劇烈的震蕩,同時,一道極沉悶的嗚咽聲隨著水波開始擴散。

隨後,附近的潭麵很明顯地一晃,一道破浪聲自身後襲來。

恐怕是那幽姬不惜舍棄被凍住的肢體,也要追上來拖住魏涼。

林啾忽然想起烏氏地下陵中的那一位。那一位臉上貼著桃形的花鈿,臨死時慘叫一聲“我還要和祭淵大人——”

嗯?還?

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嗎?

林啾從魏涼寬闊的肩膀上探出眼睛,望向身後。

果不其然,這暗色衣裳的女子眼中流著黑紅的血淚,揮舞著一隻左爪,怒氣衝衝地殺將過來。

她的右臂已經消失了,空蕩蕩的衣袖中淅淅瀝瀝灑著血水。

“去……死!”

“後麵,後麵。”林啾扒住魏涼胸//前的衣裳,伸長脖頸瞪著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

魏涼下意識地垂了下頭。

便看見林啾那道白皙纖長的脖頸毫不設防地舒展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的皮膚極薄,既像絲又像瓷。她側頸向後望,頸側那道軟筋便微微凸起,在他麵前鮮活地輕輕跳動。

令人忍不住想……

魏涼喉結微動,閉了閉眼。

一道來不及收回的沉重呼吸卻已落到了她的頸間。

林啾猛地一僵。

她忽然發現,他的呼吸竟然是熱的。

從前,隻有吻了她很久之後,他的呼吸才會變得微微一點點溫度。

此刻為何……

她忽然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體寒是因為神魂不穩,再有二十餘日便好了。到如今,雖然不足二十日,但他已和“卓晉”見過麵,二人在竹屋中已做出了某種決定。

所以,“他”,已經是真真正正的魏涼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臟忽然重重地蹦了一下,仿佛被他的呼吸燙到了一般,她的脖頸開始微微發紅。

魏涼一睜眼,便發現她白皙的肌膚染上了淺緋色,更叫人心//旌//蕩//漾。

此時,身後的怨力幽姬已殺到了,她猛地刹住了腳步,頭一低,身後那頭海藻一般的黑發便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翻卷到身前,帶著淩厲風聲直襲魏涼。

魏涼旋身,抬腳輕輕一踏。

隻見一道冰痕自他足底飛速向著幽姬所在之處蔓延。他根本沒有理會那蓬襲來的頭發,而是直擊對方的要害本體。

林啾覺得這一幕簡直帥呆了。

就像是那種,兩個將領在馬背上交戰,一人持//槍戳來,另一人不避不讓,長戟一送,刺入對方心口。

而對方的槍尖,堪堪碰到自己的鎧甲,再不得寸進。

果然,那黑發尚離魏涼三尺多,幽姬已被凍成了一根冰柱子。

林啾正要鼓掌叫好,忽然感到後背發寒!

頭皮之上,絲絲縷縷過電般的細小感覺在不斷攢動,她的心臟猛地一懸,下意識做出了一個反應——

召出琉璃劍,朝著腦後重重一蕩。

頭皮微微一緊,然後又是一鬆。

一頭秀發向著潭水墜落。

魏涼的胸腔微微一僵,疾退兩步,便見到原本站立之處,一蓬海藻般的頭發陰森森地從潭中卷出,纏住了林啾的發尾,爬向她的頭皮。

幸而已被她乾淨利落地斬斷。

幽姬在身影在水下一晃而逝。

狠心斷臂之後,她竟先造了一個無臂的假身發起佯攻,真身卻已悄悄潛到了潭底,偷襲林啾!

