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道長(五)(1 / 2)

騎著高頭大馬的男人見了楚荀微微一愣, 緊接著停了馬蹄,神色稍緩, 問道:“荀弟?”

“大哥!”楚荀又喊了一聲,麵上滿是對哥哥的敬仰崇拜。

而邵瑜看著這高馬上的男人,對方周身氣勢,如嶽峙淵渟, 臉上的王者之氣恍若實質一般,邵瑜心下立馬明白, 這人就算不是日後那個登頂之人,至少也有一爭天下的實力。

“先前你不見蹤影, 二嬸在家中甚是擔憂, 日日哭泣不已, 倒累得你父親日日安慰,反倒沒怎麼出去尋你。”男人說道, 話語簡潔,倒也說清楚了楚荀家中如今的情況。

楚荀神色有些黯然,也不知該氣憤繼母的偽善還是該難過親爹的不慈,他很快就調整過來, 依舊是一副十分開心的模樣,笑著說道:“我如今死裡逃生一回,倒是什麼都看清楚了, 大哥,你現在是要出城嗎?”

男人又問了一番楚荀死裡逃生之事,接著又寬慰了兩句, 因為楚荀沒有細講,男人也不知邵瑜是什麼身份,因而他隻是朝著邵瑜招呼兩聲,接著便揚鞭告辭。

男人是楚荀的堂兄楚蒙,也是楚家未來的繼承人,邵瑜先前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如今見了楚蒙倒是明白了。

他與楚荀初次見麵,楚荀毫不避諱自己的青雲之誌,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曾經深陷匪窩的緣故,這楚荀總給他一種底氣不足的感覺,如今倒是明白了,對於楚家來說,楚蒙這個未來繼承人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資源都會向他這個未來族長傾斜,而楚荀心中藏著彆的心思,在這樣的環境下不得不隱藏起來,因而在行事之時就顯得有些急切。

邵瑜回頭看了花影一眼,見她眼中此時對於楚荀已經沒有半點少女之思,心下有些慶幸,還好自己及時發現苗頭按了下去。

一行人跟在楚荀身後入城,楚荀已經不複一路上有些落魄的模樣,此時反而顯出幾分地主風範來。

“道長,你們初到善陽城,此時也沒個落腳的地方,不如去我家,承蒙道長搭救我才能脫離狼窩,又一路不辭辛勞送我回家,今日也讓我儘一儘地主之誼。”楚荀說道。

邵瑜本想拒絕,但想到了方才見到的楚蒙,便點了點頭。

楚荀本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此時見邵瑜點頭,大喜過望之下,竟然連連看了花影好幾眼。

善陽城是疆域中部第一城,而楚家世代盤踞於此,因而得了一個“善陽楚”的名號,楚家人有為官者、有經商者,幾乎滲透在整個善陽城的方方麵麵,就連善陽的長官上任頭一件事便是拜訪楚家。

邵瑜等人在楚荀的帶領下,沿著街道往城東方向緩緩行去,一路上倒是有不少百姓向楚荀行禮致意,口中喊著“小二爺”,行了約莫一刻鐘,方才走到一條十分乾淨安靜的街道上。

整條街道上隻有一戶人家,上麵掛著的牌匾便寫著“楚府”,看起來十分氣派。

“原本這街上還有幾乎人家,我大伯全都花高價將他們的宅院買了下來,全都打通到一處,因而如今這條街上,隻有我們楚家人了。”楚荀解釋道,又似不經意一般說道:“因著旁人都搬走了,甚至還有老百姓將這條街戲稱為‘楚門街’。”

邵瑜點了點頭,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果然是高門大戶。”

楚荀見他神色寵辱不驚,心下便更覺得邵瑜是個真高人,待楚家隻開了角門讓他們進去,邵瑜依舊神色如常。

楚荀反倒連連道歉,說道:“道長是方外高人,隻是我在楚家卻不如何被重視,因而才會這般輕慢,還請道長原諒則個。”

邵瑜微微皺眉,先前那門房見到楚荀,臉上也是真歡喜,隻不過楚家自有規矩在,也輪不到楚荀這個年輕小輩當家,因而邵瑜倒不覺得被輕慢,反而是楚荀這樣提起,似乎有刻意挑撥的嫌疑。

楚家的宅院傳承多年,但卻絲毫不顯得破舊,反而一路雕欄畫棟,儘顯大家風範,邵瑜一路倒是目不斜視,隻是花影和五個藥奴,顯然沒進過這樣的高門大戶,滿眼好奇之餘,又生了些許膽怯之心。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邵瑜朝著花影說道。

花影聞言,稍稍想了想,膽怯之意消散,又想著自家師父可是被人當座上賓請進來的,當即抬頭挺胸,倒顯出幾分無知者無畏的氣勢來。

楚荀將邵瑜等人安排進會客的花廳坐著,又吩咐下人們小心伺候,接著便去了後院。

邵瑜師徒常年待在山裡,身上穿著的道袍上,還打著不少補丁,衣服甚至比五個劫匪出身的藥奴還要差一些。

而楚家就連下人,穿著都是整齊統一的衣服,上麵沒有絲毫縫補的痕跡,這些無不顯示著楚家的財大氣粗,但即便如此,楚家的下人,在侍奉邵瑜師徒的時候,依舊禮貌周到,沒有顯出半點輕視之色。

