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1 / 2)

“說完了嗎?”楚陌微微一笑:“你回去告訴皇上,下臣連夜收拾包袱行李,馬不停蹄地往回趕。”怎麼練密衛,他可以問問老和尚。

笑什?他們在講很緊要的事情,必須嚴肅。白臉密衛後撤半步:“狀元爺,皇上真的快撐不住了,您思慮思慮在京裡有誰能比皇上更懂您?”

“內子。”楚陌見密衛緊張,不由細觀他的身姿。雖外裹著衣衫,但緊繃之下隱藏的力道凸顯。這是一個高手。

看什麼看,白臉密衛自覺該說的話差不多都說了,拱手告辭:“奴才在京裡候您。”要不是清楚曾經的太子爺現在的皇上,與這位在清乾殿裡都謀些什麼,就這直白的眼神,都能叫他生誤會。

內子,您內子正在瞅著您呢。

“你是暗衛。”楚陌語氣肯定。此人長相普通,擺在宮裡,也就是個不起眼的太監。但能跑這趟差的,送的還是蓋了私印的金冊,其必得皇上信任。加之身手和敏銳的感知,他更偏向於暗裡人。

勾唇一笑,白臉未回,再拱手:“告辭。”後退兩步立馬轉身疾走逃離。這是什麼仙兒?不怪皇上想他,眼神也太利了。關鍵…平眉擰成蟲,哭喪著臉,他到底是哪裡暴露了身份?

白臉公公一出吉家院門,吉安就上前了:“我讓辛語收拾東西。”

“不急,”楚陌拿著金冊的手背到身後,目光仍停留在院門:“明日走不了,就後日。”漠遼結盟,三十萬大軍雖壓境,但北望山嶺較險峻,易守難攻。他早就將皇上的意思透給了永寧侯府。永寧侯在皇上的密旨沒抵達境邊時,定是以守為主。

還是利索些吧。吉安給辛語使了個眼色,又吩咐候在院門邊的周明:“趕緊著人給老太爺送信,東西若沒收好,就帶一些著緊用的。”

看了一眼少爺,周明回到:“是。”

“善之,”吉俞焦心,望著他欲言又止。楚陌回過身:“沒事,吃飯吧。”剛白臉暗衛並沒提及南徽,那京城應還被京機衛圈著。昌平皇帝駕崩,楊瑜西和蕭家閨女的親事要往後延…若情況好,現在該有一批糧草已經運進西北了。

雍王景染?昌平皇帝元後沈氏所出,舅舅乃戶部尚書沈坦,娶妻南豐大氏族謝氏嫡長房嫡女謝紫妤。這謝紫妤的父親謝寧海,前兵部侍郎,現任肅寧總督。

肅寧可不是一般的地兒,那裡有鐵礦。

昌平皇帝的繼後呂氏,現在是呂太後了,聯合貴太妃,即良王母妃反咬皇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這呂太後忍了太久了,昌平皇帝在未立太子之前,極寵其所出的九皇子。因極寵,九皇子到了年歲,也未得出宮建府,封王之事更是一壓再壓。

不過這也沒耽誤九皇子斂勢。

呂氏不傻,忍著,忍到昌平皇帝成先帝。新帝登基,九皇子夠歲數了必是要封王。封了王,再有其外祖兵部尚書呂俊峰為首的勢力支持,上朝參政自然而然。

六部之中,兵部、戶部都不穩,吏部尚書蒙老又掌權不久,刑部進奎文…誰也不沾,但瞧著也不像是個純臣,這個更危險,剩下禮部、工部。禮部不談,工部尚書乃嚴啟,他正恨著新帝呢。

這麼一捋,楚陌有點可憐新帝了。坐在桌邊,吃著驢肉餡的烙餅子,餘光留意著喝魚湯的媳婦。他家小後代大概是貓兒投的胎,一連喝了十天魚湯不帶膩的,還越喝越上癮。

昨日,媳婦念紅燒魚籽。整整一盤,全她一人吃了。懷胎快兩個月了,鼻子是愈發靈敏,但沒吐過一次,胃口極好。

給閨女夾了一張烙餅,吉孟氏在想還有什麼沒收拾。知道七月份要走,她早半月就在清理箱籠了。去京裡閨女家,她和老頭子得體麵點,一些褪了色的衣物清出來留家裡。攏一攏,要帶的也就四隻箱。

