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血脈(1 / 2)

帶我走…節我離開這裡!林秋,幫幫我!“王衛之的聲音裡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絕望。

炷香時間,到了

林啾感覺到一陣劇痛襲來。

皮膚表麵,仿佛忽然紮入了一萬根銀針。

痛楚直往身體裡鑽,要直直鑽進神魂中去。

右手手心,冰棱快速跳動,仿佛在催促。

王衛之仍在掙紮,然而他的軀體卻逐漸沉重凝固

林啾現在總算是知道了祭淵變強的原因一一正是因為王衛之。祭淵的血偶以黃銀月和王陽焰的怨念為根基,雖然冇碧波潭時:魏涼激起了那二人的愛子之情,令祭淵前功儘棄,但隻要祭淵抓到王衛之,將他折磨至死,便能將黃銀月和王陽焰二人的怨氣重新凝聚回來。

此刻血偶已然大成。

魏涼雖然不懼血偶,但若是就這樣放棄了王衛之,擊殺祭淵與血偶時,王衛之便會殖之死去。

這樣死去的話,恐怕亡魂亦會像黃銀月和王陽焰一樣,困於苦痛深淵:永遠不得解脫。

林啾不願放棄,可是一炷香時間已經到了

那層淡淡的護身霜光消失殆儘。針紮般的劇痛刺入林啾肺腑,從體表到骨髓,無一處不痛。

炷香,是魏涼可以為我保駕護航的時間。我,其實還可以再撐一會兒!

林啾心中一定,強忍著劇烈痛楚,將靈氣凝於劍尖,割向王衛之身上那件發黑的袍子。

那件袍子此刻已然和潭底淤泥融為一體,像乾萬隻從地獄中伸出來的黑手一般,死命拉扯著王衛之,要將他拖入無儘深淵。

琉璃劍切入那件衣裳,林耿耳旁立刻聽到了一聲尖利至極的慘叫。

王衛之像是陷入了泥沼一般,除了腦袋和脖子之外,絲毫也動彈不了。

割開衣裳之後,林啾看見那黑色的血泥已滲入了王衛之的皮膚,淹到了胸口以上

琉璃劍有強大的辟邪效果,林啾灌注靈氣,輕易就將那件怨念織成的衣袍徹底撕碎,然而麵對著王衛之那身凝固成石庋的皮膚,她束手無策了

此刻:深深紮入身體中那些"針",開始磺衝直撞,試圖將林啾的神魂從內部撕裂。

劇痛猝然來襲,她兩眼一黑,兩耳聽到尖銳蜂鳴。她知道,此刻自己傷的是神魂。

王衛之動了動慘自的唇,啞聲道:“殺了我。林秋,殺了我,然後離開這裡。

林啾重重一咬牙,身體輕輕掠起,手中緊握琉璃劍,將一道道暗金色劍芒擊入潭底

彆、彆撐了…王衛之的咽喉已然石化,他艱難地說道,“快,殺我。我就快要徹底淪陷了,一旦我失去神智,你,會死在這裡。

林啾惡聲道:"這樣放棄,那我與魏涼不是白吃了那麼多苦頭?!

劍風更加淩厲。

幾息之後,那個禁錮王衛之的物體,逐漸出現在眼前。

它是一隻巨大的黑瘤,表麵爬滿了一道道赤紅色的血管,汨汨抽動著,頂端抽出許多老樹根一般的枝芽,連至王衛之的腳下,將他包裹、同化。

林啾狠狼一劍紮入黑瘤中,口中大暍:"王陽焰!黃銀月!睜眼看看清楚!這是你們的兒子王佑然!你們要拉著他一起死麼!

淒厲至極的哀嚎頓時隨著黑瘤上的劍洞傾泄而岀,整個陰暗空間內,處處回蔆著地獄般的嘶吼聲。靈氣順著劍尖流淌,入侵黑瘤中,大肆破壞。

林啾感覺到自己旳身體也像是破棉絮一般,從內部被撕成了一綹一綹,仿佛風再大些,使要整個散開。

那種痛苦是她連想象都想象不出來的。

然而此刻,她沒有生起半點放棄的念頭。不單單是為了王衛之,也是為了她自己。

她與魏涼之間的差距,何止天塹。

與他同行,就會吹到他那個層次的風,淋到他那個層次的雨。既然已經牽住了他的手,她便不會輕言放

雖然她知道,就算她失敗了,無法救回王衛之,魏涼也絕不會生氣,亦不會看輕她半分,但,若是起步時便開始打退堂鼓,今後,她又上哪裡去尋回勇氣,來麵對前方的狂風驟雨?!

以後的荊棘之路還長著呢,腳下,隻是第一步

“魏涼我絕不認輸!

