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金鑫俱樂部換老板了？
同是A市的花滑俱樂部, 雷利自然知道金鑫俱樂部。
他點開第一個帖子, 就見樓主在內容裡寫道。
“賣給了一個S市過來的小子，不過沒聽說有什麼背景，我覺得就是傾家蕩產買的俱樂部, 沒有雄厚的財力支撐, 這俱樂部吃棗藥丸！”
樓下隻有可憐兮兮的兩個跟帖。
“幾大千萬吧？真有錢，什麼時候我也買個俱樂部啊？”
“好像有聽說過這件事，沒想到還真的賣了，閆冰冰不滑了嗎？”
第二個帖子。
【金鑫俱樂部遲早要完。】
同一個人發的帖子，點頭像進去沒有透露任何的信息, 這是一個新號，但是卻暴露出了內部人才知道的消息，滿滿的負能量。
內容寫道：
“先說俱樂部在閆冰冰手裡, 完全就是為了自己在服務，他有錢他牛逼, 但是大老板，也就是閆冰冰他爸, 俱樂部最大的讚助商，每年給的錢，大頭都被閆冰冰請教練、外教和編排給花完了。
我就想知道，你一個運動員，要兩個教練乾什麼？而且你滑出什麼成績了嗎？還不是沒有進入奧運會名單, 一天到晚牛逼個屁！
剩下那點渣渣錢用來支撐俱樂部運營, 到現在為止, 要不是俱樂部的生源還不錯，能夠自負盈虧，就閆冰冰這任性的方式，早就垮了。
現在等到了新來的老板，二話不說的就把老員工直接辭退了，而且還搞閆冰冰那套，經營者跑來當專業運動員，瘋了嗎？
還說要搞什麼專業路線？
你有錢你就牛逼了？
知不知道俱樂部的花滑是什麼水平？你還能厲害過閆冰冰？有本事去乾掉蘇宇啊！
而且最讓人好笑的還是個滑冰舞的二貨。
冰舞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必須大笑一百聲，這是什麼樣的二逼才能夠做出的選擇啊？
知道華國為什麼冰舞就是起不來嗎？
這是曆史底蘊，是舞蹈審美的根本差距好不好！
我真的忍不住要祝你在世界大賽麵前狠狠摔個跟頭，就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
很長的一段發泄內容，筆者情緒激動，感歎號一打就是一大串，還有很多的錯彆字。但是字裡行間卻透露出了很多金鑫俱樂部的內幕。
這個帖子的樓下留言倒是多了幾個。
“一看就是內部人員。問你，你怎麼知道新老板沒後台，能拿出錢買下俱樂部的人會沒有後台，你信嗎？”
“滿滿的負能量啊，不會是新老板把你給開除了嗎？人家有錢任性怎麼了，你有本事也給自己開個俱樂部玩啊。”
“不行，我要仇富了。”
“好多內幕，總覺看出了什麼，有沒有人八一八。”
雷利其實還不太能夠準確地捕捉到華國文字的深意，但是這篇吐槽的內容很顯淺，他看懂了。
對於他來說，前麵那一段吐槽沒什麼意義，真正讓他在意的是俱樂部新換的老板要走專業俱樂部的路線。
國外很多的俱樂部都是專業的了，但是華國一直沒有。首先是讚助商想要更快地資金回籠，其次優秀的人才必然流失到國家隊裡，因此導致了專業化的俱樂部無法開展。而他壯誌雄心地留在華國，卻一直隻是一個二流的教練。
但是僅憑這些，還不足以讓雷利產生更多的念頭，隻是就這樣在心裡落下了種子，慢慢地醞釀著。
……
而在網上發泄了一通的王濤，發現並沒有什麼人支持自己後，都有點抑鬱了。
他被辭職，臨走前還簽署了保密協議，保證不會在一年內透露俱樂部易主的消息，可是那些憤怒和不甘的情緒不停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騷擾他。
他無法忍受。
他感覺到自己就要爆炸了。
終於還是深更半夜地跑到這偏遠的“角落”發泄一通，企圖找到一些誌同道合的“戰友”。
然而大家根本不感興趣。
花滑俱樂部就像是一潭死水，所有人都在這個圈子裡混吃等死，再大的雄心壯誌最終都會淹沒在這片深不見底的泥潭裡。
簡直讓人鬱卒。
王濤難受的不得了，卻又不敢上大流量的網絡發泄不滿，隻能鬱悶著在自己的家裡畫圈圈，一籌莫展。
但也是這天快到晚飯的時候，一個電話找到了他。
陌生的號碼，低沉聲線帶著一些外地口音，說道：“王濤，俱樂部論壇裡麵的帖子是你發的嗎？”
