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1 / 2)

你親自教?吉安腦子裡浮出了五字, 虎毒不食子。他沒懂她話裡的意思,是不太會念書啊,天賦問題, 不是態度不端正。想想自己的前生,吉教授、安博士聯袂出馬,都折戟了。

吉教授還專攻數學,而他親閨女卻在數學上連著翻跟頭, 就沒停過。有幾回學校裡老師到家裡聚會, 她都躲出去。可以說,吉教授一輩子奮鬥出來的盛名,被她一人用十年時光敗完了。

“那…那要是教不好呢?”

“我都教不好嗎?”楚陌看出媳婦的擔憂了,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隔了一小會回道:“那我就帶著, 教他旁的, 說兵書,內家功夫, 騎射等等。再不濟…家裡還有地, 可以種地。”

吉安舒了一口氣, 不跟四書五經死磕就行,她要求不高。

見狀, 楚陌笑之:“腳下皆是路, 不一定非要硬闖一條不合適己身的路。”牽著她漫步在甬道上,“今天在家都做什麼了?”

“你走了, 我又睡了一會。天大亮後, 府外吵鬨, 方大娘說肯定是永寧侯家楊小爺偷溜出府了, 我出去瞧瞧…”吉安想到那皮小子, 就止不住發笑。今晨他還想躲她府裡來,可門房早兩年就被世子夫人關照過了。

聽吉安說完,楚陌講了之前詹雲和邀他們去未青湖玩的事。

“不要。我不樂意跟他們湊一塊。”吉安表明:“哪天有空,你領我去走走。要是環境好,等以後太爺他們來了,我們可以常去。”

他也是這般想的,楚陌回屋洗了手臉,喝了盞茶:“安安,我今天見到太子了。”也許吉彥的事還有變數,太子在看完他的卷後,就三轉兩拐地到了詹雲和席旁。

雖內裡關係沒那麼融洽,但他與詹雲和、吉彥確是實實在在的姻親。同科還同是進士,未免也太招眼了。尤其吉彥會試還九十三名,外界會如何言論?提他不如提詹雲和。

詹雲和年紀輕,會試名次又靠前,提一提就入翰林院。入了翰林院,太子就用得上他了。

“不止太子殿下,你應該還見著皇帝了。”吉安讓辛語去端一盅中午燉的蘆枝銀耳糖水來。

“是。”太子除了嘴和兩耳朵長的與皇帝一模一樣,旁的全是兩個樣兒。楚陌拿著杯蓋輕摩著白瓷杯口,斂下眼睫:“三哥八成還是同進士。”

吉安不在意地輕笑:“照著會試成績,他本來就該是同進士。不要說什少穿了一件衣服,會試期間被抬出來的士子多了去了。”沒被占便宜,她很滿意,“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我看他接受得挺好,就彆大悲之後再大喜了。”

“嗯,大悲大喜容易鬨病。”楚陌笑了。

不是她心壞,吉安哼哼道:“要依我的意思,三哥殿試得個八十一名。是了同進士,抬眼還能看著進士老爺後腦勺。從此叫他見著他閨女就心絞痛,那我這心裡能暢快不少。”

楚陌瞧著他媳婦,嘴角扯都扯不下來:“單三哥八十一名還不夠痛快,若詹雲和再摘得傳臚,咱們大侄女估計得要病一場。”

什麼意思?吉安趴到榻幾上,傾身湊近楚陌:“傳臚啊?”

“傳臚怎麼了?二甲頭名也是二甲。”楚陌親了她一下,小聲道:“告訴你個秘密,吉欣然最最希望的是江崇清得傳臚。”

不由大睜雙目,吉安一下子懂了:“她…押了多少?”

“三百兩銀。”楚陌見媳婦故作肉疼,笑得嘴都裂開了。

“到底是什麼讓她這般自信?”兩世大方向雖然沒多變,但具體事跡早已有了偏差。三百兩銀子一個教訓,於吉欣然算很貴了,但願她能早些看清一些事,彆再沉溺了。吉安想自己跟家裡這口子打賭,押注都一文、十文,確實有點太保守了:“相公,下次我壓一百文錢。”

把手裡花不出去的四百多文錢輸光為止。

“好。”

西城詹府,吉欣然親手準備了晚膳,備了酒,在詹雲和和她爹歸來後,送去了前院。自聽了那傳言,她這心裡就不安極了。雖在小姑之後出嫁,但算算日子也過半年了,她肚子還沒一點消息。

最近雲和又因著爹的事,跟她鬨彆扭,不回後院。原還想晾一晾,可現在…不久後他們就要回鄉,到時她再不願,唐悅兒也定是要跟著來京。無論如何,長子必須是從她肚裡出。

詹雲和今日心情不差,雖然皇帝未在他身邊駐足,但太子有。與嶽父對飲,講了幾句寬心的話,便說起楚陌與江崇清。

“我還是站小姑父。”江崇清虧在祖上,他當初沒拜江叔臻為師,顧慮不止在張仲,更多的是在皇上。

這一點吉彥不反駁:“但江崇清也不差,三鼎甲肯定有他一席。”善之是範州府小三元,陝東解元。那江崇清在文風鼎盛的江南,小三元、解元都入囊中了,可見厲害。

“未必……”

聽著兩人就三鼎甲爭辯,跪坐在旁倒酒的吉欣然麵上含笑,想插一嘴,但強忍著。三百兩銀押江崇清傳臚,一賠五。後日她就可以著人去賭坊拿銀子了,一千五百兩,可抵得上詹家下的聘禮了。