因為那氣機並非針對魏涼,而這潭中又有強烈而恐怖的怨念擾他心神,是以,就連他也未曾察覺幽姬的殺招。

這個狂傲至極的男人,第一次隱隱感覺到後心發涼。

這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垂頭一看,隻見懷中的小嬌妻已失去了一頭長發,斷發隻及肩頭,在風中顯得有些淩亂。

他的雙眼中頓時浮起了一層薄冰。

隔著白翳一般的冰霧,魏涼的眼神顯得特彆漠然無情,好似九天之上的神祗在俯瞰大地。

他依舊繼續向前走。

每一步落下,不僅是落足之處被凍結,那霜花還迅速向著四麵攀爬,“嘎吱”聲不絕於耳,轉瞬之間,抬眼望去已隻見一片冰霧氤氳。

義魔正把王衛之錘得步步後退。

它正在乘勝追擊,一隻巨足卻忽然拔//不//動了。

冰霜順著那條魔足蜿蜒向上,“哢哢”的凍結聲響起,眨眼之間,不可一世的義魔凍成了一座巨型冰雕,緩緩向著潭麵砸落。

而此刻,四周的血潭早已凍成了堅冰。

隻聽“轟擦”一聲巨響,義魔摔成了滿地冰渣。

王衛之的熱劍也被凍熄了。

他一低頭,發現自己的足底已牢牢粘在了冰麵上,絲絲寒意順著腿骨往上爬,仿佛要連他也凍起來。他駭得大叫:“劍君手下留情!”

魏涼卻並沒有留情,兩道冰冷無情的視線緊緊追逐著在碎冰之間拚命掙紮穿梭的那道暗影。

終於,抓住了。

那幽姬在水下拚命掙紮,動作幅度越來越小,最終徹底凝滯不動了。

魏涼唇角浮起半抹冷笑,眼神一晃,目中冰雪消融。

隻聽四周齊齊響起了清脆的碎冰聲,不到一息的功夫,冰霧消散,那仿若萬年不化的堅冰,齊齊融成了春//水。

凝固的浪花“嘩啦”一聲垂落,血波湧動,仿佛剛才的一切根本不曾發生。

但有些事情還是變了。

譬如那幽姬,已隨著碎冰徹底融化成水。潭中漂浮的那些元嬰修士的屍體也消失了。

對於他們來說,這應該是一種解脫。

王衛之禦劍而起,心有餘悸。

這特麼是什麼寒冰劍意,簡直太恐怖了。

旋即,他的心臟開始“怦怦”亂跳,念頭又活絡了起來——待自己徹底領悟了荒川的劍道,晉級劍君之後,是不是一出手便能製造一大個岩漿池子?!

有點刺//激!

少年腦中開始幻想自己與魏涼對決的畫麵。隻見魏涼腳下插著一柄寒劍,冰封千裡。而自己,發帶飛揚,唇角含笑,漫不經心地將劍往地上一擲——便見那赤橙色的熔岩自劍尖湧出,觸到魏涼的冰霜,立刻將其融化。雪白的大地漸漸變成一片赤色,魏涼退無可退,大驚失色呼道:“王佑然!三日不見,竟令人刮目相看至此!”

王衛之忍不住“噗嗤”一下發出悶笑。

林啾順著笑聲抬頭一看,隻見王衛之一雙黑靴底下各自吊著一塊大冰砣,雙腳在劍身上溜來溜去,竟也不曾察覺。他雙目放空,不知在想什麼,想得特彆入神,嘴角還掛著少年人那種誌滿得意的笑。

魏涼輕輕碰了碰林啾的頭發。

他的手指觸到被琉璃劍齊齊斬斷的發尾時,好像是在撫著她的傷口一般,異常小心。

他一開口,便是帶著暗啞的嗓音:“疼嗎?”

林啾:“……”雖然知道他是關心她,但會不會有點過了。

理發會疼嗎?會疼嗎?會嗎?

這是什麼神奇的超級瑪麗蘇展開啊啊啊——

原來“不許傷她一根頭發”,也是字麵的意思嗎?

魏涼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口誤,他看了她片刻,輕輕用冰霜把她的發尾凍起來。

林啾:“……”這是什麼神仙待遇?

這個小小的插曲絆住了魏涼,那邊,祭淵已緩緩將兩道膠質赤練徹底吞入腹中,眼皮上紅芒閃爍,雙手疊於胸//前,陰笑出聲——

“血、偶、降、世!”

作者有話要說:  論不同物種之間的壁有多厚——

涼:“天啊!啾兒居然斷了頭發!這得有多疼啊!啾兒好堅強,都忍著沒哭QAQ!”

啾:“……浮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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