“不是，不是我，你在說什麼？什麼論壇，什麼帖子……”沒了工作的王濤正在輔導孩子寫作業，接了電話直接從書房離開，接連否認。
“嘿嘿，你不用急著否認，無論是不是你寫的並不重要，我這裡有一筆錢，急需要知道金鑫俱樂部的狀況，而且你正好也離開了金鑫，作為經理，相信你應該知道很多的內幕消息。”
王濤愣了一下，謹慎地問道：“您是？”
“我們公司主要負責一些投資業務，您曾經說過金鑫俱樂部的資金存在問題……”
“我沒有說過！”王濤一再否認。
對方“嗬嗬”地笑著，說道，“不如我們見一麵吧，我帶著我誠意，您也可以帶上您的誠意。”
王濤猶豫了。
當對方問出資金問題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這哪裡是投資公司，根本就是“企業狙擊手”，一群趁你病要你命的豺狼！
妻子的聲音從廚房飄來：“你乾什麼呢？讓你輔導作業，又跑陽台抽煙？你都沒事乾了，就不能分擔一點家裡的工作？我忙了一天工作回來還要照顧你，你能不能掙點氣給孩子做個榜樣？你知不知這個月的房貸錢還要取存款，這日子還怎麼過啊？”
電話裡的聲音還響著：“怎麼樣？王先生，我們的誠意很足的。”
王濤沉默了幾秒，然後一咬牙，說：“多少？”
“三十萬。”
“不夠。”
“我們可以再多一點。”
“多少？”
“三十五萬。”
“五十萬！隻要給我這個數，你們想要的資料，隻要我知道，儘管拿去。”去他媽的道德底線！工作都沒有了，誰來養活他的父母子女？守著那點道德良知喝西北風嗎？他可以喝，但是他辛苦半輩子的父母呢？他還在上學的兒子呢？豁出去了！
……
夏凱凱並不知道在網絡的一個“角落”裡發生了什麼，甚至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軟件勉強維係著俱樂部之間的關係。
他隻是照常訓練著。
閆冰冰從那以後就沒上過冰，消失了一段時間再回來，偶爾就會出現在俱樂部的二樓看台上，眼神複雜地看著夏凱凱訓練。他也不和夏凱凱說話，有時候視線對上那臉冷的不行，完全就是一副彆和我說話讓我繼續自閉的表情。
夏凱凱可沒興趣當彆人的心理醫生。
他知道閆冰冰似乎陷入了某個情緒裡無法走出來，但是在彆人沒有發出信號請求之前就去插手幫忙，在他看來這不叫幫忙，根本就是多管閒事。
所以他直接無視了閆冰冰，管他是不是什麼國家隊的隊員，是不是這個俱樂部的前任老板，總之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想不通就乾脆繼續自閉下去算了。
轉眼大半個月過去。
周悅珊的腳已經養好不少，丟掉了拐杖之後，周悅珊單人練了很久的圖案，雖然腳還不敢用力，但基本已經可以進行低強度的雙人陸地訓練了。
夏凱凱最近都在冰上，很少上去，也就溫健回來後三個人碰下頭，說一些訓練上問題，大半個月都是各練各的。
終於等到可以合訓的一天，就連夏凱凱都有些激動。
這天上午，夏凱凱直接去了練習室。
他一進屋就看見了周悅珊，但是在周悅珊旁邊站著的則不是原本的舞蹈老師，而是約書亞·特裡。
一個棕色頭發，模樣很英俊的外國中年男人。
約書亞·特裡是華星俱樂部的一名職業舞者，他在俱樂部裡進行了大約六年的職業訓練，職業生涯最好的一場比賽是20XX年“黑池”華爾茲舞比賽的第三名。
隨後，約書亞·特裡放棄了職業舞者的身份，成為了華星國際舞蹈學校的一名老師，夏凱凱躺在病床上的時候，約書亞還來看過他兩次。
一轉眼，都快四年了。
約書亞是米國總校那邊派來的私人教練，早在四天前他就看見約書亞在這棟大樓裡出沒，當時他並沒有意識到對方的身份，但是當他今天出現在這間練習室時，他作為私人教練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周悅珊的舞蹈基礎不錯，但是風格方麵非常“華國”，要想迎合大賽裁判的審美，還得下一番苦功。所以私人教練三個月的強度培訓被安排在了訓練計劃裡，她必須要從約書亞身上學會更多世界標準的舞蹈展現方式。
約書亞還是不錯的。
熟悉他的夏凱凱認可他的實力。
但是顯然，約書亞對夏凱凱持有疑慮。
他看著夏凱凱，用現學的華語對周悅珊賣弄：“搭檔？”
