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1 / 2)

旁支嫡女 春未綠 12276 字 10個月前

清早,蜜娘猛然坐起來,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她因為要去女學早起慣了,如今剛來江夏,雖然不必去女學了,但還是在這個時辰醒過來。

夏蓮在床旁邊做針線,她們丫頭們身上穿的用的都要自個兒做,定二奶奶不是那等作賤下人責罰下人的人,但是她就一條做下人的要勤快。

作為小姐的蜜娘都時常做針線做到二更天三更天,更遑論是丫頭們。

夏蓮守在蜜娘床旁,一邊在做針線一邊也是照看小姐,她若渴了或者要起來屙尿,都得她們伺候著。

現在見蜜娘睡醒起來,她忙上前道:“小姐醒了,口乾不乾,要不要奴婢端茶來吃?”

蜜娘搖頭,又問:“我娘她們起來了麼?”

“二奶奶已經起來了,她讓奴婢們不許吵醒您,讓您多睡會兒。小姐要不要多睡會兒啊?”夏蓮替蜜娘掖了掖被子。

“那我再歪一會兒。”

蜜娘旋即靠在枕頭上,閉著眼睛又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再醒來時,是被個小手捏鼻子才醒的。

睜眼一看,原來是玉恒,他睡在自己身邊,兩個小手不是摸她眼睛就是摸他嘴巴,把自己當成他的玩具一樣。

定二奶奶在旁笑道:“懶丫頭,今兒熬了陰米粥,你爹早早的就去買了油炸鬼麵窩來,我是讓人熱了再熱,快些起來吃吧。”

蜜娘嘻嘻伸了個懶腰,這才讓丫頭們伺候梳洗,她在家不過一身藕荷色的攀襟衫子,下邊一條珍珠白的裙子,頭上梳了辮子,插上兩朵時興的絹花。

陰米粥裡放了蛋花,油炸鬼炸的亮黃,麵窩更不必說,定二奶奶見女兒吃的香,看著也高興。

五臟廟填飽,蜜娘帶著玉恒在院子裡走動了幾步消食,又細細打量李家給她們的院子,雖然不大,但處處精妙,窗戶上的雕花都極用心。

但凡士族最喜在小細節上下功夫,故而,他們不喜暴發戶,總是明晃晃的把金啊銀啊的戴在身上,還肆意嘲笑。

正閒逛時,有人在敲門,二妞在門口問了問,方才知道是李家二夫人派了仆婦來。

那人手上拿著一個盒子,見了蜜娘,麵露驚豔之色,不禁嘖嘖稱讚:“昨日說阮孝廉來了咱們家來,可巧我們夫人有客到,一時竟然沒有拜會,正好,我們二夫人特地遣我來賠個不是。”

蜜娘笑道:“貴府真是客氣了,實在是禮數周到,我母親在房裡,我且帶您進去吧。”

那人隨蜜娘進去,把方才說的話又同定二奶奶說了一遍,定二奶奶也道:“很不必如此,我們方才安頓下來,等日後再去給二夫人請安。”

人家抬舉你,你還真當你自己是根蒜了。

來人放下匣子,定二奶奶讓人給了賞錢,等她走了,再打開來看,是一套成窯五彩小蓋盅。

蜜娘笑道:“正好咱們用來待客挺好。”

定二奶奶搖頭:“我是最怕大家子的這種人情往來,有時候給下人的賞錢都要讓人入不敷出。蜜娘,你日後學了琵琶就回來,切不可和她們家走動太頻繁。”

倒是這個道理,況且蜜娘自己在家自由慣了,也不願意受拘束。

於是,這幾日把顏料擺開,拉著定二奶奶同玉恒畫了一張畫。

定二奶奶看了,笑的合不攏嘴,玉恒叉腰指著畫中人道:“這是我,這是我。”

“娘,等晾乾後,咱們用框子裝裱起來,以後等恒哥兒長大了也能看看。”

丫頭們露出莫名的神色:“小姐畫上的人,就跟照西洋鏡似的。”

她們實在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蜜娘倒是還好,她擅長觀察人,這畫人物,最重要的就是抓住人物特點。

況且寫字畫畫,她實在是花了不少功夫,賣女紅的花銷幾乎都用來買顏料了。

定二奶奶平日不會為了什麼事情忘記做家務,今日卻是三不五時的去看看,到了下半晌,阮嘉定回來時,方才知曉她們才吃上飯。

定二奶奶歉意道:“女兒給我和恒哥兒畫了一幅畫,我看著看著就忘記了,都是我的不是。”

果然,阮嘉定看了畫,再看定二奶奶一眼,隻覺得畫裡神態實在是太像了。長期以來,大家對定二奶奶的印象都是柔弱軟弱瘦仃仃的。

可畫裡的她,顯得很慈慈,秀美,甚至很堅定。

阮嘉定有幾分嫉妒道:“女兒對你可真好。”

定二奶奶要是以前還謙虛幾句,這次卻很驕傲:“我們蜜娘向來孝順的很。”

稍後,她又說了李二夫人今日送了見麵禮,還道:“客氣的很。”

阮嘉定笑道:“這也是尋常,以前我們家裡也是禮數周到,後來禮崩樂壞。”