“京中府裡有細綿嗎?小孩兒衣物也得準備起來了。”

“有。”吉安知道她娘在想什麼:“各色緞子都有,我們回鄉前太子…現在是皇帝了,還賜下一些。您和爹就帶幾身夏秋衣物便可,旁的咱們到京裡再裁。”

“我和你爹有不少好衣服呢,都七八成新。”家景好,也不能瞎造。吉孟氏覺他們又不出府應客,裁兩身見客的行頭就足夠了。說起見客,閨女回門時,和女婿送的子母綠頭麵,她還一回沒戴出去過。

隻在裡屋作過一回妖,大晚上梳了髻戴給老頭子看了。

吉安笑道:“隨您。”隻要他們願意跟她離開,什麼都好商量。用完晚飯,碗才放下,吉俞就拉著楚陌出門溜達。也不知兩人聊了什麼,洪氏見當家的回來又開始翻家底,沉了心。

今兒她看著那麵白無須的男子,是真切地認識到妹夫與他們不一樣:“你能不能給我透點底,彆叫我猜。”她猜隻會往壞裡猜。

把金銀大錠放到一邊,吉俞已經想好要將它們換成散銀:“等善之他們離開了,咱們去趟你娘家。”抬眼看向婆娘,“糧價漲了,讓爹和幾個舅兄備點糧。”再請老丈人給尋摸幾把剁骨刀,要開刃的。

“家裡有糧。”洪氏瞧他不像是在耍玩,想到什心不由地一抖:“要…要打仗了?”陝東這一片沒鬨災害,她小時聽爹說過,世道一旦生亂象,首要就是屯糧。

吉俞沒吭聲,洪氏見此愣了幾息,抬手向吉俞,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撫吉俞:“沒事啊…我我告訴你,我小時候跟我爹學過殺豬。爹都恨我不是個男娃,不然肯定比我幾個哥哥厲害。你…你見過我殺雞的,那手法…”

她不是說她沒殺過豬嗎?吉俞手裡抓著銀角子,兩眼盯著沒聲了的媳婦。

“怎麼就要打仗了?”洪氏壓著氣,大景才安生多少年?二十年前北邊跟遼匪子打,她大爺家被抓了兩壯丁,都再沒能回來。她有兩兒子,還有十一個半大侄子…萬一再抓壯丁,誰受得住?

吉俞下炕,一把摟住眼眶紅了的媳婦:“不怕,還沒打起來,咱們先做足準備。”抓壯丁肯定是抓不到他們家,畢竟上有楚陌和老三,不說爹,他和大哥也有功名。他怕的是,窮極生惡。

抬手大力抹了把眼,洪氏抽了下鼻子:“讓爹給咱多備幾把剁骨刀。”

“你殺過豬?”

“沒,但我看爹殺豬眼都不眨一下。”

噗呲一聲,吉俞笑開:“我還想你保護我呢,看來還是得我來保護你。”

東耳房裡,楚陌給媳婦捏著腳,這是他最近讀醫書新學的。吉安細品著他麵上的神色,平靜且認真,他是真的在專注給她捏腳。

“皇帝為什麼突然急召你回京?”

“京裡最近很熱鬨,他召我回去湊熱鬨。”楚陌捏完左腳,放到腿上,再抓起媳婦的右腳尋找穴位:“這個力道可以嗎?”

