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公主的奴 施黛 11868 字 5個月前

南越公主丟了臉麵,出城時自想靜悄悄地走,可她與敕禹剛剛奔出城門不遠,正準備向西策馬而行時,偏巧不巧的碰上一隊熟悉人馬。

領頭的將軍她不認識,可後麵的崔易,她是打過交道的。

她沒開口,對方率先發問:“公主今日就要走?怎麼東宮事先沒聞到任何消息?”

對上崔易探究的目光,南越公主麵色不由僵了僵,也為自己偷偷掩掩想要開溜的行為,略感到一分不自在。

很快,她重新端持起姿態,昂首言道:“南越使團已歸,眼下隻我與敕禹還在異鄉耽擱,孑然而去最為省事,又何必勞師動眾地廣而告之。倒是崔校尉,這個時辰不在郊營或是東宮,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崔易未立刻回話,而是轉頭看向前麵的謝鈞,拱拱手說:“不如將軍先走一步,卑職相送公主至縐州岔口,之後再尋捷徑追上,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公主為客,大醴身為東道主,確實沒有不相送的道理。”

謝鈞思吟了下,睨眼看向南越公主,他對她並不存什麼好印象,不過大醴身為此次軍事彙演的主邀方,的確方方麵麵都該顧量到。

隻是這話由崔易一校尉來說,難免顯得突兀怪異,但又想他常跟在太子殿下身邊,又極受賞識重用,此言大概是站在太子立場,想要為主分憂,將事情處理得當。

於是謝鈞點頭應允,“好,隊伍走到徽城一帶正好整休,你在亥時前趕來便好。”

“是!將軍!”

看著謝鈞帶著隊伍遠去,南越公主方才知曉他們出城另有目的,她看了崔易一眼,並不領好意,“崔校尉何必多此一舉,有你相送,我們反而走得慢了。”

崔易:“公主照常馳駕便好,我送到縐州岔口,便再奔徽城方向。”

南越公主脫口未出,“徽城?你們這麼大張旗鼓地去那做什麼?”

此話一出,她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言詞不妥,大醴的將軍去做什麼,自不會隨意告知給她一個南越人。

如此,倒是自己自討了沒趣。

“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走吧。”

南越公主正想挽尊,不料崔易坦然開了口。

“都是公開行程,沒什麼不能說的。是太後娘娘不日要攜大公主和蓉郡主從虛禪寺回宮,故聖上特派我與謝鈞將軍同去接人。”

南越公主看了謝鈞一眼,得了便宜卻還麵容矜傲,“什麼大公主小公主的,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崔易微笑不言。

敕禹則催了聲,“殿下,天色不早,再不走怕是子時前趕不到晏暨了。”

晏暨,南越相鄰大醴最近的城池,他們冒夜奔馳,就是想快些回到自己地盤。

聞言,南越公主略微思吟,她想了想,嘴角忽的扯了個微妙笑意。

“不急,我突然想起,還有些話要單獨對崔校尉說。”

敕禹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看著主子的眼色,還是自覺退到一旁,將馬匹牽好。

南越公主向一旁空曠處走遠了些,確認隔牆無耳,這才深意言道:“我知道,馴奴那日叫你們看了我的笑話,就連你,心裡也一定對我有過嘲意。但我還是堅信,任何一個南越民眾都視皇族為誓死效忠的信仰,絕無可能輕易背叛,我開始也想不通,甚至自我懷疑,可後來,我將所有發生的事仔細回憶了遍,終於有多半的把握可確認……”

她忽的止了口,謹慎地左右看了看,接著再次向前邁進了一步,幾乎整個人都逼近崔易麵前。

之後聲音刻意壓低,她繼續道:“我已有多半的把握可確認,那奴,實際並不是南越人。”

崔易麵不改色,避人的指尖卻不由收緊了些。

果然,馴奴當日發生的一切,的確叫南越公主起了疑心。

燼主顧慮周全,事後吩咐他一定盯緊南越公主,所以他才將眼線及時布下,好隨時得知南越公主的動向,今日眼線傳信之時,他正準備隨謝鈞出城,於是便應急以天色漸晚為由,推進了出發時間。

所以兩隊人馬,才這般不算巧合的在城門口遇上。

之後他更冒著惹嫌風險,將相送之話脫口,隻為能尋得機會,與之試探一二,而眼下南越公主這話,也的確證明他這一趟沒有白來,燼主的猜測更是十足精準。

於是他斂神,故作吃驚地開口:“什麼?他不是南越人?這怎麼可能……貢奴隊伍不是隨公主及使臣一道進得城,而且到了軍營處,也一直沒出什麼紕漏啊。”

“是進城之前。”

南越公主喟歎出聲,她自沒有對崔易作防,甚至還當他與自己站在同一戰營內。

畢竟此事也將大醴一方牽涉進來,尤其大醴最受寵的五公主,現下正與那奴相處親近,若此人身份不明,成潛在威脅,他們又怎麼會置之不理,放公主安危於不顧?

