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1 / 2)

“是隻有一子,還是僅承認一子?”楚陌既然孤身來這,進奎文便知自己早暴.露了。不過無礙,事至此,他已退無可退。

還真是叫他猜著了。楚陌直對進奎文的逼視:“我回京一月了,到現在才來見你,便是已經向他確認過。他說了,是隻有一子。”

進奎文不信,驀然笑之,眼裡儘是諷刺。

“景程隱並不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人。”楚陌不欲再多解釋,他來這一趟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至於你的父親是誰,大概也就隻有你母親黎永寧清楚。”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進奎文叫住了楚陌,麵上已恢複平靜,沉凝三息問道:“你知道我的小字是什麼嗎?”

楚陌脫口而出:“靈秀,鐘靈毓秀。可這能代表什麼?世上靈秀千千萬萬,難道他們都是源自景程隱?你外放二十年,都做了些什麼…需要我來提醒你嗎?三十年前,閎衛府瘟疫又是怎麼回事?天知地知你也清楚…再有黃隱語、梁啟絹之流,樁樁件件都在書寫著黎永寧的卑劣,你覺她和景程隱是一路人?”

“我做了什麼?”進奎文笑盈盈,看楚陌的眼神充斥著挑釁。

他出門已經有半個多時辰了,楚陌腳跟一轉往回:“你既以為自己是景程隱之後,那又為何一邊恨他不承認你,一邊挖著景氏國本喂養前朝餘孽?你是覺隻要緊緊攀著景程隱,就算事發也無人敢殺你嗎?

那要叫你失望了,景程隱已經被你們母子惡心得回京了。”腳下一頓,回首笑道,“對了,三易庵的人被他全殺了,京郊燕離山上穀木庵也被他夷平了。”

進奎文背在身後的手慢慢收緊,麵上和煦:“你就不怕我跑了?”

“你覺得你跑得掉?”楚陌轉過頭繼續走:“給你一句忠言,彆總活在自以為是裡。”

他一來離開大牢,等在門口的京機衛立時回守。

出了宗人府,楚陌見魏茲力叉腰站在不遠處的榕樹下,走了過去。這叫魏茲力有些受寵若驚,但同時心頭繃緊,肯定有事兒,還不是輕巧事兒。不等走近,推手阻止。

“你先彆說,讓我準備一下。”

楚陌看著他深吸深呼氣,也不覺有什,待其抬手作請了,便道:“有些人活得像老鼠,習性也越來越像,喜歡打洞…”

魏茲力嚴肅認真地聽著,一字一句都不敢漏。老鼠打洞,他明白,一會就親自帶人查看牢房還有宗人府四周。皇上既把人交給京機衛看守,那除非人死,不然進奎文肯定是出不了大牢。

這“人死”分兩種,一是進奎文死。二嘛當然是守在這的京機衛全軍覆沒,外加進奎文屍身一具。不會再有第三種可能了。

見過進奎文,楚陌又進宮去。因著到處抓人,最近朝上是人人自危,少有大臣上折子,這倒是叫景易輕鬆不少。閱完龍案上七本折子,景易才想著要不要出宮去曾伯祖跟前服侍,就聽小太監上稟,說楚陌來了。

匆匆到殿外看天,今兒這日頭還是從東往西,沒不對啊。遠遠見他家楚愛卿那頎長身影,景易背手站簷下等著。

散在外的密衛有報,午後善之去了宗人府大牢。

領路的宮人窺到皇上正等著,兩腿跑起來,跑出幾丈回頭一看。哎呦,楚大將軍唉,奴才跟您商議了,請您快走兩步可行?隻這些話也就敢在心裡說說,嘴上是一句不敢吱。

到了清乾殿外,楚陌三兩步上了台階,拱手行禮:“臣拜見皇上,皇上萬歲。”

“你見外了。”景易上前想像扶他曾伯祖那般,扶他的楚愛卿。可惜…楚愛卿不給他表現的機會,起身側過再拱手:“皇上,臣有事要稟。”

景易手一抬:“請請…請殿裡坐下談。”今天一定要給楚愛卿打個樣。以後他再出宮走親戚,不妄圖,親戚就照著他打的樣來就行。

伺候在旁的小尺子見狀,不由想起上回皇上賴楚府用膳的情境,立時領略到意。跟著兩位爺進殿,忙親去搬了把椅子過來,拿出母樹大紅袍來泡。

楚陌沒空看他們唱大戲,品了兩口母樹大紅袍,直接說道:“進奎文確實以為自己是老和尚的兒子,還說宗人府大牢關不住他。”

長眉一抬,景易額上立現三條深紋:“他的意思是黎永寧會派人來救他?”不屑嗤笑,“我還怕他們不劫囚。”

善之之前的建議是正確的,針對前朝餘孽,不能隻想著一網打儘。餘孽餘孽,就是所剩不多的殘存勢力,一點一點鏟除、削弱…戳對方戳到痛,逼得她怒極失去條理,逼得她自己冒出頭…

這就是趕儘…殺絕。

“初四那日,皇上回宮後,臣與老和尚去了趟槐花胡同。”楚陌細述壽山嶺裡發生的事,看皇帝神色漸漸凝重,便知其是想到了凱景三年事:“這幾日,老和尚跟我說了九九重陽之變。啞女…不見了,她是插翅飛了嗎?”