下人身上提現著主家的規矩,邵瑜心下點點頭,如今楚家是楚荀大伯那一支當家,這般規矩嚴整,顯然這當家人是個厲害的。

邵瑜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後,楚荀方才返回,隻是他神色中難免有幾分氣餒,見了邵瑜方才說道:“家中如今請客甚多,因而待客的宅院有些不足,道長至此,本該好好安置,但如今卻隻能和旁人擠一個院子了。”

邵瑜皺了皺眉,看了花影一眼,他們大男人倒是好安置,隻是這個時代人言可畏,花影若是和一群大男人混住,隻怕會影響她日後的前程。

楚荀見了邵瑜的神色,立馬說道:“道長稍後。”

說完又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待一盞茶的功夫過後,才氣喘籲籲的回來了,開口便道:“先前是在下疏忽了,花影小道長若是不嫌棄,不妨先與我堂妹同住。”

邵瑜點了點頭,這般安排甚好。

師徒分開之前,邵瑜還給她布置了不少任務,如今花影還小,到底是願意修行還是還俗嫁人,等她想清楚了再決定,但無論如何,她都得有一技之長傍身,因而邵瑜在教導時,便以教導醫術為主。

楚家的宅院很大,花影由婢女引著去了內院,而邵瑜等人由楚荀陪著,七拐八彎的到了一處十分偏僻的院子裡。

院子裡樹下坐了兩個中年文士打扮之人,其中一人見得來人抬頭看了一眼,見楚荀和邵瑜等人全都風塵仆仆的模樣,也不甚在意,又低下頭繼續觀察棋局。

而對弈的另一人,卻笑了笑,說道:“來新人了,還是位道長。”

邵瑜朝他點了點頭。

邵瑜等人分到了三間客房,楚荀打開房門,見裡麵樣樣規整,顯然打掃得極為妥當,心下也鬆了一口氣。

按理說自家兒子的救命恩人上門,當爹的總要見一麵問上幾句,偏偏楚家這位二老爺,不僅避而不見,反而覺得楚荀在撒謊,任憑楚荀將邵瑜說得多麼神,楚二老爺卻一心認為邵瑜是個招搖撞騙之徒,甚至想要將邵瑜師徒打出去,楚荀苦苦哀求,方才換得了這三間客房。

楚荀滿臉歉意,又反複叮囑了院子裡的下人幾句,這才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邵瑜梳洗一般之後,這才有功夫和院子裡的兩位鄰居打招呼,先前不打招呼的那個叫王樺,而笑著說話的叫馮念,這兩位都是楚府的門客,隻是全是不受重視的那種,馮念心態尚好,王樺言語間卻頗有怨氣。

邵瑜搖了搖頭,很快倒是弄清楚這兩人的情況,馮念倒是個可交之人,而王樺卻顯然不是個能成大事的。

這兩人本以為邵瑜的情況和他們一樣,待聽聞邵瑜是因為救了楚家的公子方才入府,兩人立馬都是精神一振。

“在楚家待了這麼久,在下對於楚家之事,倒也有兩分了解,楚家如今是大房當家,但因為老太太尚且在世的緣故,壓著不許分家,家主心懷寬廣禮賢下士,而那位二老爺倒顯得有些狹隘了。”馮念言語還算客氣,但這樣說就差指著說二房礙事了。

王樺雖然覺得自己不得誌,但對家主沒什麼怨氣,隻將所有的責任歸咎在小人擋道上麵,因而對馮念的說法也十分認同,甚至說道:“道長既然對二公子有救命之恩,想來等家主歸來,定然要請見一番的。”

邵瑜笑了笑,說道:“如今生逢亂世,貧道一個方外之人,倒沒有什麼青雲之誌,此番下山,隻是想竭儘所能救世而已,因而見與不見,倒無甚要緊。”

邵瑜雖這樣說,但馮念和王樺兩人臉上俱是一副不信的神情,王樺甚至冷哼一聲,說道:“道長一個出家人,難道還生怕在下占了你的便宜不成?”

邵瑜不欲與他糾纏,反而細細凝視著他的麵相,開口說道:“這兩日居士若非必要,還是不要出門為好,恐有血光之災。”

王樺卻隻以為邵瑜惱羞成怒,此時正在說話詛咒自己,立馬站了起來,說道:“大家都是攀附權貴的,誰又比誰高貴。”

說罷,憤憤離去。

這一席話直接打翻了一船人,馮念臉上顯出尷尬之色,心下暗恨王樺說話難聽,上門做清客是為了一展抱負,怎麼能說是攀附權貴,這話多難聽啊。

“道長勿怪,王先生這人性子直爽,說話無所顧忌,並非有意針對道長。”馮念解釋道。

邵瑜笑了笑,說道:“居士性情敦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定會求仁得仁。”

馮念雖然和王樺想法差不多,都覺得邵瑜是個假道士,但聽對方說的是好話,麵上也多了幾分高興。

“觀主,您先前說的,能帶我去尋親,如今可還算數?”等到晚間,其餘人都快要歇下了,瘦猴方才期期艾艾的問了出來,而其他四人此時也都是一臉希冀的看向邵瑜。

他們眼見邵瑜進了楚府,似乎有常住的架勢,因而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