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情知在霈(七)(1 / 2)

鬱霈艱難地仰起頭獲得一分喘息之機,爭分奪秒地製止他:“彆鬨,讓我先開燈。”

“不開。”陸潮不由分說握住鬱霈的手,按在了近在咫尺的開關旁邊,咬著他的脖子聞到濃烈的酒味。

“約法三章你是不是忘了?”陸潮低聲問他,嗓音裡帶著幾分幾不可察的委屈。

“我……”鬱霈整個人被按在牆上,酒精讓他的思維變得遲緩。

他實在沒料到陸潮會來,也早該知道他不會那麼聽話,乖乖在學校等他。

鬱霈原本就濕漉漉的後背更加毛躁,被咬住的脖頸像是連神經都被拽出來。

“陸潮,彆……”鬱霈推著他的肩膀,艱難開口:“我剛喝了酒,你讓我……”

一個彆字和一個推拒在陸潮的眼裡像極了排斥,鬱霈微重的呼吸和酒味牽動他的理智,腦海失控地響起他叫肖聽的語氣。

他也會和彆人撒嬌,還約好辦戲班,攜手同行。

陸潮心底無名的火氣瞬間蔓延,他無法忍受再聽見任何拒絕的字句,更不能想鬱霈和肖聽的交流。

他咬著鬱霈的脖子,迫切地問:“你喜歡我嗎?你真的喜歡我嗎?”

鬱霈一怔,剛想回答唇就被堵住,帶著懲罰性的凶猛與□□,強硬地頂開唇縫卻沒有停留,反而去找他的喉結、鎖骨。

鬱霈意亂情迷,酒後極其敏銳的感官像是放大了無數倍,陸潮的每一次觸碰都像碾碎骨骼,逼出他艱難的喘息。

“陸潮,我……”

“你彆回答。”陸潮抬手捂住他的嘴,一下下親他的眼睛和鼻尖,“現在彆回答,我不想聽。”

“你一會要聽,一會又不要……”鬱霈喘了兩口氣,還沒說完就感覺腰上一緊,整個人瞬間騰空。

鬱霈下意識攬住陸潮的肩膀,“你到底想乾什麼?”

“你。”

鬱霈心猛地一顫,再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按在了餐桌上。

“陸潮不行。”鬱霈下意識掙紮,他從未和人有過這樣親密的時刻,本能地拒絕推開他的肩膀,“你彆亂來。”

“我不行嗎?是我就不行嗎?”陸潮悶聲問他。

陸潮嚴絲合縫壓下來,鬱霈在頭暈,可卻覺得喝醉酒的人是陸潮,他勉強安撫這頭瘋狂的獅子,“我跟肖聽……”

陸潮低下頭解他的扣子,低啞嗓音全是狂妄和無所畏懼的瘋,“我不想聽見他的名字。”

鬱霈無奈撐住他肩膀:“我跟他隻是你彆脫我……”

腰下一涼,鬱霈下意識住了口。

陸潮掐著他的雙手,仰起頭來:“溫柔有禮誌同道合?”

“什麼?”鬱霈就像一條等待解剖的青蛙被迫張開四肢,根本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我問你。”陸潮揉著他的掌心,低聲問:“我碰你讓你難受嗎?我讓你覺得難以忍受嗎?”

“不是……”鬱霈活過二十六年,一向清心寡欲不近

情/愛,又習慣於算計好所有的事才會出手,他實在不擅長應對這種全由衝動支配的情緒。

陸潮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失控,讓他沒有辦法用理性對待。

譬如此刻,他還沒有想好怎麼說就又被捏住了下頜。

這個吻比以往任意一次都要強烈,“陸唔……陸……”

就在鬱霈以為自己會窒息的時候陸潮抬起了手,將唾液全部塗抹在他的唇上。

惡心嗎?∟_[(”

不惡心,他從不覺得陸潮碰他會惡心,鬱霈隻是覺得陌生,未知的慌亂。

陸潮看他臉色紅潤睫毛濕漉漉的,用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臉,碰到他額角的汗。

“試試?”

