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2 / 2)

公主的奴 施黛 12850 字 4個月前

寧芙此刻不能起身,隻好撐著床頭,費力與她對峙。

“世子?難道你今日毒害我與世子有關?可我不僅與你沒仇,與你勤王府上下更無一絲仇怨啊。”

寧蓉隻冷笑一聲,不答反問,“你喜歡你手上那個鐲子嗎?上麵刻著跟你名字相關的芙蕖花紋,實在很是相配你。”

寧芙不解她為何又突兀的轉而提起這個,實際這個鐲子確實得她歡喜,可現在一想到鐲身上麵染著招引毒蛇的草液,她再喜歡也不會再帶了。

聽了寧蓉一句提醒,寧芙這才想起要把它摘下。

可她剛準備動作,寧蓉卻仿佛一下失去所有理智,她發瘋一般作勢要衝過去阻止,卻被韓燼一下桎梏,無力摔倒在地上。

但她嘴巴沒被封住,此刻顫聲在喊,“不要摘,你不要摘!”

寧芙看著對方癱倒在地上的狼狽之姿,心裡也不禁翻湧出些複雜心緒。

她手落鐲身,將眉心擰起,“這鐲子到底還有什麼關鍵?”

“那是我阿兄……拿命換來送你的!”

寧蓉終於喊出了這句憋悶在心頭多年的話,聲落,她難忍酸澀地淚如雨下,低低控訴而出。

“他原本已經脫身了啊,卻是想到為你挑選的禮物還留在舊營,便冒險折回去取,若不是因為你……我現在還有哥哥的啊!”

她聲音戚戚,叫人難免動容,可寧芙更多卻是茫然。

城心而論,她與勤王府世子並無任何私交,若說真有,那也不過是偶爾於宮宴相遇,有些點頭之交罷了,這樣的淺薄情分,何至於他不顧性命堅持護那禮物。

“郡主可是有何誤會,我與你阿兄素來並無情義呀。”

她話出口,寧蓉還未如何,韓燼在旁先默默鬆了口氣。

寧蓉艱難站起身來,她手指顫顫指向那禮物,道:“誤會?為了使鐲身上露出與你名字相應的剔透芙蓉花紋,我阿兄在邊境尋得能匠,費儘心思才鑄成此鐲,若非那樣辛苦得來,他又豈會在那危機關頭失了理智,冒險去尋?”

寧芙垂目,看著那玉鐲上一朵一朵燦開的芙蓉花,想說什麼,卻又覺嗓口悶堵,隻好一直啞然。

寧蓉繼續,“他一直默默地癡戀你,並且一心以為你心儀謝家將軍,便一直將心意暗藏,不敢打擾,不敢靠近,將你視作不可觸碰的仙子。所以你知不知曉,當我得知你與那謝家將軍表麵裝得兩情相悅,實際是在為大公主作掩護時,我究竟有多替我兄長不值?你們都好好的,大公主得償所願,你更有燼主相護,隻我哥哥埋骨黃沙,受累世孤苦……”

終於訴完,寧蓉像是一瞬失了所有的力氣,手撐在桌麵,艱難站立。

她目顯幾分滯愣,像是失了生機。

“我話都說完了。今日害你之事我認,何況人證物證俱在,你想如何處置我,我都無二話。”說完,寧蓉無力閉目。

空氣死一般的寂。

寧芙凝看著她,心緒難掩複雜,驟然得知世子對自己的濃深情義,她雖無法反饋,卻難免有所歉疚。

可她未深思太久,韓燼卻徑自走上前來,雙手握在她肩膀上,目光炯炯,他問:“你在愧疚?”

寧芙下意識點點頭。

可他卻冷哼一聲,“旁人愛慕你,關你何事?此人所言實在霸道得很,她將兄長殞命算在你頭上更為混賬之言!身為一個帶兵出征的將領,難道他連最基本的辨識危機的能力都沒有?返回舊帳取物,這行為本身便是戰場大忌。這是他的失誤,也是他的一廂情願,為何要強加你身?芙兒心善,可施以同情,但不可過多苛責自己,知不知道?”

他的這些話,瞬間安了寧芙的心。

原本她心很慌很亂,生平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叫她實在無措,並且聽完郡主委屈控訴,她被潛移默化著,竟開始下意識將責任歸結在自己身上,甚至一時愧疚到不行。

可事實卻是,那些旁人所做的自我感動,她真的全然未知。

她幫阿姐成就姻緣,這不是錯;她與世家公子克禮相待,更不會錯;甚至,她開始期盼自己的姻緣,也不是錯。

阿燼告訴她,不必自責。

她定定神,看向寧蓉,此刻隻當她是一個可憐人。

“對世子的殞世,我很遺憾,更緬懷,可郡主……你當真覺得害了我,就是為你兄長報仇了嗎?”