“正好。”這捏腳師傅不錯,吉安後仰靠著椅背:“就沒旁的緊急事兒?”他們離京兩月餘了,南徽的情況怎麼樣了?皇帝有找著接永寧侯班的武將了嗎?這些她都想知道,但不會去問。

“西北要打仗。”楚陌抬眼笑看媳婦:“因為前有良王去南徽監軍,張仲主張不可厚此薄彼,故西北那也要派監軍,百官一致推舉我。”

咕咚,吞咽了下,吉安輕吐氣。之前趙子鶴提前向朝廷要軍餉,她就有點想不通。為何提前要,真的是因軍情?為要軍餉,後來更是膽大包天屠戮三村…現在她明白了。

其劍尖指向的是北伐軍。

“通敵叛國嗎?”

“趙子鶴想的是勝者王敗者寇。”楚陌笑之:“以為勝了,屠村、通敵等事便理所當然地沉沒,無人再敢提。太天真了,民心所向,勝之所往,君之所在。他不得民心,隻會是敗寇。”

吉安給他豎大拇指:“說得好。”有些事,她不問。但能告知她的,他也不會隱瞞,“那你會去當監軍嗎?”

輕輕揉捏,楚陌眼睫顫動:“會吧。”

就知道是這樣,吉安雙手抓著椅把,沉凝片刻後說道:“我要求不高,活著回來就行。”雖然監軍不是先頭兵,但踏入遼邊亂境,多的是變數。“不是全須全尾,你也要回來。我不需要你做聖人,來成全我下半輩子的美滿。”

手頓住,楚陌抬頭:“我就是你的美滿。”

若是過去,去了遼邊,他也許會隨性耍鬨,順便發泄心底的陰鬱。但現在…他想過太平日子。當然了若真的形勢不妙,他亦不會犯倔,肯定第一個離開戰場,回京裡或楚田鎮找他們,才不會為天下蒼生舍己身。

能叫他舍己的,隻有她和太爺,至多再加上小後代。

“你清楚就好。”吉安抬腳頂了頂他的下巴,雙目晶瑩地笑著說:“楚陌,有些地方太危險,我雖然陪不了你,但會一直待在家裡等你回來。我會照顧好太爺,照顧好…”下望一眼肚子,“我們的小後代。”

抓住她的腳,貼到頰上,楚陌笑得鳳目彎彎。望著心愛的人,他突然間有點懂老和尚了。老和尚喜山河秀麗,故惡極總南下侵犯的漠遼。他有家室,也想安居。

“楚大老爺,我把手借你,你放過我的腳好不好?”他雖不嫌棄,但吉安有點羞。

楚陌搖首:“腳也香香的。”他都親過,跟手沒差。

雖說不急,但翌日一早,吉安一行還是啟程了。坐船也方便,到碼頭隻需三刻。吉誠、吉俞兩兄弟給爹娘磕了頭,再三吩咐有事沒事多寫信回來。比之送行的人,兩老倒是不怎悲傷。一個隻掛著地裡收成,一個念著西屋書房。

才要轉身上船,十三園管事急急趕來,遞了封信予楚陌。楚陌也沒急著看,先與吉安扶兩老上船。在場各位也不以為,信與他們有什關係。揮彆之後,進船艙的進船艙,歸家的歸家。

“什麼?”

二樓船艙廂房裡,吉安都驚了,愣住足五息才回過神來:“吉欣然…她瘋了嗎?”

唐悅兒在六月十八晚上發動,疼了一夜給詹雲和生下個兒子,二十信兒就送到棗餘村了。信裡沒提吉欣然花重金買了上好的紅花,熬了湯水給才生產了的唐悅兒喝,致其血崩的事兒。

楚陌是一點不意外,將信折好塞回信封裡:“一個才出生十日的嬰孩染上傷寒,一般大夫都不敢用藥,估計難保。”

“唐悅兒都不能生了,吉欣然竟還去動的孩子。”吉安覺她真的是瘋得不輕:“那孩子現在就是唐悅兒的命,要是保不住,唐悅兒能要她償命。”她有沒有考慮過後果?如此歹毒,她害的不止是自己,還有年歲尚小不知事的欣欣和小豆子。

“詹雲和呢?”

楚陌給媳婦倒了杯溫牛乳:“你不覺這樣的結果是他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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