“不試。”

鬱霈在這種事上不熱衷,幾乎將禁欲兩個字具象化,隻有被逼狠了的時候才會讓那層堅不可摧的冰麵碎出一點紋路,暴露幾分世俗。

鬱霈瞪他那一眼,含春帶媚,陸潮感覺自己的心肝脾肺腎要一起爆炸了。

神經上的火星子到處飛濺,瞬間燎原。

“你要是不願意那你就打我一頓,你想打我嗎?”

鬱霈在黑夜裡聽覺十分靈敏,兩人的呼吸聲交錯,陸潮像是真的在等他動手。

鬱霈不想打他,想掐死他。

陸潮低頭靠近他頸窩:“我想要你,鬱蘭橈。”

鬱霈握住他的手強行撐著起來:“陸潮,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種事不是隨便做做,你要考慮清楚後果。”

“我很清楚。”陸潮低下頭蹭著他的額頭,語氣溫柔:“我也沒打算隨便,你要不要我?”

鬱霈一直沒開口,涼颼颼的空調風順著小腿一路吹到他的脊背。

陸潮這次不是說說也不是嘴上占點便宜,是實打實地準備踐行。

鬱霈這會才發覺陸潮之前的那些隻是和他鬨著玩,發一發自己的悶氣,再胡攪蠻纏地占點便宜,現在才是真正的占有欲。

“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鬱霈能察覺出他的醋勁兒和隱忍的悶氣,彆過頭,“我不答應你就放棄嗎?你有這麼聽話嗎?”

陸潮俯下身抱住他,想問他之前說的賠是在報恩嗎,如果沒有這些幫忙、保護,如果他先認識肖聽,那他還會喜歡自己嗎?

“這次房間裡有東西,薄荷和草莓味兒的,你喜歡哪一種?”

……

陌生的痛席卷,鬱霈腦子有一瞬間的空洞,本能地緊緊抓住他的手臂。

兩條長腿瞬間繃直,像一條脫水的魚被陡然扔進了通電的魚缸。

“陸潮……”鬱霈無意識的叫他的名字。

陸潮低下頭一下下地親他,“彆害怕,我不會讓你受傷。”

鬱霈覺得自己的意識在寸寸崩裂、粉碎。

“陸潮你和我不一樣,你要考慮你的家人,你還有……”

鬱霈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意識好像集中在了一點,又想

根本不聚焦。

這種感覺和酒醉不一樣,又勝似酒醉,他覺得自己失去了思考能力。

陸潮一下下在親他的眼瞼,低啞嗓音像是在哄他,但遠得難以分辨,隱約覺得像是:“彆哭,乖……”

鬱霈意識渙散又勉強聚集,但在他的探尋之下再次渙散,無數遍的重複之下他終於爆發出短促的喘息。

“你喜不喜歡我?”陸潮每送一下手指就要問一次。

鬱霈像一條窒息的鯨魚,拚命地向上躍,終於找到機會,“我在清河班給你……”

陸潮低下頭,叫他:“鬱蘭橈,你說喜歡我,你喜歡陸潮。”

這個名字隻有陸潮知道,也隻有他會這樣叫,像是真正貼近了他的靈魂。

鬱霈完全不知道這種事是這樣的感覺。

陸潮一遍遍地在他耳邊問:“你喜歡我嗎?”

鬱霈啞著嗓子罵他:“你個……蠢貨,你的腦子到底怎麼考上的大學。”

“買的。”

陸潮覺得再靜謐的數據都無法衡量此刻,仿佛靈魂都被人抽出來。

他看到自己的汗水滴在鬱霈眼睛裡,仿佛投入荒原的一顆火種,將他僅存的一絲克製燒成了灰燼。

“拿……拿出去……”鬱霈抓緊他的手臂,眼皮紅得像是破碎的桃花瓣。

“一會就拿,乖。”

鬱霈像一頭年幼的困獸,被凶惡的獵人抓進陷阱,每一次覺得不能再往前了,下一次事實就會打碎他的認知。

尤其是陸潮把他抱起來走向落地窗時,他覺得自己可能會溺斃在浪潮裡。

鬱霈按著冰冷的玻璃,勉力睜開雙眼。

窗外燈火通明,隱約還能看到對麵高樓的窗戶,那種暴露於人前的慌亂險些將他擊潰。

“換、換個地方,彆在這裡。”

鬱霈每一次低頭都覺得渺小的車輛裡都會有人探出頭,看著他在這裡沉湎情/愛。

“不換。”陸潮從後咬著他的耳垂,“鬱大先生,把眼睛睜開。”

