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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芙若有所思地從將軍府出來,為她趨馬的小李子忙上前問詢,“殿下,可是現在回宮去?”
聞言,寧芙斂神端矜,故作一副思吟模樣,等了片刻這才緩緩啟齒言道:“將軍府與公主府在一條街上,隻幾步的距離,便順路去那邊轉一圈吧。”
寧芙說得一本正經,仿佛真是一時興起,身側的小李子也未曾多想,聽言忙恭敬領命。
馬車停在外,寧芙被崔易的人相迎進府,今日她沒提前交代會不會出宮,故而崔易不再,環府護衛的兵士也少了好些。
她沒叫人跟著,自己單獨進了偏院,因鼻尖嗅得敏銳,她遠遠的就聞到一股藥香,寧芙較欣慰,想自己就算不來看著,他也知道惜自個的命。
推開門,見屋內隻阿燼一人,此刻正歇躺在榻,她放輕動靜走近,覺出屋裡的藥香更濃,她早已習慣,當下也沒顯出多少不適。
離榻沿隻半步遠,寧府猶豫著將手裡的另一枚平安福拿出,今早向師太討要,她張嘴便要兩個,想想的確有些失禮,好在師太.恩賜,慷慨將兩枚平安福都施舍給了她。
見他睡著,寧芙不想擾,於是便想留下福便離開,可她俯身過去,剛將手伸到他枕邊,卻聽他忽的闔目開了口。
“打聽到了什麼?”
寧芙被嚇得一僵,原本以為他正睡得沉。
她沒出聲,正思量他這話到底是何用意,這是把她當做了柏青,可他們在公主府安心住著,又需打聽什麼?
不聞回複,他驟然不耐煩的惱起來,“說話,沒有就滾。”
“是,是我。”寧芙也被他嗬斥住,嚇得聲音都低了低。
韓燼這才擰眉睜了眼,見是她站在跟前,眼神茫了茫。
“小公主。”
寧芙蹙蹙眉,將身子站直,糾正說:“不許這樣叫我,不禮敬,你要喚我殿下,或公主殿下。”
他笑笑,眼神比方才柔和好多,“以為殿下今日不會來了……坐。”
上次也是挨著他的病榻坐的,寧芙想了想,有些猶豫,心想他現在都好了,兩人是否不適合再相離這樣近來說話。
韓燼盯看著她的美眸,問:“怎麼,怕我?”
“……才不是。”
寧芙哪裡受得了這個激,聞言立刻驕矜擺出公主的架子,仰著下巴便金尊玉貴地落了坐。
韓燼隻覺得可愛極了,想伸手去牽她又不敢,於是隻好搭話說,“手裡拿的什麼。”
寧芙輕咳了聲,沒把平安福交到他手上,反而故而隨意地往枕側邊丟了去,“這是平安福,我請來的時候多出一個,你要不要?”
韓燼伸手拿在掌心,一番端詳,“它護什麼?”
“可祈祝健康平安,也可護佑征途吉順。”
寧芙說著忽的意識到什麼,於是忙‘哎呀’一聲,方才在將軍府時,她一時慌張竟是拿錯了福,她本意是把這枚相佑征途的福給言笙的,卻誤打誤撞將護康順的福錯給了去。
可平安誰都可佑,阿燼得來這庇護征伐的福卻沒什麼用處,實在怪她馬虎。
“算了,你還是還給我吧,這枚庇佑沙場的平安福你用不上。”她打算將兩枚福換回來,之後再贈他。
可他卻並不願歸還,眼神也忽而變得濃深了許多,“公主要回,是想再賜給何人?”
“自是有需之人。”譬如像言笙那般的巾幗女將軍。
“有需之人……”
韓燼冷冷低喃,當下暗自在琢磨,大醴如今有哪些年輕武將初露過頭角,竟能入得小公主的眼,帶他武功稍恢複些,必然要奪其性命,毫不留情地劃爛他們的臉!
寧芙見他沒再多說什麼,以為他是同意,於是便朝他伸了手,“阿燼,還我呀。”
韓燼沉了臉,拿著那枚平安福稍往前遞了遞,可未落進寧芙的手裡,他卻忽的劇烈咳嗽起來,一臉的至極痛苦模樣。
寧芙忙將他扶起,以為是他體內的餘毒再次作祟,於是慌急不知所措。
“不是都有見好嗎,怎還會突然這般……”
明明方才他還有呼和柏青滾出去的氣力,這會兒在她麵前卻忽的虛弱成這般,簡直叫人心驚。
韓燼麵色慘白,人畜無害一般借力靠在寧芙身上,他下巴虛抵著她的頸窩,似貼在她身上一般。
寧芙心憂他病重,此刻根本沒心思思忖兩人行止是否妥帖,隻怕他咳成這樣,恐會直接一命嗚呼。
她抬手往他背上拍了拍,全當安撫病人,“這樣好些了沒?我看還是尋空再請程禦醫來瞧一瞧才穩妥。”
韓燼被她虛摟著,很快止了咳,寧芙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他臉色蒼白隻是一瞬的偽裝。
“沒有好,還很難受。”他麵色如常,聲音卻故作顫弱。
寧芙歎了口氣,實在擔憂,“好了,那枚平安福你若堅持想要,便留下來吧,我不帶走就是了。”
“好。”
言落,韓燼臂間用的力氣試探地放得更實了些,簡直跟真的擁著她沒甚區彆,甚至鼻尖都能隱約嗅到她領口的香味,而寧芙卻懵懂不知這些,隻當他是脆弱無力而尋依托。
“阿燼,你要不要……躺下來歇一歇?”
韓燼想也沒想地拒絕,手心攥緊那枚平安福,手臂環著她搖頭沉聲,“不要。”
現在這樣就好。
不過片刻,他手心因過度心悸而浸出的汗便沾濕了平安福的邊穗。
她身上……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