周悅珊點頭，約書亞眉心蹙了一下，看向夏凱凱的臉上並沒有笑容。
夏凱凱有點瘦，個子在約書亞眼裡也有點小，但事實上，夏凱凱身高足有1.78，身材保持的是賽級的線條，偏瘦，卻不乏力量。
夏凱凱對自己現在的身體並沒有什麼不滿，比起原本1.81的身高，也不過就是矮了三公分而已，視覺上的差距很小。他認為自己隻要比周悅珊高就可以了。
1.68米的周悅珊迎著夏凱凱走去，甚至還按得手指“哢吧”兩聲響，笑道：“來吧，等很久了。”
夏凱凱莞爾，笑道：“我也迫不及待了。”
他伸出手，周悅珊大方地抓住他的手腕，這邊一攬上周悅珊的腰，周悅珊的腹部就與他緊緊貼上，仰頭看過來的眼睛裡似乎有火苗，熊熊燃燒：“短節目，先走一遍，我自己已經練過了，儘管轉。”
夏凱凱笑：“可以，但是要注意腳傷。”
“知道了，快點兒！”
夏凱凱手上一用力，就摟著周悅珊邁出了第一步。
在旁邊看著的約書亞審視一般地看著夏凱凱，換了一種站姿。
早在兩天前，約書亞就已經進入了正式的教學課程，對周悅珊的舞蹈基礎進行過了解，甚至配合她進行過雙人舞方麵的訓練。
真是彆有風格的一個女孩。
與說話做事一模一樣，就連跳舞的時候都英姿颯爽，實在是迷人的過分了。
約書亞成為舞蹈老師後，目光已經不再拘束在規則和標準裡，就像身邊的每一個老師一樣，他們樂於尋找一些更有自己特色的學生進行培養。
“特色”是一個很有趣的詞，顯得你與眾不同。
這樣的與眾不同可能會失敗，但是也可能一飛衝天。
在“黑池”舞王雨果去世後，當前世界已經很久沒有那與眾不同到淩駕於眾人之上的“舞王”誕生。
在見過雨果校長那樣出色的舞者之後，約書亞一直蠢蠢欲動，試圖教導出一名超越校長的年輕人。
雖然這可能會讓現在的這位校長很不高興。
但他卻樂此不彼。
周悅珊這個華國女孩，或許可以試試成為一名黑池舞者，而不是什麼冰舞運動員。
他一直這樣認為。
約書亞對冰舞有些偏見。
他知道的冰舞，是一個將舞蹈改的麵目全非，基本以滑冰為重點的體育項目。他不否認冰上的舞蹈有其獨特的美感，但是這種與國標舞截然不同的舞蹈，讓對周悅珊充滿了期待的約書亞，在心裡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大叫可惜了。
他一直都認為，跳著國標舞，尤其是韻味十足，張力緊繃的探戈舞，可以讓周悅珊成為舞池裡很受矚目的一名舞者。
當兩人邁出第一步的時候，約書亞又換了一個姿勢，甚至有點不耐煩地看著夏凱凱。
他無法不去想，像周悅珊這種風格的女孩，能夠駕馭的了她的人實在不多，她一定會在舞蹈裡搶走男伴全部的光彩。而且，這個搭檔大約是一名業餘的舞者，哪怕他再會滑冰，但是在舞美的部分，一定會讓本該風情迷人的周悅珊變得黯淡無光。
要知道，在雙人配合的項目裡，男女的部分是一樣的重要。
約書亞甚至已經在思考，怎麼引導周悅珊換項目。
才20歲而已，華星俱樂部的創始人，雨果校長可是22歲才開始跳國標的啊！
現在轉項並不晚。
隨後，夏凱凱又邁出了後麵的步伐。
他一開始比較小心，帶著試探的意思，兩個人從未搭檔過，周悅珊甚至從沒有滑過冰舞，冰舞的步伐即便她說自己練過，畢竟不是兩個人的搭檔，更何況周悅珊腳上的傷還不算是完全好了。
他跳的小心翼翼，但是很快就感覺到周悅珊拉扯的力量，似乎在催促他快一點。
夏凱凱想了想，卻反而鬆開了手，說：“等等，還是放著音樂吧。”
他能夠感受到，周悅珊那種迫不及待想要和音樂共舞的氣息，這樣饑渴般的欲望也讓他有些蠢蠢欲動。一直在練花滑基本功的他，已經很久沒有放肆的舞蹈了。
周悅珊有點不高興，但是還是鬆開了手，她回到舞池邊上，看著夏凱凱去拿手機，翻找音樂。
這個時候約書亞走了上來，在她身邊笑道：“怎麼了？看來你的舞伴有點兒緊張，他會跳舞嗎？”
約書亞不會說華語，但是他隨身帶著翻譯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請翻譯，所以與周悅珊簡單的溝通完全沒有問題。
周悅珊聽見了翻譯之後的話，看著他，說：“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