鬱霈血液直衝腦門,陸潮每說一個字便會楔一次,他甚至看得見肚子的弧度。

鬱霈長得瘦,肩胛弧線清晰,哆嗦時連蝴蝶骨都一扇一扇。

長發淩亂散落黏在濕漉漉的背上,脆弱又有韌勁兒。

他在落地窗上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以及埋頭壓在他肩上的陸潮。

鬱霈閉了閉眼,清晰的察覺有一堵堅不可摧的牆壁正在土崩瓦解。

陸潮親手打碎壁壘,將他從那個廢墟裡拽出來,潑上顏色。

“陸潮。”

陸潮咬著他的耳朵一聲聲說:“鬱蘭橈,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說你喜歡我,好不好,說一次,說你喜歡我,最喜歡我,隻喜歡我。”

鬱霈向後攥著他的手臂,在洶湧的浪潮中被撞碎了嗓音,“我喜歡……”

最後一個字被硬生生撞成了哭腔,鬱霈眼前一黑,一口氣險些沒上來,死死抓

著陸潮的手臂。

鬱霈在欲海載浮載沉,像一葉孤舟隻能緊緊抓住唯一的浮木,可這個浮木卻一遍遍將他壓進浪潮洶湧的海底,又在他即將窒息時硬生生拖出來。

他好像渾身都濕透了,擰一擰都是淋漓的水。

陸潮愛極了鬱霈這個樣子,褪去清冷,融化疏離,用那張殷紅的唇溢出一聲聲破碎氣息。

“再說一遍好不好,再說一遍。”

鬱霈被他扣著臉頰被迫仰頭,在他手指的不斷騷擾之下重複:“我……我喜歡你……”

“喜歡誰?”

“陸唔……陸潮……”

陸潮終於聽見這一句,渾身上下的神經血管都在一瞬間爆裂,煙花一般連綿不絕,讓他有一瞬間的不真實感,於是再次逼問。

鬱霈不知自己回答了多少次,隻記得自己像是被馴化出了條件反射。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所有的力氣都被抽乾了,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鬱霈眼前發黑,陡然暈了過去,昏迷之前用儘最後的力氣給了他一巴掌。

“你混蛋……”

“好好好,我混蛋。”陸潮抱著人進衛生間,仔仔細細給他清理。

鬱霈那句喜歡還縈繞在耳裡,讓他每想一次就要笑一次,恨不得拿錄音機將他錄下來。

他以前不知道喜歡是什麼,談戀愛有什麼好的,但自從和鬱霈在一起他就覺得哪怕什麼也不乾都是好的。

他看著鬱霈在就很高興,被他罵一句訓一句高興,怎麼都高興。

陸潮給他洗乾淨,看著指痕忍不住低頭親了下。

“再來一次,好不好?”陸潮蹲在浴缸邊緣,撐著下巴輕聲宣告:“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鬱霈像是有所感應,幾乎同時醒來,恍惚了一瞬就立即被他拉去所有注意力。

浴室裡開了燈,熾烈的光線讓他和陸潮避無可避的對上視線。

他清晰的看到陸潮肩上的抓痕,既羞恥又羞赧地閃開視線。

陸潮低下頭親他,誘哄道:“你求個饒,我就考慮放過你。”

鬱霈彆過頭,無力地衝他踹了一腳,“做夢去吧。”

水花四濺,陸潮握住他的腳踝,“不求那就是不想讓我放過你,聽你的。”

陸潮故意曲解他的話,“是不是這個意思?”

鬱霈真的有點怕了,顫著嗓子壓出一句:“……求、求你。”

“求我什麼?說清楚。”

鬱霈幾乎要咬碎牙齒,“求你……饒了我……”

“可我隻說了考慮沒說一定放過你,太天真了鬱大先生。”

陸潮笑著,一抬手拉高他的腰,不輕不重地打了一巴掌。

鬱霈一僵,無比羞恥地打著顫:“你彆、彆……”

浴室裡水聲嘩啦不絕,吵得人耳膜發癢。

鬱霈忍無可忍,啞著嗓子罵他:“夠了,你自己……想辦法去!”

陸潮毫不在意地親著他的掌心,補上一句:“要隻喜歡我一個人,聽見沒有?”

