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公主的奴 施黛 7180 字 4個月前

原本霽日清風,天氣舒朗得很,哪裡成想一陣陰雨來得這樣匆急。

清涼斜風從闌檻鉤窗的格眼中隙漏出,涼颼颼地撲人臉,也打得門口花架上的一簇淺藍夜合花葳蕤生顫。

眼見風雨不歇,寧芙被雷雨攔住暫且走不得,她便隻好尋了把梨木椅子放置門口坐著聽雨,又儘量忽視著身後那道目光。

瞥眼看著柏青在屋簷下拿著蒲扇重新扇火溫藥,寧芙麵色怪異了瞬,匆匆避過眼去。

怎就那樣不巧……她不過是被阿燼最先那陣撕心裂肺的震咳給嚇住,這才一心安撫,好心幫他拍了拍背而已,可偏偏她正動作著就被端藥進門的柏青入眼看個正著,還像撞鬼一般驚得將藥碗都給碎了滿地,好像他們避著人在做什麼壞事似的。

她對著一下人自然犯不著解釋什麼,明明甩臉子走了就是,可趕巧就遇了這麼一場大雨,早不下晚不下的,仿若是老天爺要找她一回不自在。

柏青手腳麻利,很快將新煎的藥水送來,寧芙看也不看,挺直腰背端正坐在原處,手裡攥著方牡丹絹帕,有一下沒一下地閒來扯拽著。

韓燼痛快喝了藥,放下碗便冷眼催促,“還不出去?”

“……是。”

柏青被轟,自覺端著空碗恭敬禮退,饒是叫他現在回憶起主兒方才那仿若要殺人一般的冷厲眼色,都還不自覺要打上一個冷顫。

可他也偷偷在心裡喊了一聲冤。雖知自己方才的確在貴人麵前失了儀,可誰能想到主兒會那般不顧,眼下病未全愈,身又困陷囫圇,主兒就這般忍不住地要摟要抱,也虧得五公主心思懵懂單純,沒往風月事上想,不然這等僭越之舉可夠要他們幾次命了。

眼下困在大醴,縱主兒在雍岐的尊貴如何顯赫,如今在這也隻是五公主的一個卑奴,他怎麼還敢……

柏青心有自知之明,不該他想的事也隻好思此作罷,主兒要重啟大醴暗樁,設法尋援得以儘快返回故裡,眼下他自己該辦的事還未尋得頭緒,實在容不得再繼續閒想這無關雜念。

思及此,柏青低眉悄悄看了五公主一眼,忙作揖退了下去。

屋內再次隻餘他們兩個,寧芙犯愁,抬眼又看了眼天色,大雨滂沱,根本叫人出不了簷。

她幽幽歎了口氣,當下也並未察覺身後有人靠近,直至一件雪色絲緞披風搭在她肩上,才叫她驟然回過神來。

“冷雨易侵寒,不如進來?”韓燼微俯身,懷中的熱氣撲著她。

寧芙惶然避過眼,又不自在地往後稍傾,拒絕道:“本公主要簷下聽雨,自得閒趣。”

說罷,便作勢要將他的披風從身上扯下來,這件他分明穿過身的,此刻還沾著他身上淡淡的草藥香味,怎能再落她肩上?此乃僭越。

原本寧芙不會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可方才柏青那險些驚掉下巴的模樣,實在叫人彆扭極了,縱她再不拘縟禮,可嫡公主的顏麵卻不容她行止妄為。

“會冷。”

不想他忽的伸手將她的動作攔住,還那般自然地碰觸她的肩膀。

寧芙慌著避開,想了想,終於把內心思忖多時的話說了出來,她並不覺阿燼之前幾番動作是刻意為之,尤其他餘毒作祟時,麵上顯露的痛苦分明那樣真實,該都是無心之失。

所以,寧芙規勸開口時口吻並未帶有多少警告意味,隻是言作提醒,“阿燼,我是認真同你講的,以後你行止上需收斂自束些,尤其不能再像剛剛那樣,隨意湊我跟前來……我知你沒彆意,可若是崔校尉看到稟告給我二哥,定會叫你吃不了兜著走,若真如此,我也是攔不住的。”

聞言,韓燼麵色未變,隻偏頭尋了個紅木理石繡墩坐於她對麵,而後目光閒落在簷外如珠串滴墜的雨簾上,平靜回說:“既是奴隸,恭敬侍主,不是應當?”

寧芙驚訝他竟會自認卑賤身份,知明他先前是富人家的公子,因憑白遭了劫難這才成了罪身奴仆,身份轉旋之大,他一時想不開也是人之常情,而且之前她說什麼奴隸之言,他分明還排斥得很,眼下卻自認也從容,寧芙實在想不通這是為何。

她抬眼,喃喃同他言,“你又何時真的恭敬過……”

韓燼勾唇笑了下,目光更是透著些叫人窺不明的意味,“那不如公主來教?”

寧芙一滯,覺得他當下的視線似乎過於濃深了些,於是故意哼聲端持起姿態,又自作從容地躲過他的目光,“原本我便要馴教你,若不是看你傷重,現下你怕是已經挨了我好幾下鞭了……對了,我的鞭子還被你扯壞,你放言說過要賠的。”

她忽的憶起此事來,順便就要將帳一並給算一算。

“記得,明日給你?”

怎麼又定下明日……寧芙聞言猶豫,目光掃過被風雨吹打著擺動不停的蒲葉簾尾,低低言道,“一連都是陰雨天,我也許明天來不了。”

韓燼卻提醒,“殿下腕口的傷還要敷藥,耽誤不得。”

寧芙瞬間苦了下臉,被一連打岔,她竟都把自己的事給忘之腦後了。

她抿唇,“那……還是你來幫我敷?”

因出了方才的事,其實她是有意想避一避的,可當下看阿燼麵色那般坦誠,又是在誠意為她著想,寧芙不禁要自省,是否自己困在深宮苑太久,人也變得矯揉造作,過於多思多慮了些。

就像他所說的,奴隸侍主,本就是常事。

“不願嗎?”

寧芙躊躇地剛要搖頭,不成想他卻先一步反問,同時不容拒地牽扯住她的手腕,聲音愈冷,“那殿下是想要尋柏青來?”

寧芙察覺,他隻有不悅時才會正辭喚她作殿下,卻一點不顯多恭敬。

視線又落在他手上,寧芙沒真的惱,隻是語氣不由嚴肅了些,“方才說過的,你不能再隨意牽……”

她一頓,意識到‘牽手’一語出口實顯曖昧,可這一猶豫,他便握得更實,不過力道間也時刻注意著,並未絲毫不顧真的扯動到她的傷口處。

寧芙耳垂有些燙,再掙,他還是不放。

“阿燼……”她軟語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