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番外一:《再世相逢》(2 / 2)

鬱蘭橈今天穿著件青色長衫,手腕纖細白皙,整個人看上去溫潤又漂亮。

陸潮莫名其妙咽了個唾沫,這才空下心思打量著這個天水班,以及牆上的水墨畫。

“雲煙蒙蒙,水天留白,好畫。”

“您……”文思端著飯菜一進門就看到陸潮,立即浮現全身的殺意。

陸潮活像是沒看到,撐著下巴坐在桌邊不打算走了,“鬱蘭橈,你把我弄傷了,負責。”

鬱蘭橈聞到清淡的水仙花香味,抬眸瞥了他一眼,“你喜歡自己出去,還是被文思扔出去。”

陸潮和他對望幾秒,“算了,走了。”

他真正離開,文思的戒備才放下來,“對不起,以後我會更加小心,不會讓他再來了。”

“嗯,去吧。”

文思出去,順手將門關上,鬱蘭橈看到門口三個被摧殘得不成樣子的水仙。

撿起球根,鬱蘭橈看了眼正在翻牆的陸潮。

——原來如此。

陸潮的傷很快就好了,叼著筆畫了一幅山水覺得還不錯。

換了支小狼毫仔仔細細寫上一首狗屁不通的贈言:鬱鬱孤城閉,蘭香動京城,橈聲暗相許,知音何處尋,錯落江天裡,了了若深深。

陸潮晾乾筆墨,隨意一卷招來小廝,“送天水班去。”

“啊?就送一幅畫嗎?之前送了那麼多價值連城的寶貝他都扔出來了,這次肯定會直接燒了的。”

陸潮扔掉筆,冷嗤一聲:“他敢燒,我就弄死他。”

小廝視死如歸去了天水班,敲開大門的一瞬間大吼:“彆關門!!!”

“這是陸少爺給鬱大先生的畫!!!”小廝把東西往裡一丟,語速飛快,說完就跑。

小弟子被迫撿起畫,硬著頭皮交給了鬱蘭橈。

畫紙上沾了些灰,鬱蘭橈展開掃了一眼,畫功布局都非常不錯,大開大合瀟灑落拓,隻是這個詩……

鬱蘭橈知錯了?

鬱蘭橈冷笑一聲,把畫丟在了桌上,片刻後,將它壓在了戲本子下麵。

畫沒被扔回來,陸潮也嘀咕到底是燒了還是收了,怎麼也沒個準信兒?

第二日照舊帶著花去騷擾鬱蘭橈,先發製人往花瓶裡一插,回頭問:“你那打手呢?”

“他是我兒子。”

“你有兒子了?”陸潮一驚,心涼了半截兒:“你什麼時候有的兒子?你生的?不對你一男的怎麼生?”

鬱蘭橈覺得他腦子有病,“彆人生的。”

“你

跟誰生的?”陸潮一把攥住他的領子往自己一扯,眼底蹦出憤怒的火星子,“我問你跟誰生的?哪個女的?”

“放開!”

“你不說跟誰生的我就不放!”陸潮說著一甩手,連花帶瓷瓶摔了個粉碎。

他難以遏製勃發的憤怒嫉妒,惡狠狠道:“你不是潔身自好的嗎?你不是清高的嗎?你一天到晚唱女人戲,也會上床?”

鬱蘭橈推開他,“滾出去。”

陸潮從吵架那天開始心情就差,偏生他還打聽不出鬱蘭橈到底跟誰成過親,憤怒幾乎把他燒著了。

他一連半個月沒去找鬱蘭橈,花倒是讓人一天一遍的送,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順著牆丟出來。

什麼毛病,花不扔畫不扔,價值連城的寶貝說扔就扔?

陸潮不明白他什麼破毛病,但發現他就喜歡一些不值錢的破玩意,便換著花樣把整條街的小玩意兒都買了一遍。

糖葫蘆、小燈籠、泥娃娃……

鬱蘭橈好像挺喜歡這些小玩意,對他的態度雖然沒有和顏悅色,至少不讓他滾了,偶爾還能默許他在天水班吃頓飯。

陸潮也原諒他有個兒子的事兒,兒子而已,他把人娶了之後那也是他兒子,照樣得喊他爹。

陸潮一怔,他什麼想娶鬱蘭橈了?