浴缸裡的水漸漸涼了,陸潮覺得他受不住更多,硬是忍住了,把人洗乾淨抱回床上,自己回了浴室。

回來時鬱霈已經睡著了,他順勢把人摟進懷裡低頭看著,心滿意足地親了一口。

鬱霈閉眼昏睡。

陸潮抬手撥了撥他的睫毛,不由自主地想,這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真奇妙,他能從民國走到自己身邊。

他真的喜歡自己。

鬱霈半夜從昏昏沉沉裡醒來,渾身酸痛得像是被人拆開過,記憶一股腦湧上來,他偏頭看了看沉睡的陸潮,很輕地眨了下眼。

鬱霈拿開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緩慢地起身套上衣服,走到窗邊坐下來看著窗外依舊流光溢彩的霓虹。

他將頭靠在窗戶上,不由自主地出神。

陸潮和他不一樣,他沒經曆過被迫折腰的無奈也沒有顛沛流離的痛苦,做什麼事都隨心所欲熱烈狂妄。

他喜歡陸潮,可也怕陸潮變成下一個頌因程。

他希望陸潮永遠都是那個張揚桀驁的高冷學霸,是眾星捧月的豪門少爺,可私心裡也慶幸過重活一次能遇上陸潮。

他可以為了陸潮去死,卻不知道怎麼保護陸潮不受任何傷害。

陸潮驚醒,下意識摸了摸床邊,“鬱蘭橈?”

他環視一圈,看到靠坐在玻璃旁的鬱霈,立即爬起來,“你坐那兒乾嘛呢?”

鬱霈回過頭,被人摟進懷裡。

陸潮在他耳朵上親了親,“難不難受?”

鬱霈:“不妨事。”

“難受就說,老說什麼不妨事。”陸潮說著就要去扯他的衣服,被鬱霈一把按住,手腕骨上還有他昨晚留下的淤青。

鬱霈皮膚薄,捏得重了就會留指痕。

陸潮有些心疼,握起手腕親了親:“你想不想打我?”

鬱霈:“想。”

“那你打,我不動。”陸潮握住他手腕在臉上拍了拍,順勢將人抱進懷裡親了一遍,“但你下次彆跟他出去喝酒,也彆騙我。”

“我不告訴你是因為……”

“沒有那個必要。”

鬱霈:“不是,是怕你擔心。”

“但你撒謊,萬一出了事我找不到你怎麼辦?”

鬱霈看著他的眼睛,半晌:“去洗漱吧,一會就要回去了。”

“不去,你親我一下就去。”

鬱霈抽回手在他臉上輕輕拍了一巴掌,指尖抵著他腦門說:“你不去我就自己走了,趕緊去。”

“一起。”陸潮把他從地上拽起來,伸手一抱放在了盥洗台旁,“來,我伺候你洗漱。”

鬱霈勉強提起精神,“你的伺候還包括往我衣服裡伸手,往我嘴裡伸手伸舌頭嗎?”

陸潮理所當然:“我就是這麼伺候人的,這是我們家規矩,我洗過手了不臟,來,把嘴張開。”

鬱霈艱難跳下盥洗台,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兩人一道回平洲,肖聽還有事要留兩天。

林讓君發了消息讓鬱霈回去之後見他一麵,鬱霈答應下來,明令陸潮不許跟著,他實在是想清靜一會。

到了療養院,醫生護士紛紛和他打招呼。

鬱霈有些吃驚,後來才知道這次比賽轟動極大,又陪幾個人拍了照簽了名才進病房。

林讓君躺在病床上,精神比前段時間差了一些,但見他來還是勉力笑了笑:“你怎麼每次來都帶花。”

鬱霈:“您看著心情會好一些。”

林讓君略微眯了眯眼,從他脖子上看出一道若隱若現的紅痕,怪不得頌錦會到他這兒來發瘋。

“你有交往的對象了?”

鬱霈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遲疑片刻:“嗯。”

“男孩子吧?”林讓君笑了笑,靠著枕頭問他:“你喜歡他嗎?”

鬱霈遲疑了更久,“喜歡。”

“喜歡就好。”林讓君看得出他的遲疑,也看得出他眼底的克製壓抑,“你有顧慮?”