思及此,她放心開口:“都怪我手下的人辦事不力,隻是眼下我還著急趕路,關涉到具體的疑點,我便不方便現在與你繼續說了。不如我寫一封書信,將此事詳述,之後你回去轉交給太子殿下,好叫他有個防備,不然自己親妹妹被人賣了都還不知道。”

此舉當然不是出自她的好心。她不像寧芙那樣心腸軟,原因不過是那奴惹了她不痛快,而她巧借大醴太子之手將人處置乾淨,自己不僅能出口氣,手上也能少一樁麻煩事。

崔易忙跟著點頭,表情幾分嚴肅,佯裝認同:“若此事為真,的確該提早有所行動,防患於未然。”

南越公主‘嗯’了聲,從懷裡拿出自己手帕,卻因一時尋不到筆而犯了難。

崔易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結果沒有想到,她尋不到筆,竟等不及地乾脆咬破自己的手指,簡言書寫下一封血書,而後還是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不顧手指冒著血珠,直接把信遞過來。

她對崔易算是信任,卻也不忘叮囑,“快些吧這把信交給你們大醴太子,此事便算妥善了。”

“公主對我們太子殿下,似乎……”有敬意,又有怕。

崔易收好信,不想多事,這話便沒說完。明眼之人都可察的,她的怯意都已經顯在了臉上。

原本以為照南越公主的犟,聞言定會立否,可這回她罕見地沒有盛氣淩人,“他與我兄長,眉眼有些相似。關於我們南越先前的內宮醜事,你們大醴人,應當也有所耳聞吧。”

崔易愣了下,沒想到她這樣愛麵子的人,竟會主動提及家醜。

他當然知道。南越太子,奢淫荒唐,惡事做遍。

南越公主與其相較,跋扈程度簡直不及皮毛,畢竟脾氣不討喜和心黑還是有本質差彆,而這位黑了心的南越太子,因慣於無法無天,後來竟大膽到與南越國君新納入後宮的年輕妃子背人通奸……

罔顧人倫,大逆不道,此事一經發酵,太子與皇後一族皆被處置發落,太子被廢,皇後失寵,國舅更因貪汙而落了罪,而南越公主的生母,熬了數年,終於成了如今的繼後。

崔易抬頭,正好見南越公主衝自己呲牙一笑,好像當下隻是在講彆人家的故事,全當著解悶談資。

“你一定猜不到,太子哥哥的醜事,其實是我暗中捅破的。”

崔易愣住。

她又繼續,笑得沒心沒肺,眼神卻是冷的,“不僅如此呢。那個願意和他私通的妃子,其實也是我事先安排的,誰叫他總是欺負我與母妃。”

“十歲以前,我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皮兒,落得傷疤有多少我都數不清,幸好有神仙藥膏能將疤痕淡下,不然我現在大概能醜到嫁不了人。”

她始終口吻玩笑,說完,嘴角慢慢抿平,“可是,到底還是怕啊。”

崔易將眉頭蹙上,消化著南越公主所講的南越辛密,原來她一直以來怕的都不是寧桀,而是住在她心裡的‘魔鬼’,即便很多年過去,即便仇人已不再。

“行了,你一直不說話,我可沒時間繼續等你,信你拿好,記得回去後快些交給你們太子殿下。我走了。”

說完,她瀟灑轉身,麵上毫不帶先前的情緒。

那一瞬間,崔易恍然明白,大家認識的囂張跋扈的南越公主,大概就像是認識了刺蝟最外麵的盔鎧。

見她上了馬,即將奔馳,崔易鬼使神差地叫住她。

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

他無關彆的事,隻是說,“手指還在流血,公主記得吸一吸傷口,會好得快些。”

南越公主無所謂地揚揚手,不拿這小傷當回事。

轉身時,她似想到什麼,笑著回了下頭。

“你記不記住都無所謂啊。”她頓了頓,依舊很端架子地揚起下巴,繼續說,“我大名叫——商戎。”

聲音伴在風聲裡。

崔易看著那抹窈窕身影,已很快策馬奔遠。

言了聲‘抱歉’,他並不遲疑地將信紙撕毀成渣,迎麵揚了風沙。

隻掌心留下一角,上麵紅色字跡寫道——商戎留。

他握緊了手掌。

……

太後被安然接回宮內,大醴皇帝寧宏也能安心準備有關北上的事宜。

啟程的時間就定在初七。這幾日以來,銅鑼門的宮禁較往常都寬鬆了不少,為的就是方便內務局的宮人隨時出宮采買,以保到懋場後的各方供給,當然,這期間若皇子公主想出宮尋個熱鬨,買些私人物,隻要身邊有侍衛跟隨,宮門守衛也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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