不對不對,他就是想給他點顏色瞧瞧,想折斷他的傲骨,一雪前恥。

對。

他就是想報複。

六月十七,鬱蘭橈又要登台。

陸潮跟程惠打聽了怎麼捧角兒,他就說了倆字兒:排場。

陸潮了然頓悟,大張旗鼓地讓人弄了十幾個大花籃擺在門口。

聽戲也挑了個最好的位置,一會往台上扔一個金條,一會往台上丟個花絲鑲嵌簪環,個個兒價值連城。

這排場夠了吧?

一片叫好聲中,夾雜著幾句“陸少爺闊氣”以及“看來陸少爺對鬱大先生是勢在必得了”。

鬱蘭橈餘光瞥了一眼,望到那張得意的臉,氣得胸口疼。

陸潮一晚上扔的東西足夠彆人生活十輩子都花不完,心滿意足地溜達到後台,往桌邊一靠,“怎……”

“滾!”

陸潮笑意一斂,壓著性子:“你還上癮了,彆敬酒……”

鬱蘭橈拿起盒子重重摔在桌上,“拿著你的東西給我滾!”

陸潮被他這個語氣和用詞刺了下,脾氣也上來了,“我警告你彆不識好歹,你不就是個唱戲的嗎,捧你你還不樂意?”

他就奇怪了,彆人的打賞他都收,自己的就換個“滾”?

鬱蘭橈雙眸微微顫動,指著門口:“立刻,滾出去。”

陸潮一腔熱血全部化成了冰塊,怒極反笑道:“怎麼?嫌我給的東西少了?這些買十個你都買得起。”

陸潮說完發覺那雙肩膀顫了下,發覺有些口不擇言,但話已經出口也收不回來了。

他狠狠抓住鬱蘭橈的衣領往

自己拽,“你還想要什麼?說,我給你。”

鬱蘭橈從頭頂拔了一個簪子,尖銳的尖抵著他的脖子,“再不滾,我要你的命。⒉⒉[]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陸潮知道他乾得出來,也不是怕,隻是覺得沒意思。

“你這心是鐵也該焐熱了吧?”陸潮沒頭沒尾說了一句,扭頭離開往身後擺了擺手,“東西是賞你的,不要了。”

他沒發覺,說完這句後鬱蘭橈的臉色更難看了。

陸潮出了戲園遇見程惠,招呼沒打徑直往前走。

“怎麼樣?”程惠追上來,看他一身的怒意和煩躁就知道大概了,“沒戲啊?我就說鬱大先生這人清高冷淡,你……”

陸潮腳步一停,指著左邊,“滾。”

程惠:“……得。”

陸潮喝了半夜的酒,第二天早上頭疼的要命。

桌上放著熟悉的珠翠金條,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泥娃娃竹編蜻蜓之類的小玩意兒。

陸潮恍惚一會猛地翻身,“來人!”

“少爺什麼事?”

“哪兒來的?”陸潮指著桌子,看小廝遲遲不回答,厲聲問:“我問你這堆東西哪兒來的?”

“呃……鬱大先生讓人送來的,說……”小廝小聲說:“還、還說你以後再去天水班他就殺了你。”

陸潮晃了會神,嘲諷地笑了笑,“行,不去就不去,老子稀罕?”

小廝抽出一張畫:“還有這個,鬱大先生說還給您。”

“放著吧。”陸潮沒打算看,但餘光瞄到那個畫卷當即改口:“還?我什麼時候給他送過這東西,拿來。”

小廝畢恭畢敬遞過去,陸潮直接搶到手展開,發現是他之前畫的那張畫。

他居然沒扔也沒燒?還裱出來了。

他為什麼留著?

陸潮:“他為什麼沒燒這畫?”

小廝:“我不、不知道啊。”

“算了,我自己問他去。”陸潮換上衣服,洗了把臉也不管憔悴和還未消散的酒氣,徑直往天水班去。

他輕車熟路地跳上牆頭,蹲在那兒看鬱蘭橈教徒弟。

“鬱蘭橈。”

鬱蘭橈脊背一僵,沒有回頭。

陸□□了聲口哨跳下牆頭,“啪”一聲把畫拍在他麵前,“什麼意思?”

“還給你。”

“我問你為什麼沒扔。”陸潮掐住他下頜硬生生轉回來,當著天水班所有弟子的麵兒把人拖進了房間,繼而壓在門上。

“為什麼不把這畫燒了?你不是不收我東西嗎?你不是嫌棄嗎?”陸潮壓著他的肩膀,欺近了逼問:“為什麼還給我?”

鬱蘭橈:“我告訴過你,再來我就殺了你。”

“隨便你,你告訴我答案隨便你殺。”

鬱蘭橈望著他的眼睛,彆過頭:“沒有任何原因,我不想收你的東西,僅此而已。”

“為什麼收畫?”