鬱霈垂眼,麵對著這個老人他不自覺放下心防:“嗯,我不怕彆人指點,也不怕彆人非議,但……”

林讓君斟酌片刻說:“你彆怪我多嘴,還記不記得我見你第一麵的時候跟你說的話?”

鬱霈回憶兩秒,說:“不要總想著做彆人的傘。”

林讓君沒繼續說,反而開始講自己:“我跟師哥活了這麼些年,被人指點過、罵過,不過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也沒怕過,你知道為什麼嗎?”

鬱霈輕輕搖頭。

林讓君知道他不明白,“你的心裡隻有保護彆人,你不希望陸潮為你受傷,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在做彆人的傘的同時也是在拒絕彆人的保護。”

鬱霈心頭微震,他想保護陸潮不對麼。

“你這樣的保護,其實也是在傷害他。”林讓君定定看著他的眼睛,幽幽歎了口氣:“他想要的是你,還是彆人公平的眼光?或者換位思考,如果他為了你的名聲放棄你,你能理解他不怨他嗎?”

鬱霈:“為什麼要怨他?”

林讓君:“?”

林讓君差點兒讓他噎死,現在才知道這個人遠比他想象的更克製更會壓抑自己的感情。

“你願意為他去死嗎?”

鬱霈毫不遲疑點頭。

林讓君再次沉默了,讓他去死毫不猶豫說個喜歡沉默三秒,“你有沒有想過,在你想做他傘的同時,他也想做你的港灣,彆讓保護變成傷害。”

鬱霈心念湧動,“嗯,我記住了。”

林讓君:“我今天叫你來是有另一件事,因為我……我們的事讓你……他媽媽受了很多傷,現在她情緒非常不穩定,我怕她傷害你。”

鬱霈:“好,我心裡有數,多謝您的提醒。”

林讓君點點頭,“你的戲班怎麼樣了?還缺樂師嗎?”

缺。”

“我有兩個人選,雖然年齡大了一些但人都很可靠,做這一行,肯吃苦有恒心最重要。”

鬱霈:“您還病著,就不用為我操心了。”

“操不了多久的心了,何況我還有個私心。”林讓君歎了口氣看向房門,“等我死了以後,如果頌老願意去你那兒,你能收留他嗎?”

鬱霈微怔,“可以。”

林讓君笑了笑,“好。”

林讓君體力不濟,鬱霈也沒和他聊多久,出了療養院便思忖著應該給鬱審之去個電話,雖然他沒辦法解釋借屍還魂,但總能以鬱霈的身份和他談判。

既然頌錦仇視他,那斷絕關係立下字據她總能滿意了吧。

他取出手機,卻先一步收到了鬱頌安的短信。

——哥哥,我離家出走迷路了,你能不能來找我?

鬱霈雖然對鬱頌安比較冷淡,但這小孩兒卻真心把他當哥哥,上次打架進派出所不敢告訴頌錦,這次恐怕也是。

——地址。

鬱頌安很快發了過來。

一下車鬱霈就發現那兒荒涼得像個亂葬崗,到處都是被開發了一半的亂石土坡,放眼望去毫無人煙。

鬱霈懷疑鬱頌安是不是說錯地址了,拿手機準備再問,隱約覺得身後有人靠近,回過頭的一瞬間眼前一黑。

沉重的一下重擊砸得他頭骨都要裂了,鬱霈看著十幾個人高馬大,握著棍子朝他團團圍住的男人們,心臟不自覺發沉。

鬱頌安騙他?

鬱霈強撐著眩暈,但昨晚消耗的體力和被陸潮折騰的酸痛讓他完全提不起勁。

他掐著掌心,試圖找機會離開。

對方人多勢眾不能硬碰硬,鬱霈躲過襲擊握住對方的手腕狠狠一擰,棍子當即掉在了地上,他彎腰去撿,餘光瞥見揮來的鋼管下意識閃開。

鬱霈抓住其中一個男人,用他的身體擋住攻擊,同時抬腳一踹撞倒對麵的男人,眼疾手快撿起木棍向後狠狠一砸。

“你們是誰?”

男人握著木棍看向鬱霈:“彆急,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我勸你不要反抗,我可不會管你的死活。”

鬱霈忍著手腕裂開的劇痛,冷笑:“憑你也配?”

