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春芳笑道:“這有什麼,你現在是舉人小姐了,還願意托我辦事,那你是瞧得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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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姨太錯愕:“什麼?你是說嘉定都到了江陵,被陸氏幾句話居然直接回武昌了。”
餘大磕頭哭訴道:“小的也覺得蹊蹺,也不知表少奶奶是怎麼知道的,她竟然直接勸返了表少爺。”
“不行不行,那我再派丁雄去。”
“老夫人,您不知曉,表少爺後天啟程就要去京裡了,他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前途,特地留下來專門救咱們老爺的。”餘大其實不明白為何一直讓表少爺回來,他雖然覺得親戚之間要互相幫忙,但表少爺隻是舉人他也不能乾涉案子啊。
餘姨太是有苦說不出,她難道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是張家借刀殺人,故意讓阮嘉定回來,可能圖謀什麼,她若是說出來,彆人又會怎麼看她。
銀牙咬碎,都要往肚子裡咽。
餘大忠受賄六千兩,曾經在建屈河吊橋時偷工減料,以至於朱大狗父親從橋上掉下來淹死。平日魚肉百姓也就罷了,貪汙水利撥款巨額,家產全部充公,判斬立決,其家眷刺字流放西南。
定二奶奶送了她們最後一程,昔日過的富貴體麵的餘家成了階下囚,餘姨太頭發全白,看到她的眼神跟刀子一樣。
“娘,我們回去吧。”蜜娘可沒有什麼同情,餘家連自己外甥的錢都貪,這次若非她重生,爹爹好心找關係救餘家人出來,反手爹就被餘家害死,這一世可是終於逃開了。
餘家下人全部發賣,計家買了丁媽媽,直接送到了阮家。
二人關著門說了許久,之後聽說定二奶奶放了丁媽媽奴籍,送她去鄉下養老。
“據說是和我有關,可是我根本不認識張夫人啊!”定二奶奶是見過那位張夫人的,人非常倨傲,誰都看不起。
蜜娘也搖頭:“我就知道周福柔是那位張夫人推薦來的,其餘也並沒有什麼印象。”
“那她故意要爹爹回來,要害爹爹麼?”
蜜娘還想讓計家幫忙打聽,但是張夫人丈夫調任,她也隨丈夫上任去了。
線索就在此處斷了…
定二奶奶雖然一時危機解除,丈夫也來信說已經到了京中,還被引薦去渤海公府見了一麵,內裡還夾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說是本地商人資助,讓她們娘幾個買幾個人伺候雲雲。但她總歸心有不安,她在明,敵在暗,況且也不知道什麼仇怨,她的地位也更不如人,不知道她會怎麼對付自己。
卻見蜜娘笑道:“娘,她若是隻能這樣迂回的害你,說明她就不想讓眾人皆知。她隻能順水推舟,還生怕彆人知道,她肯定有顧忌。”
被女兒寬慰,定二奶奶舒心許多。
況且家中又買了幾個小丫頭小廝,都要教導規矩,她事情一多,倒是沒有再想這事兒了。
這一年,周福柔準備退學了,她的靠山張夫人走了,她姑母舍不得出那些銀錢,故而要退學。
“又走了一個,去年走了素敏,今年走了福柔。”陶淳兒感歎。
計春芳看了大家一眼,也很是不舍道:“我興許明年也要走了,我爹在京裡開了鋪子,準備帶我和我娘去京中。”
蜜娘有時候很恍惚,她對自己初來女學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一晃已經兩年多了,現在卻是一個個散了。
大家都在感歎,感歎的未必是閨塾的同學,更多的還是對這段無憂無慮的日子的懷念。
她們每天最發愁的是書有沒有背會,女紅做的好不好,畫兒畫的如何,但日後這些閒情逸致的時光可能一去不複返了。
臘月照例薛先生閉館,這一次因為阮嘉定進京,定二奶奶遂帶著兒女回鄉下過年。
姑姑阮屏兒許了一門不錯的親事,早已出嫁,平日家中隻有阮老爺夫妻過活。這兩靠夫妻常常說自己頭疼腦熱騙錢打牌,定二奶奶幾個小錢打發。
她們母女又因為父親是舉人,身份在族人中拔高了不少,故而,雖然在家中過年,也沒有剛重生時的彆人的漠然。
自古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蜜娘總在體會中。
族人們踏破了門檻,投田的,拉關係的,家裡圍的水泄不通,阮老爺和老夫人坐在其中,紅光滿麵。
定二奶奶對蜜娘道:“你祖母平日總是念叨著你姨婆,可你姨婆落難了,我並不怎麼見她傷心。又比如你餘姨婆平日看著頂好,對你爹也比你大伯偏愛些,可遇到真事兒,人家才不管你死活,就是讓你去送死,眼皮也不會眨一下。”
“都是涼薄之人,娘何必管她們。”
餘姨婆的下場比起無辜的爹爹橫死已經很便宜她了。
定二奶奶笑道:“娘隻是想以前我們在這兒過的是人嫌狗憎的日子,現在我們的人沒變,隻不過因為你爹身份變了,她們就這樣巴結討好。以前我總以為衣錦還鄉會高興打那些曾經看不起我們的人的臉,現在卻覺得名利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她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心道,丈夫來信曾經說若是會試失利,他會去江夏拜名儒為師潛心再學,到時候也接她們母女過去賃李家宅子住,讓蜜娘跟從李夫人學琵琶。
甚至他還在信上隱晦提起,李夫人有一個兒子,生的俊秀無雙,聰明伶俐,讓她留心一些。
看了今日百態,定二奶奶擔憂自家丈夫救李家兒子那點恩情不足以讓李家考慮自己女兒。
族人們都知道看身份,更何況是李家那樣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