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效(2 / 2)

這是他唯一的軟肋,也是讓他可以繼續走下去的勇氣。隻要有她,無論是曾經帶給他無限屈辱的鎖鏈,還是小道士提出來的慢刀子割肉般的雙重折磨,他都可以忍受。

之後那天,慕明棠陪著謝玄辰去鎮青堂,小道士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小撮香灰,混著艾草點燃,隨後就從外麵鎖住門。其實這一道門形同無物,包括裡麵的玄鐵鏈,都起不了什麼作用。

如果謝玄辰可以克製住藥引,那門和鎖都沒有必要;如果謝玄辰控製不住,外麵加再多鎖,都攔不住他。

他們真正依仗的,其實恰恰是危險的源頭。他們都在賭謝玄辰的意誌力。

小道士和慕明棠等在門外,夜風帶著湖麵上的水汽,吹在人身上有些冷。小道士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抱緊了胳膊打哈欠:“好冷啊,又冷又困。”

小道士說完奇怪地看向慕明棠:“你不冷嗎?”

慕明棠搖頭,眼睛幾乎一動不動地盯著香。小道士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說:“一炷香還遠著呢。這裡風太大了,我們站在這兒乾等著也是等著,不如去閣樓裡坐一會吧?”

慕明棠搖頭,輕聲說:“不必。小道長覺得冷,就先去歇一會吧。”

小道士遲疑:“這裡又冷又黑,如果隻剩你一個人,你……”

“我不怕黑。”慕明棠對著小道士笑了笑,說,“多謝小道長好心,我並不害怕。今日辛苦道長了,道長快去歇一會吧。鎮青堂雖然沒怎麼用過,但是裡麵的坐墊細軟都是新的,道長想要什麼,儘管開口,不必客氣。”

小道士將信將疑:“那我真走了?”

慕明棠點頭微笑。既然慕明棠執意,小道士也不再勸,自己進偏廳取暖去了。小道士上了樓,抹黑點著了燈。剛才摸索的時候他就覺得這裡擺設很貴,點亮後發現果然真的很貴。

樓台精巧,錦繡堆疊,處處掛著書畫屏風,貴中見雅。小道士摸了摸香爐,發現是真金做的,嘖嘖感歎:“我以為是鍍金,結果是純金。這些書畫也都是名家手筆吧,在他們家裡就像不要錢一樣掛。他們王府怎麼這麼有錢?”

小道士四處摸了一會,最後舒舒服服地坐到椅子裡,桌子上的糕點他也不客氣,隨便挑著吃。反正他不吃,明天就全倒了。

小道士懷著報複的心態享受了一會,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是個醫者。他想起留在樓下的慕明棠,她畢竟是個女子,一個人呆在黑黝黝的室外,真的可以嗎?

鎮青堂是建在湖中心的閣樓殿堂,白日在此設宴賞景自然清幽雅靜,可是深夜出現在這種地方,就有點嚇人了。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黑不見底的水麵,岸邊樹林裡時不時傳來嗚嗚的風聲,小道士走慣了山路,剛才站在外麵都毛毛的。

小道士的良知終於壓過了他對富人的仇恨,他抱著糕點走到窗邊,想喊慕明棠上來坐一坐。小道士推開窗戶,發現慕明棠已不在原地。

她站在窗戶下,麵對著屋內,清清冷冷的月光灑在她身上,仿佛在她肩上落了一層霜。

小道士忽然就安靜了。他記得謝玄辰就把自己鎖在差不多的位置,借著月光,仿佛都能看到謝玄辰的身影。

慕明棠一動不動,屋裡裡麵也沒有動靜,可是兩人莫名都知道,對方就在一窗之隔的地方。小道士看了一會,默默拉上窗戶。

小道士基本把自己吃了個半飽,他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在袖子裡兜了兩塊糕點,慢悠悠下樓。

樓下,計算時間的那柱香果然即將燒到末端。

火星倏地亮了一下,然後就再也不見,慕明棠幾乎是同時跑到門邊,拿出鑰匙開鎖。剛才慕明棠本來想留在屋內的,可是謝玄辰卻堅決不同意,還讓她在屋外上鎖。如果慕明棠不肯,那他就在屋內自己鎖。

慕明棠哪裡放心,如果從裡麵上鎖,萬一出現什麼事,她進都進不來。她隻能按照謝玄辰的要求,關上門,從外麵上鎖,現在時間到了,慕明棠立刻跑進來看謝玄辰的狀況。

謝玄辰看起來累極,臉色煞白,眼睛都是紅的。慕明棠一看到就鼻子酸,謝玄辰卻搖搖頭,沙啞道:“我沒事。”

他說著想站起來,可是才剛動,就猛地頭昏,玄鐵鏈連著後麵的重物,發出嘩啦一聲巨響。

慕明棠連忙上前扶住他,扶著他慢慢坐回座位上:“不要急,慢慢來。”

慕明棠說完,趕緊回頭找小道士:“小道長,你快來看看他怎麼樣了?”

小道士在門口嗅了嗅味,見艾草的味道散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走進來。他給謝玄辰把了脈,說:“第一次就算成功了。一會我留兩帖藥,每天中午晚上各一次,喝五天後,再著手準備第二次治療。”

謝玄辰連說話的精力都沒有,隻是點頭。慕明棠又問了些飲食忌諱,才鄭重向小道士道謝,送小道士出門。

慕明棠要留在這裡等謝玄辰,小道士知道自己留下來也是個礙眼的,還不如早點回去睡覺,遂很乾脆告辭。小道士走後,慕明棠坐到謝玄辰身邊,摸到他手指冰涼,心疼不已:“很難受嗎?”

謝玄辰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隻是搖頭:“還好。”

謝玄辰說還好,那就是真的很難受了。以毒攻毒這種事情聽著簡單,可是其中的痛苦隻有當事人才能領會。

慕明棠內心裡默默難受,她沒有告訴謝玄辰,隻是沉默地將他手上的鎖鏈打開。

鎖打開後,慕明棠本來想自己抱到地上,卻被謝玄辰強行搶走。這副鎖是真的沉,慕明棠想起些什麼,問:“你是怎麼把他們翻出來的?庫房的人沒有懷疑嗎?”

謝玄辰沒有多說,隻是含糊道:“他們沒注意到。”

這麼顯眼的東西,會注意不到?慕明棠表示懷疑,可是謝玄辰這樣說,慕明棠也沒有追問,就當做真的隻是偶然。

等謝玄辰頭痛的勁兒過去後,他們倆才回玉麟堂。回去時和來時一樣,並沒有驚動丫鬟。

或許,未必是沒有驚動。

他們離開一次兩次,丫鬟可能還不會發現,但是這麼長時間他們不在屋內,守夜的丫鬟真的一無所知嗎?

慕明棠沒有再往下想,謝玄辰沒有說,她也就不去問。現在王府內的人員成分十分複雜,慕明棠也說不清楚,多少是皇帝的人,多少是謝玄辰的人,多少裝聾作啞,又有多少暗暗投向了謝玄辰。

這樣治療了幾次後,慕明棠也不知道有沒有起效,可是謝玄辰神色逐漸平和起來,不再像曾經一樣敏感尖銳了。這樣看來,無論實際上是否有成效,能醫治謝玄辰的心病,就已經不虛此行。

時間一轉眼進入三月,草木複蘇,繁花盛開,京城中的活動也頻繁起來。初五這天,祝太太親自寫了帖子,邀慕明棠去大香積寺上香。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長長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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