景易斂目:“不說你懷疑,聖祖、高祖…到我這,都有懷疑過宮裡有密道。五十六年裡,各宮全被翻修過,說掘地三尺不為過,可愣是沒找到密道。奉天殿、太極殿、乾清殿、太和殿…還有冷宮,沒放過一方地。”

“那就是被填了。”楚陌不懷疑帝王身邊親衛的手段:“這般果斷地割舍,除了逃避追蹤,應也是存了‘棄車保帥’的心。臣以為…宮外四方八麵連通的暗道才更刺手。”

“你有什麼打算?”景易攥著白玉杯,撲鼻的醇香都驅不去他心頭的堵。

楚陌端杯小抿一口茶:“臣已經將六十年前的京城分布圖繪出,之後便尋摸鼠洞。待鼠洞摸清後,先不填,等國之大事,京中最好渾水摸魚時,再全部填上。落城門,殺鼠。”

如果有可能,他還想借前朝餘孽的暗道,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進奎文轉移到彆處。

“你要多少人,我給你。”景易不掩眸中厲色。國之大事嗎?漠遼三十萬大軍,傷殘過半,死了十萬。大損至斯,休養生息三十年都不一定能恢複鼎盛。北伐軍已整軍,準備回朝。他要在西崮門外犒賞三軍。

犒賞完三軍,再論功,之後北伐軍回防西北,至於是不是還紮營在北望山嶺,就要看漠遼使臣來怎麼說了。

渾水摸魚…水確實很渾。

“不需要皇上的人。”楚陌神色平靜:“皇上隻要出銀就可。”摸暗道這樣的事,就交給殷晌來辦。他手底下那些老小乞丐,可沒少刨老鼠窟窿尋寶。

出銀?景易乾巴笑起:“你先找,銀子…等秋糧下來,咱們再說。”

楚陌蹙眉:“皇上,你得再想法子充盈國庫,不能總像現在這樣,吃了上頓不知下頓在哪。”

“我絞儘腦汁了。”景易垂頭喪氣:“出的總比進的多。就拿打仗這事來說,軍餉翻番,兵卒喪葬安置銀等等。仗打贏了,戰敗的派使臣來朝,咱們還得好好接待,揚大景之風…我都不敢再往下說了,秋糧已經見底了。”

有一點楚陌一直想不通:“漠遼集三十萬大軍南下,大景傾力抵禦。現在他們戰敗了,不是該割城賠金銀嗎?朝廷怎麼就要好好招待了?是想招待好了,叫漠遼對中原富饒念念不忘,來年再犯嗎?”

景易也氣:“自古以來就這般,”起身走向龍案,拿了最上的那本折子,遞予楚陌,“禮部今日呈上的,看完,我連晚膳都不想吃了。”

將折子推回,楚陌不想看,端杯把茶喝完:“臣深覺皇上手頭還是富裕的,不然也不會說‘自古以來就這般’。您也彆跟臣叫窮了,臣要銀不多,兩萬兩就行。”

“善之,我是真窮。”

“真窮,那您就把北伐軍打仗消耗的軍餉,跟漠遼…要回來。”楚陌放下空杯,不再看皇帝,站起身拱了拱手:“皇上,西城浣麗街進府裡的人也該抓了。”

“你進宗人府大牢,我就已經讓禦前侍衛去拿人了。”

這話一落地,就有禦前侍衛匆匆趕回:“皇上,進府裡沒主子,隻剩下人。”

晚了,景易沉目。

楚陌倒是不覺意外。進奎文說是沒罪,可卻被拘在大牢裡。黎永寧不傻,她心知肚明,豈會留著進奎文的妻子兒女待在府裡等著被抓?

“臣告退。”

小尺子將人送出清乾殿,回來見皇上還沉著氣,抿了抿唇,終多了句嘴:“進府沒了主子不是大事,反正遲遲早早都逃不過死。皇上不必介懷。”

長吐一口氣,景易閉上目。

“倒是狀元爺說的那些前話,奴才覺甚是在理兒。土匪拿大刀跑上家門搶劫,被打殘了,掉過頭來上門道歉說和。我還得殺豬宰羊地招待?哪有這樣的好事?”

景易輕嗤一笑,睜開條眼縫:“困於八字,大國之風、禮儀之邦。”

“咱老祖宗都揚了千年的大國之風了,南邊蠻夷西北胡虜什麼時候跟咱客氣過,還不是想儘法子年年來犯。”小尺子抱著拂塵:“要在咱們村裡,不打得他見咱跟見鬼似的,都算是孬。”

景易仰頭一口將茶飲儘,把杯扔在桌上:“去翰林院召談宜田、江崇清。”窮生極惡,反正他是窮怕了。

“是,奴才這就去。”

小虎子百日前天,陝東、南延晉華的禮送到汪香胡同,滿滿一馬車。吉安帶著辛語理了下,她大哥、二哥家裡封了銀,還有一布兜的碎布。信上說,碎布都是大嫂、二嫂向親朋近鄰討的,夠做件百家衣。

吉孟氏沒給閨女亂翻,將那布兜拿回了東廂。另,信旻的婚期定在八月二十九,那時院試的結果也出來了。大房信童、二房信宜都有著落了。信童還準備和他二叔一道下場探探鄉試的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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