“不說規矩了,咱們蜜娘明兒要去學琵琶,方才去翻譜子練習去了。她問我,咱們一家都來省城了,能不能去看看黃鶴樓古琴台?否則他日旁人問起,她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來過。”定二奶奶看向丈夫。

阮嘉定捏了捏她的手:“若蜜娘來問我,我不會這麼快答應,可是是淑君問我,我不用想就答應。”

*

蜜娘帶著琵琶到李夫人這兒的時候,李夫人早已見完管事娘子們,正端著茶在吃。

“給您請安。”蜜娘略福了福身。

李夫人笑道:“我已經許久不碰琵琶,不如你先彈一曲給我聽聽。”

這是在試蜜娘的程度,蜜娘沒有謙虛,她沉吟了一會兒,就開始彈了一曲《高山流水》,正常人學琵琶,天賦高的五年能學成,蜜娘學了快三年,又勤力練習,一曲高山流水彈的很是順暢。

這讓李夫人很有些吃驚,等曲畢之後方才道:“我看你輪指,滾指極好,已經很不錯了。我以為你最多是練習到《彩雲追月》和《壽亭侯》了,沒曾想你都會彈高山流水了。”

正常情況下,琵琶難度最大的就是《春江花月夜》和《霸王卸甲》,李夫人為何當年被人稱為李大家,就是《霸王卸甲》彈的極好,可見當年她也付出了不少心血。

饒是她,也不可能在九歲就能彈《高山流水》,這不禁讓李夫人心道,難不成此女真是奇才。

且聽蜜娘道:“我原本是在練《陽春白雪》,那滾指都說難,我想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我又是個笨的,就隻能想些笨法子了,於是我每日輪指千遍,後來我的先生見我已成,遂教我《高山流水》。”

李夫人不由得點頭,“既如此,我就教你《塞上曲》和《天山之春》。今年就學這兩支曲子,若你能練好,明年,我們開始學《霸王卸甲》。”

“好。”蜜娘欣然答應。

孫姨娘替李夫人拿來一把鳳頸琵琶,這李夫人先開始調音,調音時還不免笑道:“我許久沒試過了,不知道再彈如何。”

隨著她手指翩遷,蜜娘看著李夫人好似變了個人似的,就好像一個市儈的商人變成清貴的士子一樣。

當然,李夫人平日看起來也並非是市儈,隻是透過她這手技藝,也許李夫人在閨中時,興許也是個有才情的佳人。

一曲罷,蜜娘鼓掌:“您彈的真好聽。”

李夫人拿來曲譜給她,蜜娘看了幾眼就明白了,並非她是什麼天才,而且前世要跳給皇上看,天天琢磨,因此到後來扒譜很快,學舞也非常快。

她試著彈了一遍,有些斷斷續續的,便虛心請教李夫人,李夫人此時內心卻是驚呆了。

好在她一向城府頗深,按捺下驚訝,指點一二,哪裡曲調需要如何彈奏。

蜜娘記下後,又重新試著彈了一遍,李夫人倒也不藏私,在她生疏的地方指點一二,後來蜜娘要走,她還意猶未儘。

蜜娘倒是記著她娘的話,學完了就告辭,倒不會多待著,想著如何討人歡心。

況且,她也一向不是喜歡討好彆人的人,她的前程和父親將來的前途有一半的乾係,和李家卻沒什麼關係。

回去之後,練了一日,次日,阮嘉定帶著一家人去了黃鶴樓,還頭一次去酒樓吃了席,順便還買了一本書。

這一天的日子,蜜娘總希望能過的更長些,她們在江邊看了落日,看了行人…

便是回來家裡了,蜜娘也覺得十分開心。

春桃笑道:“姐兒今日精神頭真好,那黃鶴樓樓梯那麼多,您就這麼一個人爬了上去。”

“你也知道我難得和爹娘出去一趟,見了名勝古跡,如何能不高興呢?以後我年紀越大怕是也沒法子出門了”蜜娘歎道。

丫鬟們也情知小姐說的是實情,她們做貼身丫頭的都得規行矩步,更何況是主子。

次日,蜜娘歇了一日,練習了一下曲子,隔天又去了李夫人那裡。

這次李夫人就沒那麼鄭重了,差了孫姨娘陪她,孫姨娘解釋道:“我們老夫人今年六十大壽,前幾年因為我們老太爺喪期就沒辦,這回出了孝,又是整壽,我們夫人這就忙起來了。”

蜜娘笑道:“既是這樣,原是我的不該了,我就先回去吧。等日後夫人閒下來了,我再請教就是。”

“無事,我正好忙完了。”李夫人走進來笑道。

見狀,蜜娘隻好彈了一段,這次倒是比第一次要好些,但還是需要勤加練習。

李夫人對她不連貫的地方點了一下,蜜娘又重新彈了一遍。

旋即又道:“我知道夫人待我極好,知無不言,但正所謂忠臣必出自孝子之家,既然是府上要過壽,這是大事,我這琵琶反正缺的是常練,我也正好想自己先練著,等我熟練了,再來找您請教。”

李夫人又推辭一番,見蜜娘堅決要求如此,便作慚愧狀,還是允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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