“上。”

鬱霈比對方衝過來更快,扭頭抓住一個男人的手狠狠向下一折,撕心裂肺的響動當場響徹廢石場。

他出手狠,儘管十幾個男人圍著他一時也沒能靠近,但雙拳難敵四手,他膝蓋一軟跪下去的一瞬間後腦一疼,當即失去了意識。

再醒過來時,他渾身上下都疼得像是被千刀萬剮,連胸腔腹腔裡都像是被撕扯著疼,昏暗的房間裡散發著嗆人的塑膠味。

鬱霈眯了眯眼,勉強聚焦。

他手被人反綁在身後,雙腳也用繩子捆得結結實實,狹小的空間內堆滿了建築器材和工具。

“你終於醒了。”頌錦從陰影裡走出來,全無上次見過的優雅端莊,她沒化妝也

沒挽頭發,看起來憔悴了不止十歲。

鬱霈坐在地上,仰起頭看她走近,“那些人是你找來的?你假借鬱頌安的名義約我到這兒來,就為了綁架我?”

“對,不然你會來嗎!”頌錦雙眸充血,蹲下身摸著他的臉一聲聲說:“你都這麼大了,這麼久沒看到你都這麼大了。”

鬱霈彆過頭躲開她的觸碰。

“不要跟男人在一起,聽話,啊。”

鬱霈察覺出她的神經,蹙眉道:“你連鬱頌安都利用?”

頌錦不回答,蹲在鬱霈跟前說:“也彆再唱京劇了,它會害了你。”

“不可能。”

“那我就毀了你的手,毀了你的嗓子。”頌錦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一把刀來,直抵著鬱霈的鼻尖發抖。

鬱霈看著寒光凜冽的刀尖,上麵照映出他的倒影,他卻先想到了陸潮。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寧折不彎,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妥協,但這一刻他忽然不想死了,他想再見見陸潮。

他想為了陸潮再多活十年、二十年、上百年……

有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麼陸潮總是問他“你喜不喜歡我”,他以前覺得意會即可,不必說得太過明確。

陸潮一直照顧他寵著他,讓他忘記了他其實還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

他有著桀驁的少年氣,有烈性張揚的濃烈愛意和藏不住想要對全世界炫耀的驕矜意氣。

鬱霈不在乎那些嘴上的喜歡,對愛情的需求也不高,他曆經滄桑走過破碎,卻忽略了陸潮需要的那句明確的“我喜歡你”。

鬱霈呼吸之間胸腔劇痛,看向頌錦淡淡說:“我可以不唱京劇,但我要知道理由,你憑什麼要求我,你生了我,養過我嗎?”

頌錦冷笑一聲:“我生你,我根本沒生過你!是你爸爸搞大了彆人的肚子生了你!如果不是為了……”

鬱霈愕然,他不是頌錦親生的?

頌錦察覺失言,陡然起身:“你在這兒好好反思,等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出去!”

頌錦丟下刀,離去時將大門鎖上。

鬱霈靠在建材上勉強喘了兩口氣,放鬆下來的同時不自覺想頌錦那句話的意思,既然他不是頌錦生的,為什麼讓林讓君去養?

她和鬱審之之間有什麼?

鬱霈渾身都疼,被陸潮折騰過的地方更難以忽視,陸潮……他想到這個名字心不由得再次顫了顫。

天一寸寸黑下去,鬱霈腹腔的疼痛幾乎無法忍耐,連喘口氣都像刀割。

死亡的威脅隨著黑暗一起降臨,鬱霈艱難掙紮了兩下發覺手腕的繩越來越緊,手機被頌錦拿走了,不過就算在身上也沒機會用。

鬱霈環視一圈,除了大門就隻剩一個隻能容納籃球的氣窗。

他和頌錦交流不多但也明白她對“鬱霈”的厭惡,但沒想到她會這麼瘋魔,甚至不惜鋌而走險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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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潮在寢室玩了會手機,

一遍遍打開鬱霈的微信框。

他昨晚弄得太狠了,氣得鬱霈下了飛機也不理他,還勒令他今天不許到清河班去。

陸潮昨晚吃得心滿意足,硬是忍了一晚上沒去討嫌。

“潮哥,你發什麼春呢。”徐驍探頭過來,“你對著作業也能發/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