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同寢(1 / 2)

孫待詔在倒在地上抽搐, 慕明棠看也不看,邁過地上的人, 飛快地跑到謝玄辰身邊:“嗯,我們回家。()”

慕明棠扶住謝玄辰的手,才驚覺他的手比她想象的冷多了。他的手指冰涼一片,像冰一樣。

慕明棠心中吃驚, 不由抬頭看了謝玄辰一眼。謝玄辰側臉的弧線依然高傲跋扈,一副對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慕明棠咽下肚子裡的疑問, 扶著謝玄辰, 轉身往玉麟堂走。

剛才謝玄辰一路走來,沒人敢靠近他, 他也不許彆人攙扶,硬是自己走過來。現在慕明棠扶著他的動作自然而然,謝玄辰沒有拒絕,依然冷著臉,高傲地揚長而去。

他們兩人走後, 跪在地上的女官才敢動彈。她們爬到孫待詔身邊, 七手八腳,手忙腳亂:“孫姑姑,你怎麼樣了?”

相南春等人跪在地上恭送王爺和王妃。等謝玄辰和慕明棠走過去後, 相南春慢慢站起來,她朝混亂的屋內掃了一眼, 終究什麼也沒說, 低著頭跟上謝玄辰二人走了。

在其位謀其政, 現在,相南春已經被送到岐陽王府。宮裡的事,已不再是她能管的了。

靜齋熱鬨得快,散場更快,很快就隻剩蕭蕭竹影。另一邊,慕明棠扶著謝玄辰回到寢殿。他們兩人走得並不快,身後一眾隨從不敢催促,全都無聲跟在後麵。現在謝玄辰坐到寢殿座椅上,丫鬟們才魚貫而入,給兩位主子換熱水、換新茶。

相南春進來,垂著眼給慕明棠問安:“奴給王妃請安。奴婢相南春,原是尚功局司製,前些日子皇後娘娘思及岐陽王府無內婢,賜奴婢來岐陽王府伺候。”

謝玄辰初九傍晚發狂,慕明棠第二天中午就被帶走關起來了。她走的時候,王府裡隻有四個丫鬟,兩個蔣家來的陪嫁,兩個從晉王府調來的。等宮裡正式送來內務女官,慕明棠已經被孫待詔等人關起來了。所以,慕明棠還沒有見過相南春。

相南春自我介紹之後,慕明棠了然,這就是岐陽王府的內務主管了。王府規製不如宮中嚴密,可是每個位置上的人數也是有定額、有品級的,仔細論起來,大小也算個官。原本岐陽王府配置齊全,隻不過兩年下來,這些人死的死,走的走,王府製度日漸荒廢。等到今年,府裡連個丫鬟都見不著,闔府上下全是看守的士兵。

名為王府,實則與牢獄無異。

外麵人敢這樣疏忽,無非是仗著謝玄辰大半的時間都在昏迷,僅僅清醒的片刻,他也因為銬鏈而無法行動。玉麟堂之外的殿宇全成了擺設,裡麵人手自然也不需要了。

但是謝玄辰醒來了,還莫名其妙掙脫了鎖鏈。岐陽王府若還是個空城,連跑腿的丫鬟都沒有,那就完全說不過了。皇後從六尚撥了人下來,勉強湊齊王府的配置,相南春就是這波女官的領頭,主管王府內務。

慕明棠對此沒什麼意見,哪個當家太太是自己動手的,不說蔣太太,僅說慕明棠的母親,她們家院子才三進,她娘手下也有十來個丫鬟婆子。這麼大的府邸,靠一個人哪裡打理的過來。

她們家是商戶尚且如此,堂堂王府的排場更不必說了。原來沒辦法就算了,現在謝玄辰醒來之事已經被人知道,慕明棠作為王妃,總不能自己砸自己的臉麵,親自做家務。

岐陽王府總需要有人來當差,宮裡來的人辦事還穩妥呢。至於這些女官背後的人都是誰……以慕明棠如今的處境,無論背後是誰,她都做不了什麼。

還不如省點心,和和氣氣地和相南春打交道。相南春好當差,慕明棠也過得舒服。

慕明棠點了點頭,隨便說了些勉勵的話,給足了這位新任內務總管的麵子。相南春意外地發現這位岐陽王妃比想象中好相處,至少比旁邊的岐陽王好多了。

相南春一一應了,最後站起來問:“王妃,灶上火還留著,您可要吩咐宵夜?”

