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芙濕眸楚楚,下意識想低頭,卻被韓燼猛然捂住雙眼,半點不透隙。
他阻道:“彆看。”
說完,他將她手裡的弓幫忙拿下,而後放置於一旁的竹竿懸架上。
寧芙手一空,眼前還是黑暗一片,她茫然無措,下意識搭上他的手臂來尋作依撐,接著聲音輕顫顫:“是,是什麼?”
聞言,韓燼眉頭微擰,方才那口勁還沒徹底緩過來,眼下被芙兒一貼身,再軟語,神經簡直無法自控地再次輕易繃僵住。
他沒辦法,隻得狠心把寧芙從自己身邊推離,方才他已經失了理智混賬過一次,再不可如畜生般執念用氣味去標記所屬。
於是咬咬牙,推力甩開寧芙搭在自己臂上的手,而後狀似無情般,直接毫不留戀地轉過身去,與之疏離。
“離我遠些。”
他擰緊眉頭,嗓音發緊,生怕魘症重新犯祟,引他再無節瘋執一回。
方才僅僅是蹭,邪癮尤能暴烈橫生,他根本控製不了,直至汙濘淌身,隔衣弄臟芙兒的雪裙,他方紓儘清醒。
不能再褻弄芙兒,既無法克忍心中魘祟,便隻能選擇規避與她的相近接觸。
韓燼正要邁步,身後卻忽的伸來一隻軟軟無力的手,“……阿燼。”
“放開。”
聞他冷斥,寧芙原地怔忡,顯然無法接受他對自己突然的冷落,當下委屈得直直想哭。
她忍懼湊到他麵前,拉著他手臂,堅持要他把話再說一遍,說清楚。
“你,你真的要我走?”
韓燼還未完全平複,怕異樣入她眼,於是聲音微沙啞地點頭,“嗯。”
聞言,寧芙眼眶內不自覺湧出些幾分淚意,當下情緒不可自控地報複言道。
“這是你說的,你不想見我,那我以後都不會再來,叫你再也見不到我。”
說著吸了下鼻,真的鬆開了他。
她並不知道這話對阿燼究竟有沒有威懾力,眼下如此,也不過是鬱悶發泄中的一吐為快,可是她話音剛落,對方卻急切轉過身來,神色中帶著藏掩不住的波動起伏。
於是寧芙確認,她方才的威脅之語,對他是明顯有效的。
“芙兒……”
他湊過來抓緊她的胳膊,又附於她耳際旁,低語輕喚她的名字,意味挽留。
見他分明舍不得自己,寧芙這才心情悄悄舒暢了些,可麵上卻依舊板著,不肯原諒他方才對自己語氣惡劣的斥吼。
“你放開我。”
她伸手掙著,臂上卻根本沒用什麼力氣,一副矯揉姿態,還有嗔言時下意識撒嬌的口吻,叫她自己事後回憶起,恐怕都是會羞恥到臉紅的程度。
韓燼對她本就毫無招架之力,當下自然吃死她這一套,尤其見她楚楚可憐的控訴模樣,簡直自責悔恨到不能自已,甚至恨不得直接當著她的麵,連抽自己耳光來給她泄恨。
默了默,韓燼看著她,口吻十足認真地開口:“芙兒,我怎會不想見你,隻是,隻是……”
現在,他甚至都不敢離近她。
“隻是什麼?”
寧芙不要那麼輕易就原諒她,從小到大,她何時被人大聲說過,更不要提被吼,委屈當然不能把白受,她總歸要刁難兩句。
韓燼開不了口,他將自己對她不可控的魘欲視作鄙陋,絕難啟齒,最後隻能道歉來哄,“我認錯好不好?”
她哼聲不滿,“語氣乾巴巴的,哪裡聽著像是道歉。”
韓燼不擅這些,聞言認真思吟。
不能乾巴巴?
他仔細琢磨著這話的意思,最後一知半解,試探地沉聲言說:“寶寶,是我錯了。”
寶寶……
寧芙瞬時怔然,除了越矩喚她芙兒,他竟敢又尋新的無禮之稱來故意燎熱她的耳。
她羞恥應不出來,便隻好佯裝著不滿,來掩飾自己幾近泛溢而出的濃濃羞意,“你不能這樣叫我,這是哄小孩子的。”
“我隻會哄你。”
見小公主單純到僅被他隨意一句話便弄得臉頰暈赭顯紅,韓燼眸光瞬時暗下,神情透儘壓抑。
腹腔一團火壓製不住地橫衝直撞,他再不走,公主近距一定會覺出異樣。
“芙兒,你去內室喝一杯茶等我好不好?”
他言語克忍著啞,儘力用溫柔口吻與她商量。
寧芙勉強才不再惱他,見他又要走,於是忙不滿地拉住:“你要去哪?”