林啾痛得幾欲發狂,她緊咬牙根,祭岀湮蓮變,順著劍氣切開的缺口,直襲黑瘤內部,轟然爆開!啊啊啊啊一“刺耳的尖嘯聲愈加激烈。

餘光瞥見,王衛之已被黑泥淹到了下唇,他死死盯著林啾,眼睛裡落下兩行淚。

“彆彆管我了…

林啾落到黑臒之上,將劍往瘤心重重一插,強捺痛意,讓自己的聲音直直灌入臒中。王陽焰!黃銀月!給我睜開眼睛!看看被你困住的人是誰!他是王衛之,王佑然啊!暗金色的靈氣順著劍尖向著四周溢開,林啾的聲音在湮蓮變炸岀的無數通道回旋。

王衛之……衛之

王佑然…佑然……

林啾掠向上方,用劍去斬牽連在王衛之腳下的黑色藤狀物。斬斷一道藤,那血便噴湧而出,極其駭人。

王衛之那道高得異於常人的鼻梁,漸漸破黑泥同化。

他使勁睜大眼睛,仿佛在與一股難以抗拒的主宰之力愽弈

若不是見到林啾強忍劇痛在為他拚命,此刻他早已經放棄了。

他仍在堅持,是因為林耿不依不饒的模樣,令他胸腔中那顆冰冷石化的心,重新跳動了起來。

這是一種極其新奇的體驗

它不是親情,也無關男女,而是被另一個生命的堅韌頑強而打動,這份堅韌,是為了救他的命

他無法不回應這種至真至純的情感。

‘林秋,若我不死,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林啾的身影在黑瘤四周飛掠,她不斷地在黑瘤上製造大大小小的劍痕,然後將蓮技轟入黑瘤內部

王陽焰!黃銀月!

她的噪音漸漸沙啞了,然而那怨念之瘤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大約是在王衛之被折磨至死時,王陽焰和黃銀月二人已徹底泯除了神智和人性,化為了至凶之物。林啾體內的靈氣耗儘了

體內撕裂的痛楚漸漸平息。她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也許,已經開始回光返照了。

她掠到了王衛之的麵前

她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目光平靜得令他心驚。王佑然,對不住,我已經儘力了。

他眨了眨眼。

嗯,我知道,謝謝你。

林啾輕聲歎息,舉劍刺入他的心臟。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手殺,競是殺一個熟人。

就在那鋒利至極的劍尖切入柔嫩的心頭軟閎之時,一股溫和而又不容抵抗的力量自劍尖返來,將林啾推得微微後退了半步。

這是…我的血脈!嘶一一這這這這!我就說,瞧著這小子分外眼熟,像我那個不爭氣的大崽兒!這,這是我荒川的血脈啊啊啊

琉璃劍中,銀光大熾。

那三滴凝成花瓣模樣的荒川血開始飛速轉動,縷縷血光淌過銀色劍心,泄向王衛之那具徹底石化的身

它們離開了琉璃劍,彙入王衛之的心臟

隻見那層將王衛之同化的黑色流質仿佛冰塊扔進了岩漿中一般,“吱吱“怪叫著,飛速融化,向下淌去。

林啾的腦袋瓜子在不斷地脹大、收縮

時反應不過來出了什麼事。

她其實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劍中還住著個荒川。

不是,等等,王衛之,是荒川的血脈?!荒川的大崽不是秦無川嗎?王衛之像秦無川?除了眼睛細,哪裡還像了?真是自己看自己兒子都不嫌醜的?林啾的腦袋裡茫然地掠過一串念頭。

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的王衛之時近時遠。

黑質退去,他恢複了白皙的容顏和身段

是……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林啾割碎了。

林啾此刻也顧不上這些有的沒的,見王衛之已從那黑瘤的禁錮下逃脫,她急忙一把薅住了他的手,道走了!

右手舉起,重重一劃。

奇異的破碎聲響起,仂佛裂帛,又仿佛隻是風從空間中刮過。

切割開的襲縫中,刺目至極的白光快諫閃動,仿佛直直紮入神魂。林啾本就是強弩之末,受這強光一激當即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沉眠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咬牙切齒,恨聲在她耳旁說道:“放於!她下意識鬆了手。

然後便有一股清涼清涼的液體湧入她的額心。

林啾沉沉睡去。

此刻,祭淵正操縱著王衛之的屍身,爬出血海,懸停在血偶的後方

他狡詐至極,對危機的感知也敏銳至極,若非如此,上次冇碧波潭旳:早已被魏涼一鍋給燉了,啷還能活得到現在。

發現這一方血海,純屬意外。

他藏身寂魔嶺,花費了整整七日七夜,才成功將王衛之這個小雜毛煉化。本來,他完全可以在魏涼聞訊趕來之前帶著血偶離開這裡,暫時先避一避風頭,卻不料剛收起術法準備離開時,冥冥之中,竟感知到了那道讓他追尋了一生的氣息。

乾百年來,為了尋回她,他不惜用最殘酷的手段扈殺無數妙嶺少女,將她們製成怨力幽姬,從她們身上找尋她的影子

他瘋狂追求力量,便是為了有那麼一天,能夠將這全天下的女子都做成幽姬,這樣一來,無論她轉世到了誰的身上:他都可以重新找到她、得到她

就在血偶大成之時,他,竟在這個普普通通的洞窟中,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他操縱血偶,發了瘋一般向著地下挖掘。

而這寂魔嶺下的泥土,仿佛有了意識一般,很自覺地為他讓道,不斷向著下方崩潰坍塌,恍惚失神之間便已墜到了萬丈懸崖之下。

這下麵:是一整片血海。

祭淵覺得,一定是她在幫助他,她想要助他在這裡解決掉魏涼,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