慕明棠一聽就懂了,她被孫待詔那些人餓了快兩天,要是和北逃時比,這種程度的餓完全不值一提。但是慕明棠被收養後衣食無憂,一年來定點吃飯,又把她的胃養嬌貴了。現在,慕明棠就餓得胃難受。

宮裡人說話就是體麵,這樣既討好了慕明棠,又不至於說出真相讓慕明棠尷尬。慕明棠內心服氣,順著台階點頭道:“好啊,不過晚上不宜吃太油膩,做碗薏仁粥就好。”

慕明棠說完,很自然地回頭看謝玄辰:“你要吃嗎?”

謝玄辰臉色還是冷冷的,一副誰欠了他錢的模樣:“不吃。”

“哦。”慕明棠回頭,吩咐相南春,“要山藥雞絲粥,小火,煨的時間長一點。”

相南春很是吃了一驚,飛快地瞟了謝玄辰一眼,又驚懼地看向慕明棠。結果方才看起來極為不好說話的岐陽王什麼反應都沒有,任由慕明棠擺弄。

相南春有點懵,岐陽王方才掰勺子發難的時候,相南春一點都不懷疑謝玄辰能殺了她。之後去靜齋,謝玄辰對著太後身邊的首席女官,也是冷嘲熱諷,一點情麵都不留。怎麼到了現在,王妃當著他的麵反駁他的指令,他卻像個老好人一樣,一點都不見惱呢?

相南春看著這兩人欲言又止,最後頂著一頭霧水出去了。相南春走後,其他婢女看見謝玄辰就害怕,沒人敢單獨留著,都紛紛找借口出去了。

等人都走後,慕明棠說:“煮粥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我扶你回床上歇一會吧。”

“好。”謝玄辰起身,結果才剛站起來,猛地脫力,竟然連站都站不住。慕明棠被狠狠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你怎麼了?”

“彆說話。”謝玄辰臉色發白,唇色更是淡的沒有,“不許告訴外麵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慕明棠趕緊把他扶回床上,又是塞軟枕又是蓋棉被。謝玄辰躺回床上,疲憊地閉上眼睛。他皮膚蒼白,臉頰瘦削,睫毛纖長,此時虛弱地躺在床上,頗有些病美人的感覺。

慕明棠內心的感覺非常奇怪,剛才謝玄辰對著孫待詔的時候,霸氣囂張,何其威風,結果一關門,瞬間成了這副嬌弱模樣。

本以為他是個惡霸,結果是被惡霸搶的美人。

慕明棠無語,取來帕子,輕輕為他擦額上的冷汗:“你難受早些說啊,我就不會相南春廢話那麼多了。現在好些了嗎?”

謝玄辰閉著眼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慕明棠看著有些怕了,皺眉道:“你哪裡不舒服?要不我去叫太醫吧。”

“不用。”謝玄辰睜開眼,緩慢說道,“有點累,緩緩就好了。”

不是其他毛病,慕明棠多少鬆了口氣。謝玄辰之前的身體她是知道的,正常時走得快了都喘,那天夜裡卻一人鏖戰良久,打傷了那麼多人,這根本不是他現在的身體能負荷的。當時謝玄辰精神狂躁,感覺不到痛和累,現在恢複了正常,他的身體肯定受不了了。

謝玄辰本來就該靜養,結果發現她不在,硬是撐著虛弱的身體去找她。他能獨自走到靜齋,慕明棠都覺得不可置信。

慕明棠欲言又止,最終低低歎了口氣:“他們總不敢對我怎麼樣的,晚一兩天也無妨,你既然這麼虛弱,何必硬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