“你強塞過來的。”

“我強塞也沒見你還我,你被這畫功迷住了?我看你猜錯了,這畫不值錢,我隨便畫的,根本不是什麼名家古董。”

鬱蘭橈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滾不滾?”

陸潮靈光一閃,“你貴的東西一個都不收,這些破玩意就留著,你有病?”

鬱蘭橈確實要被他氣出病來,用力推開他,“陸少爺,這個世界不是什麼東西都有價碼。”

陸潮:“什麼?”

鬱蘭橈眸色冷淡,麵無表情地拉開門:“我不是你想哄就哄兩句的玩物,你再多錢與我無關,我不會給你唱哪怕半句,也不會跟你好,聽明白了就請吧。”

什麼跟什麼?

陸潮喃喃反問:“我什麼時候要玩你了?”

鬱蘭橈簡直要氣笑了,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自己做過的事也忘了?

陸潮莫名其妙:“你覺得我打賞那些東西是為了玩你?讓你跟我好?”

“不是麼?你不想跟我好?”

“是,我是想跟你好。”陸潮發覺他臉色一變,立即改口:“不是,我想跟你好跟玩你有什麼關係?喜歡你就是想玩你?”

陸潮話一出口,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我承認我混蛋,我當時是真想拿錢砸你,看看你是真清高還是虛偽,我想拆穿你的偽裝,但是東西你不都讓人扔出來了嗎?”

陸潮發現他臉色更冷了,伸手去拽他手腕卻被冷冷甩開,那雙漂亮的眼都要氣紅了。

陸潮耐著性子討好:“你也沒給我好臉色對吧,咱倆扯平了?”

“扯不平。”

“那我跟你道歉,我後來真沒想用錢砸你,那你還捅我一剪刀呢,我也沒怎麼你啊對不對?”陸潮抓住他手去摸傷疤,“你看,疤還在呢。”

鬱蘭橈抽回手,依舊不想搭理他。

陸潮:“我昨晚也不是想羞辱你,我聽人說捧角兒就是那麼捧的,所以……”

“我是你捧的角兒?”

“哎不是不是,我……”陸潮趁他不注意,直接把人抱在懷裡,“我錯了,我跟你道歉,我以後絕對不乾這種事兒了,你原諒我一回。”

鬱蘭橈:“文思。”

陸潮:“………?”

——天水班外。

“哎,陸少爺真是百折不撓啊。”

“鬱大先生又讓人把他扔出來啦。”

“無妨無妨習慣就好,來嗑瓜子。”

-

民國十五年。

封箱一年的鬱蘭橈再次開唱,消息一出,震動京城。

陸潮從國外歸來,一下船行李還沒放就打算趕去天水班,聽見有人討論鬱蘭橈順手也買了份報紙。

“鬱大先生今天開唱啦,上午就開始了。”小報童笑眯眯說:“陸少爺你現在去恐怕來不及聽了。”

陸潮有種不好的預感,當即趕往戲園,卻隻來得及聽見此起彼伏鋪天蓋地的槍聲。

-

“叮叮叮……”

陸潮猛地驚醒,喘了兩口粗氣按掉鬨鐘,一看天才剛蒙蒙亮。

他恍恍惚惚地躺在床上,鬱霈剛帶著岑憂喊嗓回來,把早餐放在桌上走過去叫他:“你醒了?”

陸潮呆滯地盯了他一會,鬱霈有些奇怪地伸手晃了晃,“怎麼了?你哪兒不舒……哎?你又發什麼瘋。”

陸潮猛地將他拽到床上,翻身湊到他頸窩裡深深嗅了一口熟悉的清淡香味,感受軟熱的肌膚。

鬱霈仰躺在床上,微微仰起頭:“怎麼了?你怎麼在發抖?”

陸潮卻不說話,一個勁在他脖子裡亂拱。

“你屬狗的嗎?彆鬨了,癢。”

鬱霈推著他的肩膀,清晰感覺到晨起的弧度,“你彆……大早上不許亂來啊,我一會兒要去……去剪彩。”

陸潮用力在頸側咬了一口,聽見他的痛呼聲才心滿意足地抬頭。

鬱霈捂著脖子蹙眉,“你咬我做什麼?”

“疼嗎?”

“廢話,你咬自己試試呢?”

陸潮喃喃說:“疼就好。”

疼就是真的。

鬱霈不知道他在失落什麼,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說:“行了,起床吧,一會跟我去給清河班剪彩。”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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