寧蓉沒說話,一動不動。

寧芙歎了口氣,“我無法強行改變你的想法,但我可以選擇不追究你下毒一事,更不會對外人言說。你講恩怨分明,執意將你兄長的死怨怪到我的頭上,那我今日留你一命,便算恩怨相抵了吧。”

說完,寧芙不等她回,試著將玉鐲取下。

一直沒有動靜的寧蓉卻忽的睜開眼睛,她口吻認真,似祈求,“彆……隻要你不摘,那就恩怨相抵。”

“你……”寧芙不知她為何執念這個。

“隻帶三個月。之後你如何處置,我都不會再管,行不行?”

她這話說得實在認真,好似前麵那些話都不是重點,隻這兩句才是。

寧芙猶豫了下,“我若再帶,也會命人將上麵殘毒除解,它害不到我性命的。”

“誰要你的命。”

寧蓉淡淡一聲,又盯著那鐲,問,“你答應嗎?”

“當真恩怨相解?”

“當真。”

寧芙答應下來,寧蓉不再礙眼地出門平複。

她一走,韓燼不滿地冷嗤一聲,隨即邁步上前,惡狠狠欺在她耳邊,有些惱氣地說,“她什麼心思你不知道?三個月,那不是相當於在為情郎守喪,你們大醴的規矩。”

“啊,我都沒聽過啊。”寧芙茫然。

韓燼咬咬牙,沒說自己先前在公主府看過一本大醴民俗書籍,上麵就有此記,隻是守喪不是戴鐲,而是身著素衣,三月不可娛。

“你比我懂得還多,但帶個鐲子又不至於。”

韓燼哼了聲,看著鐲身上麵那樣芙蓉花紋,隻覺礙眼地移開,“真決定就這麼放過她?她害你,我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我不是沒事嘛。而且皇祖母在深宮一人孤單,有她陪伴膝下,老人家心情眼見好了不少,既解開執念,我不想再深究了。”

韓燼抬手摸摸她的頭,聲音緩下來,“你這個傷不是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惱……”

寧芙困惑,“不是什麼時候?”

韓燼沒解釋,隻摟了摟她。

這會兒屋內隻他們兩個,他輕輕抱著她低喃一句。

“乖乖,心疼死我了。”

寧芙臉一熱,若不是親眼瞧著她也實難想象,上一刻還要打要殺的冷麵尊主,下一刻便能抱著她,對她脫口而出一些蜜意情話。

她心裡酥麻了下,於是忍不住衝動,仰頭吧唧親到他臉頰上。

這會兒,她已經徹底不再怪他了。

……

寧蓉出來,她身邊的貼身婢女小霞躲隱在旁,見狀立刻慌急奔上前,前後仔細查看主子安危。

見未有明顯外傷,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她擔憂言道:“剛才裡麵的動靜小霞都聽到了,主子差點兒丟了命,怎麼就不說出實情呢。”

寧蓉板著臉,“實情就是我要殺她。”

“才不是!那毒蛇是我們事先抓好,毒液更是早就排乾淨了,就算還有,也隻是殘留的微微少許,完全傷不到人性命,主子為何不將實情說出來,就這樣自己生生承下害人的罪名?”

寧蓉當下隻覺身心俱疲,她怕隔牆有耳,立刻給小霞遞了個噓聲的眼色。

確認無人,她無力歎聲道:“若不叫公主真的以為,自己此番實際經曆生死凶險,她又豈會將今日之事記得刻骨銘心?我隻要她忘不掉阿兄,為此付出任何代價,我都心甘情願。”

她並不是不講理之人,除去開始的確生過恨意,可到後麵,執念慢慢釋然,她也知這一切與公主並沒有關係。

隻是在將阿兄的事告知公主以前,她確實不願她身邊有關係過於親近的男子,若對方隻是尋常人,她還能暗自使些絆子,可那人卻是大國尊主,她心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的那點兒小伎倆上不了台麵,也早晚會被識破,於是便不得不加快計劃。

“郡主……”

寧蓉搖頭,“此事你知我知,切不可叫第三個人知道,公主願意繼續帶那鐲子,我便總算叫阿兄的心意沒有白白付出,我已滿足。”

“……是。”

主仆兩人離開,隱在暗處的靂縐這才輕輕搖頭,對這身邊的阿奶低聲言道。

“嘖嘖,阿奶你看,也不是個毒美人啊。”

“但卻是個犟美人。”

雲翁奶奶收了獨眼,瞥了眼靂縐,見他眼神落在人家纖纖背影上就沒舍得收回來,於是撇嘴一嗤,“怎麼著,真看上了?人家可是郡主,比公主地位隻稍低一點兒,你這特勤怕是有點兒配不上啊,兩個都配不上。”

“怎麼配不上?”

靂縐立刻蹙眉,他向來對自己自信,年少率領鷹師數立戰功,所有尊崇全是自己拳拳打下,親自爭來。

唯一比不上她的,便是寒門出身。

靂縐撓撓頭,想起這個,他還真有點兒不確認了。

“阿奶,真……真配不上人家嗎?”

男子漢大丈夫,他覺得這話實在有點兒難以啟齒,瞬間紅了脖子。

雲翁奶奶瞥過去一眼,沒眼看地哼了聲,“沒出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