“……浴房。”
他點到為止,不想拿更多的汙穢措辭來沾寧芙的耳,於是隻模糊言道:“以後再向你解釋,這些,無需你現在懂。”
寧芙將眼睛避過,說著叫他極其意外的話,“我,我懂的。”
“什麼?”韓燼頓足回頭。
她喃喃低語,垂目似在極力忍羞,“不是你說,要賠我……新的衣裙。”
那是他濃欲迷沉之際,無法控製劣性而故意出言惱她的羞,所說根本就是不過腦的發泄之語。
況公主單純懵懂,怎會了然韻事風流。
他蹙眉,試探言道:“方才學射,我收弓時無意勾扯到公主裙裾上的絲線,物損,自當賠新。”
“才不是這樣。”
寧芙見他居然轉眼就想要抵賴否認,於是慌目搖頭,急急反駁開口,“我……我剛剛已經看到了,雖然很少,可是明明有的。”
說完,她低頭去尋證據,又向上扯拉著自己的衣裙,堅決要將被汙的那處衣布遞到他眼前來作物證。
見狀,韓燼太陽穴猛地一跳。
他立刻阻了寧芙大膽的舉動,繼而言語沉沉,“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寧芙瞥目委屈,不肯鬆手,“不是你要抵賴的嘛。”
說完垂目,卻見汙痕已並不清楚,她指尖緊了緊,心想唯一的證據也要沒了,於是無措更甚。
韓燼抬手摁揉了下眉心,略微煩躁,實在無法接受自己這方麵的卓越實力被她低估看輕。
方才身上衣衫俱齊備,若非實在太多,又怎會先浸透了自己的衣袍,之後再蹭到她的裙身上?
他沉默著,呼吸漸沉,手腕忽的被牽握住,而後聽其軟聲嗔嗔,“物證沒了,你是要不承認了嗎?”
聞言,韓燼粗聲喘了口氣,隨即眸如點漆,視線向下緊緊鎖住她。
“不承認什麼?”
她不知怎麼開口,猶猶豫豫勉強尋了個措辭,而後眼睫微閃地開口,“做壞事,對我。”
韓燼受不了她濕濕又顯怯的眼神,聽她無意似有意的撩撥之言,當下簡直征服欲暴漲。
下一刻,他伸手過去,直接摟住寧芙的腰心和腿窩,將人輕易打橫抱起,邁步便要往裡走。
寧芙驚詫摟住韓燼的脖頸,聲音慌慌著問:“你……你要抱我去哪呀?”
“浴房。”
韓燼咬牙切齒,被她一逼再逼,他哪裡還退得了,方才是生怕嚇到她才避退,可小東西卻不懼駭物,懵懵懂懂,卻句句往他心上抓搔。
“不是說物證沒了?新的,要不要看?”
他出聲問話未得回應,卻已提起了步速。
當下無論寧芙怎麼回答,他也不會停。
……
隔著張山水畫坐地屏風,清晰傳出裡麵淅瀝瀝的水聲。
寧芙不解,他明明才剛沐浴過不久,為何現在又要重新入水,尤其,他還執意將她放坐在這裡,厲言不許她離開。
話雖如此,可她若真想離開,隻自己推門出去便可,根本沒有阻攔,他那樣嚴肅語氣,究竟是想讓她離開,還是不想讓她離開,寧芙思慮不明。
於是這樣輕易的逃離機會,寧芙終究沒有把握住。
她被屏風後麵若隱若現的虛虛光影吸引了全部目光,即便水霧相隔,屏風落阻,視線野並不很清楚,可她仿佛就是能看清對方臂膀的挺闊。
怔愣之中,聽到他微啞的聲音從裡麵傳來。
“芙兒,我已經給過你最後的機會,是你自己沒有走。”
話落,寧芙聽到裡麵似有起身的動靜,於是立刻戒備想起他方才褪衣時在自己麵前毫不避諱的姿態,那時若不是自己反應快,匆急閉眼,不知會落目什麼。
已然心有餘悸,寧芙怕他直接裸身出來,於是忙開口確認:“你,你要現在出來嗎?”
他若出來,她立刻就走。
“不是。”韓燼吐出口氣,聲音比方才那聲還要磁沉,然後莫名問語,“要聽嗎?”
寧芙眨眸,微茫然:“什麼?”
他卻避之言他,隻做最後交代:“若待會不敢聽了,就自己捂耳朵。”
寧芙沒再出聲,也沒了再出聲的機會。
霧氣縹緲中,所有感官俱被無限放寬放大,一聲一聲,熱燎至耳,先是像極儘壓抑,如身陷苦痛苦折磨之中,待長長舒氣以後,便又如向死而生,瀕臨至極的快覺。
哪怕寧芙從未有所曆經,也被陣陣啞聲刺激得亂了呼吸,慌了目,直至指尖都縮纏一處,臉頰暈紅透徹。
最後,他緩著聲問:“這次的證據留多,芙兒要來親眼存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