喝到亥時,詹雲和眼生迷霧。吉彥雖清醒但也是過來人,一手撐著額,裝起了醉。又喝了幾杯,翁婿便散了。

吉欣然讓小風伺候她爹就寢,自己則哄著詹雲和去內院。隻詹雲和尚有三分醒,一直搖頭,終還是她留在了前院。

殿試次日,內閣、翰林院伴君閱卷。經幾番爭論,好不容易推出了前十,呈到皇帝、太子跟前。前十裡,江南占了七席,如會試一般,皇帝不甚滿意,看向太子。

太子拿出一份卷,不出意料,又是一番激爭。翰林院以朱正傾為首,一致以為這份卷雖切合實務,但缺乏實質。言之有物,可又模棱兩可。

“此回殿試是以製衡為題,朱大人說言無實質,那依你看談製衡之道,怎麼才算是講到實質?”工部蒙尚書拿著卷,老眼沉沉地盯著癟嘴朱正傾:“你也不用論其他,就拿你翰林院來說。”

實質?真要說到根上,皇上頭一個該清的就是翰林院。本該清貴,卻一團烏煙瘴氣。他朱正傾可是將其師張仲那套排除異己的手段學了個透透。昌平二十五年探花徐誌,出自江叔臻的臻明書院,在翰林院未待滿三年就被迫外放。

製衡?翰林院哪裡還有“衡”,早已被強權侵蝕。

朱正傾說起話也是鏗鏘有力:“還請蒙大人先放下私怨,科舉乃是國之大事,當慎之又慎。”

“老夫與你沒有私怨,隻是覺有些人該認清一點,牢記我等皆天子門生,而非某位臣子的學生。”蒙老尚書也不管旁人意見,將手中卷插在第四。

“你……”

朱正傾還欲說什,但當餘光掃到太子正冷眼看他,立時閉了嘴。在景易這可沒有見好就收的理兒:“聽說張老摔傷了腿,朱大人當天就去探望了?”

這…這叫他如何回答,朱正傾不敢欺上,遲遲才拱禮老實道:“張閣老於臣有恩,臣讀聖賢書,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再者年老骨弱,摔不得,臣以為上門探望並無錯。”

“是無錯。”景易拿起擺在頭名的那份卷:“隻當下境況不一樣,張老與楚陌之事尚未清白,你又是翰林院學士…該懂得避嫌,不要予外留下話柄。”

心一緊,朱正傾明白太子的意思了,可…目光瞄向他拿著的那份卷,楚陌頭名已經定了,他還要避什嫌?

吵到天將黑,清乾殿才得清靜。皇帝看過列榜,提筆點了榜眼,將之轉給太子:“你有什麼意見?”還有幾個空位,他不準備填了。

景易手中拿著吉彥的手稿,閱過兩遍了。以小家論大家,寫得實在,映射也精準。若其會試成績再好一些,入進士之列,也算實至名歸。但…這卻不是他所願,拿了筆,在八十一空位上填了“吉彥”。

雖離了自己原先的想法,但皇帝也不意外:“不能再高一位?”

“楚陌還不到封無可封時,他的功,沒必要惠及旁人。”景易看向他爹,神情難得肅穆:“父皇以為呢?”

自年初,貢院那就有暗衛盯著,所發生的事,皇帝是一清二楚。吉彥與詹雲和翁婿住在一個屋簷下,穿著卻有差彆。內情暗衛也查清了,若吉彥不進八十,那小七的決定也正好。

官員之間,抱不緊是最好。

“如有一日,楚陌封無可封了呢?”

“他有家室,他沒的封了,就封他的妻小。封完妻小封祖宗,排除他娘就行。”景易放下吉彥的手稿:“父皇,您喜歡有所圖的臣子,還是立了大功卻無所求的大臣?”

“前者要知道分寸,後者信不得。”皇帝回得沒猶豫,無所求當官做什?寺裡的和尚天天對著佛主念經,有幾人能斷儘三情六欲?更何論是身處名利窩的官。

楚陌向小七要吃食鬨了一出誤會的事他也聽說了。兩人已經打上暗語,一個不客氣一個舍得給。

景易拿了詹雲和的答卷,快速閱了一遍,再提筆在二甲之首提名。皇帝蹙眉:“你準備把江崇清放哪?”

“探花。”景易露悲:“父皇,兒子發現楚陌和江崇清長得都很出色。還有詹雲和樣子也不差…”

“這不賴朕,要怪怪你母妃,你長得像足了她。”皇帝有點不高興:“你自己也沒節製,抬手摸摸那兩腮肉,再大就往下垂了。”敢情昨天殿試,他還注意了這茬。賢妃年近三十才生他,容易嗎?嫌棄長相,他哪來的臉?

景易連著筆在探花那列填了江崇清:“兒子也在想要是鼻子、下巴隨了您,自個定十分俊朗。”

見探花後落了名,皇帝臉都黑了:“給你機會,你就來氣朕。朕與你說過不喜江崇清。”

“您隻說過江崇清不能為狀元。”景易把楚陌的名字也寫上了:“父皇,看到江崇清那篇策論,您就該知道江叔臻在悔。”

“他悔,朕就應既往不咎?”皇帝每每看到張仲那副嘴臉,就恨不能著人去江寕鞭打江叔臻。離了翰林院便不能活了嗎?他都想好下放他去陝東了,任命在半路上,他辭了官。

江叔臻知不知道他隻需在陝東乾出政績,陝東布政使的位置就是他的。兵權外散,大景的幾處糧倉必須在他手裡握著。

混賬東西!

見他爹氣喘,景易急忙上前幫著順氣:“為了一個江叔臻,犯得著嗎?”要不是有滿後宮的妃嬪,他都要生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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